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二）：虛驚一場

第四十五章（二）：虛驚一場

李應書瞧得出向孟君甚愛林展翔，恨不得馬上學會，但習醫跟習其它大大不同：“向姑娘，這種東西是急不來的，行醫最重要是實踐經驗，你就算懂得方法還不可以的。天sè不早了，先休息吧。”周雁十分贊同李應書的話：“學醫非一朝一夕之事，公子一個大活人，不能隨便給你做實驗的。”的確是如此，比方說病人肚子有蟲，誰都知道開刀取出來就行了，可又不是誰能都開刀取出還要保障得了病人生命安全的。向孟君難逆眾意，只好睡覺去。

海上ri出，朝霞炫麗萬狀，極為壯觀。那個好看我都無法用文字來表達。現在卻不是欣賞的時候。章進蹬上船，轉頭與沙灘為已送別的五人揮手：“大家靜候佳音吧，我必定找到伏大俠帶回來的。”李應書感激至極，頻頻點頭稱謝。林展翔道：“章兄，一切小心！”章進應了聲，準備起帆，忽見遠方有船隻使來，而且是二三百艘，驚道：“哇！哪來這麼多的船呀？”各人循聲望去，均是疑惑不解，如此龐大船隊究從何而來？

近年來中土沿海倭寇橫肆，扶桑人就是大批大批渡海東來，做賊做寇。章進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xing：“會不會是倭寇的船隊？”周雁眼一大，恐懼襲來：“我看八成是的。”扶桑人是在明朝初期才開始侵犯我們中州邊界的，因此李應書並不知道扶桑人的屢屢惡行：“倭寇是什麼人來的？”林展翔解釋道：“扶桑倭人經常在我們國家海邊地區jiān殺搶掠，百姓就叫他們倭寇。”向孟君一下慌了起來：“他們定是看到這裏有個小島，想停在此。這些倭人滅絕人xing，手段極其殘忍，給抓住就慘了，我們快躲好。”周雁一樣焦急，若落於倭黨手上，還不飽受凌辱？她說道：“這個島就這麼大，我們還能躲到哪裏去？實在不行，我們唯有投海自盡，也絕不讓扶桑賊子玷污！”林展翔苦眉深蹙，說道：“先藏起來，如果不幸給發覺，我便出手捉住他們的頭領，逼他們滾遠遠的。”李應書聽大家一說，才知道問題的嚴重xing，心想，要是脫離不了yin賊的魔爪，就殺了女兒再自殺，以免遭jiān污。忽爾眼一亮，說道：“有一處地方或者能躲一躲，跟我來。”說道往住所走，眾人緊跟着。

跑回木屋，李應書並不停下，直朝左邊走。周雁叫大夥等等，進屋將所有女人衣服都收起來，藏在房樑上。誰都不明白她此舉是何意，但目下也沒時間多問。李應書領眾繼續走，到隘谷口，說道：“裏面有個山洞，極其隱秘，我們就在這避避。”章進二話不說，當先開道。李應書牽着伏詩遠，在他后指路。

荊棘滿途，甚是難行。尾端處，一洞口若隱若現。李應書說道：“看，就是那裏了，這個山洞原是玉真聖尼的居所，他老人家仙歸以後就沒人來過，是以洞口外植被鎖道，我料倭人未必能找到的。”章進掀開又長又密的雜草，鑽了進去，再引李應羽母女入內，依次是林展翔、周雁、向孟君。

山窟呈橢圓形，足有兩三個寬廳那般大，目測頂部約七八丈高，中間有個大孔，宛如天窗。林展翔藉著天窗送入的光線，掃了幾下周遭，只見左首是張木床，四腳已廢其二，埸了半邊，顯得是年代久遠，腐爛了。最前面有石桌石凳和一些用具。左邊的石壁為人工削得平靜光滑，上面滿是圖象文字，大概是武功心法秘訣之類的東西吧。

章進等所有人進來后，再出去扶正植物，以便遮擋洞口，弄好后，蹲在入口處觀察外頭的情況。林展翔剛要看看洞壁上都繪了些什麼，李應書隨之叫道：“林少俠，不能看！”向孟君、周雁覺好奇，既然都大張旗鼓地刻在壁上，怎麼還不讓人看？林展翔疑道：“伏夫人，這是為何？”李應書放開伏詩遠，說道：“這些圖文乃玉真聖尼雕的，上面所載主要為聖尼的九大神功，每一項都是jing深奧妙的心訣。我夫君說，如果功力不夠的人看了有害無益，我和女兒沒什麼武功，因此不敢住在這。”關於這種說法，林展翔也略知一二：“多謝伏夫人提醒。”周雁眼皮一翻：“公子未免大過謙虛了，以你的功力，更有何心法練不了的？”李應書覺得自己小瞧人了：“原來少俠兼負神功，倒是我多心啦。”向孟君道：“林大哥肯定不怕，但我們就注意點，盡量不要看。”

