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你碰到了嗎
意外地,諫官的一封彈劾奏摺,勾出了許多人背後的骯髒交易。
武流光行事利索,又有佟太傅的關係網給他撐着,查到了誰,辦誰,都心裏有個譜。
在這長到寫滿了一頁奏摺的家族名字中,他看見一個眼熟的姓氏:唐。
「這家,也涉及了貪?」
他不自覺念出了聲,坐在一旁的佟太傅抬了下眼皮子,隨意應:「哦,唐家啊,他們沒有,但他們家的現任家主是個蠢的,站錯了隊。」
「能被記錄到這個名單上,多半是得罪了誰。」
「我們倒也沒必要當那個好心人,就照着新篩下來的名單發公告就行。」
佟太傅淡淡幾句話就決定了這家人的命運。
武流光微微頓了頓,腦海中閃過一個影像,是那天在蕭家時,凌雨桐幫唐茯苓的畫面。
如果沒記錯,唐茯苓就是這唐家主的女兒。
好像,這唐家主還不止一個女兒。
他眼皮子垂了下,許是停頓的時間有些長,佟太傅撩起眼皮問他:「怎麼了,心軟?」
「不是。」
武流光抬眼,瞳孔里沒有一絲情緒,是對唐家的同情。
他微微扯了唇,認真道:「晚輩只是覺得,這權力的角逐,極有意思。」
「不貪,並不是存活的必要條件,融入這個圈子,找到自己的定位,才是。」
他這話出口,佟太傅的眼神就是一閃。
意味深長的眼神混着讚歎,落在武流光身上。
武流光沒有一絲不自在,自然回望。
佟太傅忽然就大笑起來,笑得格外愉悅。
他指着武流光,大聲道:「果然我沒有看錯人,你就是天生走官途的,前途不可限量。」
武流光垂眸,作恭敬狀。
…….
雪薇輕輕喚了一聲:「官爺……」
被她呼喚的人吭也不吭一聲,冷着臉不回復她。
雪薇也不氣餒,放軟了音調,說話時尾音像是帶了鉤子,要勾走人的魂似的。
將士皺了眉,索性閉上了眼,不去看。
然後,他猛地一個激靈。
「你……」
他氣得雙目赤紅,狠狠瞪她,話語似是從嗓子裏擠出來的。
「你給我鬆開,聽見沒有。」
雪薇笑了笑,眼神更加柔弱可憐,手卻不安分地緊緊握住他的肩膀,指尖曖昧地掃過他的臉頰。
「我不松。」
她臉上浮現哀怨神色。
「我也沒犯什麼罪呀,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呢,就被你們的祁大人給抓住了,他好無情,一點兒都沒有你溫柔,官爺……」
「我被關在這裏,早晚是會沒命的呀。」
「你能不能行行好……」
將士有一瞬的恍惚。
他覺得鼻子有點癢,也覺得對上雪薇的視線,會讓自己情不自禁心生憐惜,於是他徹底閉上了眼,抬手就想把雪薇的手掰開。
但動手那瞬,他又想起她哀怨的話語。
確實,她暫時還沒做出什麼危害營帳里將士的事。
他這一頓的功夫,讓雪薇十分滿意。
貼近的距離極方便她的動作,她出口的嗓音軟軟的,可眼神卻像刀鋒一樣狠厲,手悄然從背後就抓住了將士隨身佩戴的短刀。
「唰」的一聲。
見血封喉。
將士甚至連眼睛都沒睜開,就被她取走了性命。
血液濺到了雪薇臉上,她面無表情地抹去,然後脫了他的外袍給自己穿上,利落地偽裝。
夜色很沉,她沒有選擇逃跑,而是,從袖子裏縫的內袋掏出一樣東西,然後……將手湊近死去的將士脖頸。
一串長長的,如線一樣的靈活小東西鑽進將士的身體,它幼小又細長的身子肉眼可見地變得飽滿。
雪薇扯了下唇,笑了。
「盯着我的人,怎麼還沒來呀?」
「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看祁宴知道這件事的表情了。」
「一定很精彩吧?」
*
「呼,陳廚今天做的東西也太咸了,這一晚上什麼都沒幹,凈往茅房跑了。」
「也不知道吳涇那傢伙一個人看着人,行不行。」
劉鈺扯了扯勒得有點緊的袖子,摸着黑走向關押雪薇的地方。
他眼裏有幾分唏噓。
「好端端的柔美姑娘,怎麼就有毒呢!哎喲,這什麼絆我一跤……啊啊啊啊!」
劉鈺的表情在這一瞬完全空白了。
他僵硬着臉,完全傻在當場。
吳涇,死了?
剛剛絆倒他的,正是對方躺在地上冰涼的身體!
他狠狠咽了一口唾沫,飛奔着推開了關押雪薇的門。
空無一人。
此時的主營帳,安南侯正皺着眉和祁宴一起看地形圖。
「這幾日他們真是安生的過分了,越是這樣,我就越是心裏不安,你有什麼看法?」
祁宴也皺緊了眉,他指着一個地方,剛要開口,就聽外頭聲嘶力竭地在喊:
「死人了!吳涇被殺了!」
「那個雪薇跑了!」
祁宴和安南侯的面色同時一沉。
兩人迅速往外沖。
帳子門口,劉鈺渾身發抖,跪地稟報:「我、我就上個茅房的工夫,吳涇就沒了,一、一刀封喉。」
太狠了。
周遭聽見的將士皆倒吸一口涼氣。
祁宴面沉如水,聽安南侯冷聲下達了抓人的命令。
然後,他們兩個去看吳涇的屍身。
祁宴眉頭跳了跳。
他攔住安南侯想要直接觸碰的手,低聲道:「不太對勁。」
他從袖口抽出一張帕子,朝吳涇的身體丟去。
然後,他和安南侯的眼皮子都狠狠一跳。
當那帕子接觸到吳涇的身體,原本該是靜默的皮膚裂口……在動。
有一個圓柱體的長條東西,在肆意翻滾,手帕也在一瞬間染上更濃的紅色,祁宴冷了臉,緩緩蹲下身,從地上撿了一根樹枝。
他大略一掃,這樹枝剛好有分叉。
安南侯只覺得眼前一個虛影飛過,然後,剛剛還在手帕下肆意歡暢的東西就被釘住了。
「我去將那東西扯出來。」
祁宴話落,就眯着眼伸手。
「等等!」
安南侯忽然面色大變:「我想起來這東西是什麼了,不能碰!」
可祁宴的手已經接觸到了那帕子,指尖的樹枝被他掰成幾段,利索地插在這東西身上。
晃悠的東西徹底不動了。
安南侯的臉色卻驚悚得嚇人。
他看着回眸看他的祁宴,語調都是顫抖的。
「你、碰到那東西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