第四十五章 秘密,不為人知
夜色漸濃,時機剛剛好。
“走。”
一聲令下,一眾人凌越而起,繼而整齊劃一地落下,不加掩飾、如此刻意的腳步聲,令整個平靜的顧府開始動蕩。
“啊……鬼,鬼啊……”突然被驚醒的人驚恐地叫出聲,驚慌不定地往角落挪,膽戰心驚地看着窗外的“鬼影”。
正睡得香甜的女子被驚醒,帶着些許怒意皺着眉頭望向那人,不滿地訓斥道:“茴梨,大半夜的你不睡覺,亂吼什麼。”
少女彷彿受到了巨大的驚嚇般,瑟瑟縮縮,口齒不清地指着窗外,“靜姐,有,有鬼。”
恰在此時,顧凌幾人正好轉頭,若不是有門窗做掩護,雙方一定會對視。
但正是這個不經意間的動作,將茴梨徹底嚇傻,瞳孔沒有聚焦地放大,心臟彷彿要跳出心口般,再次尖叫起來:“啊,鬼,鬼啊”。霎時,便將自己蒙入被內。
這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徹底將房內所有人震醒。
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開口道:“茴梨,你怎麼了?”
但那人卻不再答話,害怕地躲在被子裏面,牙齒不斷地上下打顫。
不明所以地疑惑道:“靜姐,茴梨這是怎麼了?大半夜的不會魔怔了吧?”
被叫做靜姐的女子淡淡地嘲笑道:“虧心事做了心虛唄,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壞事做多了總會有報應,因果循環,向來如此,誰能逃得過?不用管她,快睡吧,明天還有活呢。”
如此冷靜,彷彿看淡了世間的一切,門外的顧凌覺得這個“靜姐”應該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然而,女孩一聽,不僅沒有聽話入睡,反而如打了雞血般更加興奮,迅速竄到“靜姐”的被褥中。
十分乖巧地撒嬌討好道:“唉,靜姐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靜姐”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一邊趕人一邊無奈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快點回你的位置去,別打擾我睡覺。”
女孩不僅不聽,反而愈加得寸進尺,二話不說便迅速躺下。
那速度快得令人咂舌,緊緊地拽住被子的一角,生怕被無情地趕走般十分可憐地望着“靜姐”。
委屈巴巴地緊挨着“靜姐”,搖着手臂,眨着無辜的大眼睛可憐兮兮道:“靜姐,你就滿足我的好奇心嘛,看在我這麼可憐,孤苦無依、只有你的份上,你就可憐可憐我,告訴我好嗎?我保證,絕對不會跟任何人說。”
靜姐無奈地看着眼前這個青春陽光、永遠充滿活力的女孩,彷彿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剛來顧府兢兢業業地做着活的自己——不對任何人設防,總以為這個世界的人心單純得可憐。
直到,在這裏親眼見到一個活生生的女人被折磨得不成人樣、至終枉死,她才知道,“哦,原來深情也有被辜負的時候,原來愛情並不能當飯吃,原來最能要你命、讓你不明不白地赴黃泉的人是你的枕邊人,原來……”
回憶不一定是美好的,但人總喜歡沉迷於回憶。
或許是現實比回憶更殘酷,又或許是回憶中有值得讓自己一生去銘記的東西。
藉著點點星光,“靜姐”在無意中看到茴梨口中的“鬼”。
咋看身形,不由得一驚,伸手捂住嘴巴,差點驚叫出聲。
淚框立即濕潤,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身形酷似,卻終究不是她。
悄無聲息地擦掉即將掉落的眼淚,看着躺在身側的女孩,計上心頭。
用有點啞的嗓音不忍地對躺在身側的女孩道:“你真的想知道,是什麼讓茴梨如此害怕?”
看着逐漸躲在角落裏的茴梨,她的心有說不出的酣暢淋漓,好久沒有這麼痛快過了。
女孩十分天真地堅定道:“嗯,我想知道,我保證不跟任何人說。”
靜姐看了看茴梨一眼,視線開始模糊,聲音不加掩飾地賣關子道:“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大秘密。你之所以不知道,只是因為你是這兩年才來的,知道的事情比較少,而我們這些“老人”親身親歷過,自然知道。其實啊,這事與去世的夫人有關。”
女孩喃喃道:“與去世的夫人有關?”
顧凌一聽,打算離去的腳步頓時一頓。
心中疑惑地迸發出寒光:“去世的夫人?那不就是她母親嗎?為什麼她母親好似與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或許說她母親的慘死與這裏的每一個人都脫不了干係。”
她知道這人必定認出了門外之人就是她,如此大聲、不加掩飾,那必然是有意說給她聽的。
然而在她的印象中,她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這人。
那這人此般行為所為何意?難道,是曾照顧過母親的人?
但,這又不可能。
據她所知,她前腳剛走,顧湘後腳便對顧府進行了大清洗,大刀闊斧地辭掉了許多下人。
那一段時間,顧府人人自危,都怕無眼地觸碰到他的霉頭,擔心主子稍不順心便將他們販賣到別處。
如此行動,她不相信顧湘只是一時的心血來潮,更不相信在顧湘如此精確清算的手段下,曾服伺過她母親的人還能夠幸留在這裏。
但,不得不說,此人的確是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不管這個人的目的如何,她確實被她接下來的話吸引到了。
抬頭望了一眼晨星滿天的繁空,深呼吸,拽緊拳頭,心情平和地站定。
“靜姐”晃了一會神,嘲諷道:“呵呵,底下人都傳夫人是自殺而亡。夫人是因為妒忌、心思歹毒得連老天都看不下去才服毒自殺。呵呵,可是啊,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恐怕只有親身經歷過、實施過人的才知道。那樣的慘狀怎會是自殺?”
怒氣衝天地看着茴梨,繼續道:“一身典雅乾淨的素衣,時刻保持身上乾淨清爽的女人怎會讓自己以如此骯髒的手法死去?那個年輕時美貌轟動皇城、被整個上流貴族爭着娶的女人,怎麼會選擇如此屈辱的死法?不可能的。”
明明是十分平平無奇的語言,卻直擊人心,讓人不捨得忘卻那個轟動皇城一時的女人。
明明沒有在抱怨、鳴不平,卻讓人從心底感受到她在替那個女人的遇人不淑感到不值。
顧凌的臉上十分凝重,她懷疑過母親的死不簡單,但沒想過竟有親眼目睹者。
靜神繼續凝聽,心臟在不斷地劇烈跳動着。
那是仇恨的因子在胸腔內蘇醒,肆意奔走。
雙拳緊握,胸膛不斷地起伏,這兩年她不是沒有查過母親真正的死因,但線索總會在關鍵的時刻斷開。
時隔多年,真相即將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