時間分秒過，眾人俱感鬱悶之極。四女坐一塊，聊起天來。伏詩遠一向活潑，這下真是要命，說道：“孟君姐姐，倭人真的那麼可怕嗎？”向孟君見她還年輕，要是數出倭寇怎麼燒殺搶掠的會給她幼小的心靈蒙上yin影，便道：“是呀，倭人無惡不作，壞得不得了。”伏詩遠似乎不大滿意：“我爹爹說，不忠不義不孝不仁的人就是壞蛋，那他們屬於哪一類？”向孟君心想倭寇之惡行豈是不忠不義不孝不仁這般簡單的？說道：“應該屬不仁，對，大大地不仁！”聽到這，林展翔暗道：“朱大哥掌權后，亂殺無辜，是為不仁，他也算是壞人了，可他伐昏君，討東廠，治國有方又是難得的有為之帝呀。唉，我都不知道說他什麼好。”

伏詩遠想打發時間，復問周雁為什麼藏了大家的衣服。這一點大家均不明白。周雁常常出人意表，那樣做有原因的：“這幫倭寇一個個全是yin賊，他們上島看見有人家定第一時間抓女人，當他們發現屋裏就通通是男子的衣物時，便認為這沒有女的了，也就沒必要到處搜啦，如此我們很可能會避過此劫。”伏詩遠連連拍手，有點崇拜：“雁姐姐最聰明，鼓掌！鼓掌！”章進回頭數落一句：“小鬼，別這麼大聲，萬一倭寇來了怎麼辦？”伏詩遠吐吐舌頭抗議，但說話時已細聲了很多。

林展翔聽她們東拉西扯，總插不上口，於是目光移到洞壁上去，細細品閱起來。上面所繪便是“玉纖指法”、“商陽劍”、“凌波劍”、“南山青秀劍”、“天虹掌法”、“少真決”、“剎羅心法”、“瑜枷神掌”、“大yin絕神手”，每一項均威力奇大，jing深奧妙。還附有圖形註解，以及聖尼的心得體會和對這些武藝的深入剖析。林展翔觀之入迷，如痴如醉，對聖尼的武功之博，見識之廣視為神話，一個人們永遠都無法超越的神話！

林展翔曾得簫星竹垂青，授於了一記“大yin絕神手”中的“必殺三式”只不過是“玉真武秘”的一點鳳毛麟角，卻已受用無窮。玉真聖尼既jing通壁上九大神功，那修為卓絕自是不必說了。林展翔讀着讀着就如進入另一世界，是一個讓人流連忘返的世界。影響最大的是聖尼於武學一道的獨到見解，他將以往習的技法搬出來結合上面的心得體會，發現許多未解地方都一一想明白，歡喜得差叫了出來。

有幸看到這些東西，林展翔獲益良多，心想：“聖尼的武功、學問、智慧均有過人之處，可讓我大開眼界了。未經許可，我也不敢竊這裏的一招半式，何況有幸得見她老人家畢生的jing華齊聚於此，已乃莫大的福緣了。

林展翔能得到聖尼的那些心得體會就心滿意足，豈可貪多不厭。又想這九套奇功係為武林至寶，聖尼公然刻於壁上，竟不怕誰偷習？隨即大悟，暗笑自已愚昧，天主島地處大海之中，又有哪個會來這裏，就算湊巧來到的，也未必是有武功底子的人能練上幾招？是以公然刻於壁上卻也無妨。

在九大神功之尾，居然還有衡山派的頂尖的絕藝“星壽法典”。早在第一次上峨眉大武殿的時候，宜風師大就跟林展翔說過聖尼本是衡山派人，因為她師兄殘刀所棄，恨怒之下，才盾入空門的。既然聖尼是衡山派之人，那她有“星壽法典”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再往下讀，又是無比震驚，這星壽訣以練氣為本，練招為次，實可以稱上是曠世神技，不愧為衡山派至上心法。想想衡山派屹立江湖千百載，位居武林一大門戶，不都靠這項神功么？

但“星壽法典”屬剛猛一類的武學，不適於女子修習，莫非聖尼早已融合yin陽二氣，達到了剛柔互濟的地步？林展翔一下就肯定這種說話，因為我都可以融合yin陽二氣，沒理由聖尼不行的。然而正當他念到最後才知道聖尼並沒有練“星壽法典”，而是要破解“星壽法典”。原來最後幾行字說“余窮數十載之功，苦研九大絕術，始終無法盡破“星壽**”，此仇恐難報也，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林展翔想：“聖尼曾給殘刀遺棄，那她說的仇就是指這件事了。師父常道，山外有山，人上有人，一點不錯，以聖尼這等修行竟還敵不過殘刀老祖，那這位殘刀老祖的功力豈不是到高深莫測，無法想像的境界？卻不知伏吟風伏大俠武藝如何，有沒有那兩位老前輩高？

