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照顧
終於,男人罵罵咧咧地從屋裏走到了門前。
喻卿三人還坐在車上沒有下來,她們只見門被大力地推了開來,一個面容稱得上有些兇悍的男人正對着面前的江齊怒目而視。
男人的歲數看起來並不算很大,約莫最多也就四十歲,正值壯年。他此時惡狠狠地開口道:“敲什麼!”
“自然是來活兒了。”江齊微微翹着嘴角,不急不緩地回答道。
果然,男人一聽這話,怒氣霎時消散了幾分。他擰着眉頭開口問道:“多少錢?什麼活兒?”
喻卿聽着兩人的交流,微微眯起了眼睛。.
正常人一般都會先問是什麼任務,而這個壯年男人卻是先問給多少錢,看來是個要錢不要命的主兒。可這種人,拼了命賺來的錢又能給誰花呢?
喻卿的視線微微下移,只見男人腰間圍着一塊破布,看起來已經被什麼東西熏黃了。他的脖子上也搭着一塊汗巾,額頭上滿是密密的汗珠。
現在雖然還是夏天,但過兩天就要立秋了,也不至於熱成這樣子。難道,這人是在做飯?
這倒是不常見。畢竟一般這種要錢不要命的人,都很少會有自己動手做飯的閒情逸緻。
喻卿正思考着,只見男人和江齊低聲交談了幾句后,便進屋關上了門。江齊則轉身回了車內,倒車準備駛出巷子。
“你的人選就是他嗎?”喻卿再次看了一眼那座低矮的小房子,只見大門緊閉,久久沒有動靜。
見江齊點頭,喻卿繼續問道:“那他同意了嗎?”
江齊再次頜首:“他讓我們在榮升企業里等着他,他忙完了就過來。”
喻卿聞言點了點頭,然後便靜靜等待着江齊將車開回榮升餐飲企業內。
......
男人倒也沒食言,在過了大概一個小時的時間后,便匆匆趕到了榮升公司。
他輕車熟路地來到了江齊的辦公室內,看着昨晚自己差點一刀給扎報廢了的那張價值三千多大洋的辦公桌,悄悄咽了咽口水。
半晌,他重新抬起眼睛,在掃視了一圈左邊坐着的喻卿三人後,視線便徑直看向了辦公桌后坐着的江齊:
“說說具體的任務內容吧,去哪兒送信,送給誰?”男人揚了揚下巴,向江齊問道。
後者將手肘搭在了辦公桌上,微微前傾身體,沉聲回答道:
“我需要你去一趟臨近的安江省,想辦法向南省總督府報信,就說總督在上寧遇襲,至今生死未卜,請求他們上報中央軍政府查明真相。”
令屋內的幾人沒想到的是,男人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反而先問了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南省總督?他姓什麼?”
“徐。”江齊雖然疑惑,但還是回答了男人的問題。
只見後者肉眼可見地鬆了一口氣,這才點點頭,應道:“那先說好,一千大洋,現在先,事後再。”
江齊也爽快,直接從旁邊抽出一張支票,大筆一揮便簽下大洋的單子。男人快走兩步接了過來,半晌后,又有些猶豫地開口道:
“我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江齊問道。
只見男人面色嚴肅,攥着支票的手緊了緊,低聲回答道:“我可以明天一早就出發,但我的家裏......有位病人,需要你在我出去的這段時間幫忙照看一下。”
喻卿微微挑眉,對男人的話倒是不像其他三人表現的那麼意外。
她剛剛就看出了男人正在做飯,又這麼需要錢,看來生病的應該是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而且那人應該病得不輕,所以才需要大量的醫藥費。
“我幫你照顧,你放心去就行了。”喻卿開口應下了男人的要求。
後者轉頭看了一眼喻卿,這才點點頭,道:“那我今天收拾一下行李,明天一早就麻煩你去我家照顧我的妻子了。”
原來是他的妻子,看來這男人還算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喻卿點點頭,答應了男人的話。
......
第二天一早,江齊派司機將喻卿和夏綿從長三堂送到了男人的住所。自己則親自開着車接走了何穎,美其名曰讓她協助自己處理一干善後的事宜。
反正照顧病人有喻卿和夏綿就夠了,何穎便同意了江齊的要求。四人兵分兩路,很快便到達了各自的目的地。
喻卿率先下了車,輕輕敲響了大門。不多時,男人便打開了門,將她們二人迎了進去。
喻卿二人跟着男人一路走到了內間,只見一個大行李包裹正靠在牆邊,男人則坐到了床邊,一口口地喂着床上的人喝粥。
見有人來了,床上的女人有些虛弱地開口道:“是客人呀?”
喻卿剛想說話,男人卻先開了口:“就是昨天我跟你說過的,在我出門的這段時間裏過來照顧你的人。你先把早飯吃了,別的一會兒再說。”
男人的語氣中帶着几絲溫柔,喂妻子吃早飯的畫面也稱得上歲月靜好。
待妻子吃飽后,他便轉頭沖喻卿和夏綿說道:“內人行動不便,這幾天就麻煩二位像我剛才一樣,每一餐都親自喂她了。”
說完,男人沖二人拱手施了一禮。然後便和床上的妻子告別,拎起行李走出了家門。
待他走後,床上的妻子這才開口道:“這幾天就辛苦二位了。自從我八年前意外得了這萎症......之後行動就越來越不方便,如今也只有頭還能動一動,說說話罷了。”
女人說話很慢,有時還有些口齒不清,看得出來舌頭也有些受到了影響。喻卿微微沉思,猜測這“萎症”應該就是現代的漸凍症吧。
漸凍症患者能在醫療資源如此匱乏的年代生活八年,可見男人對她照顧的有多細心。
怪不得男人這麼需要錢。對於這種不治之症,也只能暫時用源源不斷的銀子續命了。
女人繼續說道:“二位姑娘知道我家大斌去做什麼了嗎?他不肯跟我說,我怕他是去做什麼不好的事......”
她知道自己的命是用錢吊著的,她也曾不止一次勸說過大斌放棄自己。可他不同意,只是一次一次帶着她搬家,從最開始寬闊明亮的小洋房,直到現在陰暗狹窄的深巷平房。
直到某一天開始,自己的丈夫好像突然找到了什麼門路,她見他一次次地帶着大筆的錢回家,卻始終不肯和她說這些錢是怎麼來的。
妻子害怕,丈夫會為了她被迫做一些壞事。他以前是那麼正直的一個人,他肯定不願意......
想到這裏,女人的目光中帶着些許希冀,努力地看向坐在旁邊的喻卿和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