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證據不足，從長計議

眼下，情勢嚴峻，四面楚歌。

白懿已經是日落西山，自身難保，更不要提保林肇了！

她現在汗流浹背，如坐針氈。既害怕指使那個陪酒女給冷斐然下藥的事暴露，又害怕自己和林肇的姦情被暴露。

雖然，不管她有沒有和野男人鬼魂，顧聽潮是都不可能再要她了。

可她畢竟是個大家千金，是將軍府爵位未來的繼承人，當著這麼多大人物的面，她就算不要愛情，也得要臉啊！

更何況，她根本就不喜歡林肇，與他苟且，不過是想給他點甜頭，用身體拴住他總比用頭腦駕馭他要容易多了。

“阿問，你去吧那個叫林肇的人帶進來！”

卓敖一聲令下，丁問沉着臉點了點頭，剛邁了兩步，大門竟然在這時開了！

顧聽潮和慕輕棠轉過身，皆是一驚。

只見，站在門口的不僅有林肇，還有韓惟。

兩個看起來毫不相關的人，一輩子恐怕都不會有交集的人，竟然因為白懿，而站在了一起。

顧聽潮與慕輕棠默契地四目相對，都意識到了什麼。

他們現在已經完全是靈魂伴侶，只消一個眼神，就能看透彼此的內心。

但，不光遇到什麼艱難，他們都會攜手共同面對。

“首相先生，您怎麼……”司燁露出迷惑的神色。

“我因為有公務在身，所以來遲了，來時還在門口碰到了顧總和慕小姐。真是巧啊。”韓惟笑吟吟地說。

“首相先生，您和這位林律師……難道認識嗎？你們怎麼一齊進來的？”萬紫盈面露驚色，看着韓惟的眼神耐人尋味。

他們二人，私交匪淺，互通有無，可以說韓惟的很多事，別人不知道，萬皇后卻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這回他唱得是哪出，就連萬皇后也有點兒看不懂了。

“首相閣下，你身邊的這位林律師可不簡單呢。冷家少爺的醜聞從發生到發酵，可是跟他有脫不開的干係呢。”司栩笑眯眯地看着林肇陰沉的臉，說著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話。

他天生身體裏彷彿就有着唯恐天下不亂的不安分因子，周圍的環境越渾濁，越混亂，他就呆得越舒服，越開心。

顧聽潮冷眼看向司栩，而恰巧，司栩也看向他。

視線碰撞，暗潮湧動，空氣里彷彿能擦出電光石火！

顧聽潮從小就見過司栩，那時候的他和冷斐然，因為深受皇帝陛下喜愛，又與大皇子司樾是把兄弟，所以經常入宮遊玩。

他小時候不止一次見過司栩，只是那時的司栩跟現在完全判若兩人，那時的他蒼白、陰鬱、冷漠、孤僻……時常閉門不出，偶爾碰見也像沒看到他一樣，擦肩而過，對同父異母的哥哥司樾也是冷冷淡淡。

後來他還好奇地問過顧慎則，為什麼司栩看起來怪怪的，眼神看起來也不像其他孩子那麼澄澈。

-“二皇子的身體不太好，比較虛弱，閉門不出是因為他去不了太遠的地方。皇帝陛下和皇後殿下把他照顧得像溫室的花朵，他不太接觸外面的世界，自然就跟你們不太一樣。”

但如今看來，司栩的身體是好多了。

好的，似乎可以走出皇宮，做更多的事了。

“我相信林律師的為人，我相信他絕不會做出這種損人利己的行為。”韓惟眉心凜了凜，擲地有聲地說出這句話。

白懿心中暗暗一愕，怎麼回事？

怎麼感覺……韓惟在向著林肇說話的！難道他們之前就認識嗎？怎麼可能！

“首相閣下，你在開什麼玩笑。”顧聽潮劍眉一軒，星眸沉如寒潭。

“顧總，你覺得我犯得着堵上自己的名譽，拿這種事跟你開玩笑嗎？”