聖尼說沒有盡破“星壽法典”，那就是已破一部份。林展翔心下好奇，如“星壽法典”這樣的絕頂武學，常人若想破一招都難於登天，聖尼卻能破十招八招，那究竟是怎麼破的呢。帶着疑問，林展翔再看那化解之法，果然這項神功被破了十之六七，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但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

幾女見林展翔對着石壁冥思苦想，心知他是在學習上面的心法，也不來打擾。章進走來走去，不時還到洞口瞧瞧外邊有什麼動靜，總算沒有任何異常。

林展翔繼續沉迷於牆避上的圖文，已至忘我之境。末了，得出一評價是聖尼什麼都好，就堪不破一個情字。料想她必用情極深，才傷得不輕。

如今兩人均不在人世了，再去想這些更有什麼意義？

洞內光線漸昏，不知不覺時近傍晚，伏詩遠說肚子餓了。周雁暗叫失策，為什麼沒想帶點吃喝的進來呢，萬一風向不對，倭寇的船隊無法走，逗留個十天半個月，我們豈不餓死？李應書說道：“詩遠，你忍忍，壞人還沒走呢，出去娘給做好吃的。”林展翔從另一個世界回來，才知道過了這麼久，說道：“趁着天黑我出去帶點吃來吧。”向孟君頭一個反對：“不行，你現在使不出武功，很危險的，就算能使，可你看那二三百艘海船該有多少倭寇，要是被發覺，就死路一條啦。”伏詩遠聽說要冒險，忙道：“我不餓了，大哥哥，我不餓了，你不用出去。”林展翔道：“如果倭寇要滯留數ri，我們沒食物怎麼行。要是今晚取不到吃的來，那就得等明天晚上才方便出去。只怕到明晚我也餓得體力難支，想去都去不了啦，所以現下非去不可。你們不必擔憂，我輕功還算有兩下的，便是讓倭寇看見亦未必抓得住我。”周雁道思索時來回走幾步，說道：“公子，你最好抓個倭兵，換上他的衣裳，這樣安全xing高一點，其它的就看你隨機應變。”向孟君本不同意的，但實無他法，唯有允了。

囑了章進幾句，林展翔便出來。此時天sè尚未盡黑，但能辯度低，所看到東西只是個影子。走無多遠，林展翔感覺下面有人正向這邊奔來，而且迅速奇快，便閃入荊叢中藏好。

那人傾刻即到，停在林展翔之前站的在方，眼望着林展翔藏身之處，顯然他也注意到什麼了。

林展翔從縫隙中見那人身材高大，相貌瞧不清，並向自己一步步走近，暗想：“此人不簡單，竟然能覺察得出我在這裏，比柳生原、渡邊上野厲害多了，沒料到扶桑人之中，亦有這樣的絕頂高手，不知道我跑不跑得過他哩？”那人緩步上前的同時又提神戒jing，氣蓄於手，忽疾爪猛然抓去。林展翔反應夠快，由側邊閃出，腳下生風，一路飛馳而去。那人暗喝一聲彩：“好輕功！”展開步法急追。

山下是海灘，倭寇的船泊在海邊，那裏去不得，林展翔便取道山腰中間走，不往上也不往下。他雖沒回頭望，但能聽得到敵人一直緊追在後，怎麼都甩不掉，心忖：“果然是個高手呀，倘若我武功還在，勉強能跟他糾纏一番，壞就壞在我這雙手上來了。”

那漢子早心驚不己，倒覺對方的腳力更勝自己，只是他路熟，是以不致於落後。但那漢子頗有謀略，暗道：“一定是他抓了我的夫人和女兒，但想不到中土能人輩出，我竟追不上他。”登時心中一動，即有妙計，隔空劈了數掌。林展翔可以感覺後面那漢子的掌風來勢，一一躲開，雙腳也絲毫沒減速。那漢子也是邊跑邊發招，這時又揮掌拍來，林展翔被逼得再往左邊移，奔着奔着，前面出現高而大的絕壁，只好收足止步了。

那漢子出掌擊打林展翔，並沒想過可得打中他，但卻能讓林展翔改變逃跑的線路，由於自己對天主島地形熟悉，知道崖壁的具方位，就是要將林展翔逼入絕境。

看到前無去路，林展翔才明白自己是着了人家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