韓惟勾唇笑了笑，“林律師剛回國不久，可能大家對他還不是很熟悉，不過沒關係，我在這兒向大家重新介紹一下。”

說著，他將手放在林肇的肩上，拍了拍，“林律師一直都是我們韓氏的法律顧問，這些年來一直在為我工作，大大小小的案子不知處理了多少，一直都是律政界的神話，是一個心中極富正義感的大律師！”

此言一出，包括顧聽潮和慕輕棠在內，所有人都驚呆了！

之前，顧聽潮不是沒調查過林肇的背景資料，他就連林肇跟白懿不清不楚的關係都看破了，竟然獨獨沒有想到，這個才回國不久就開始興風作浪的男人，竟然和首相還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這樣，事情，恐怕就陷入了僵局！

“首相閣下，無論這位林律師，是誰的律師，他既然犯了法，就該認罪伏法，付出代價。”

慕輕棠上前一步，秀眉一沉，“任何人，任何事，哪怕他曾立下過何等驚人的壯舉，這都不能成為他犯罪的遮羞布。”

“慕小姐，你竟然口口聲聲說要制裁林律師，可有直接證據？”

韓惟眯着深不可測的眼睛笑了，“我想即便我不懂法律，我也知道不管是檢方還是警方，抓人是要講究證據鏈完備的。林律師有什麼動機買通一個陪酒女去給冷少下藥？他一個律師，這麼干對他有什麼收益？剛才你們說的話，我們也聽見了，僅憑一個陪酒女的片面之詞就要把林律師塑造成一個罪犯……這也未免，太牽強了吧？”

“活生生的人證，首相閣下還覺得牽強？我看不是我們牽強，是您的洗白手段太牽強了。”顧聽潮眼神一片寒意嶙峋。

韓惟突然出現替林肇說話，這反而是把他們這個利益鏈條徹底給暴露了出來。

慕輕棠緊抿紅唇，仔細思考着韓惟的話，陷入沉思。

白懿利用林肇陷害冷斐然，讓冷少和聽瀾之間產生不可逆的矛盾，從而促成聽瀾和韓鶴唳的婚事，如今越看越覺得是在按這個劇本在走了。

促成顧聽瀾和韓鶴唳聯姻，乍看與白懿並沒有直接利益關係，但有兩個人卻可以從中獲得巨大利益。

一個直接受益人——韓惟。

一個間接受益人——萬皇后。

而白懿作為萬皇后認下的乾女兒，“母女”二人私下勢必接觸頻繁，萬皇后明裡暗裏，潛移默化地透出自己的心思，也不是不可能。

而自以為聰明又善解人意的白懿，為了鞏固和韓氏的關係，巴結皇室，免不了就成了萬皇后利用的棋子，這才引出這一系列的麻煩。

這種臟事，白懿肯定不會自己出手，一定會利用林肇為她解決。而林肇身為大律師，做這種事肯定不會留下證據，或者說，他早已給自己找好了退路，肯定不是區區一個小陪酒女就能將他扳倒就是了。

“顧總，我深諳你急於想與白小姐解除婚約的心思。為了給你自己留足體面，能夠讓你這個婚約解除得心安理得，最完美的方式，就是在白小姐身上按一個罪名。”林肇冷冷盯着顧聽潮，語氣平緩，卻每個字都透出挑釁！”

“你說什麼？”顧聽潮嗓音寒徹，握緊了拳。

白懿心臟重重縮了縮，她難以置信地看着林肇，眼神起了一絲微妙的變化。:筆瞇樓

這個身份卑微的男人……是在替她說話嗎？為了給她出氣，她竟然敢跟顧聽潮頂嘴？！

林肇，你只是一個寒門出身的律師，你不過是跟我睡過幾次的裙下之臣，你還真想當我的白騎士，在我面前當英雄？！

白懿咬緊了蒼白的唇，心裏對他暗生鄙夷的同時，又不禁湧上一絲若有若無的暖意。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真心實意替她說話，已經很久沒人對她這麼好了。

白景桓不寵愛她，顧聽潮拋棄了她，商震憎惡她，卓敖和丁問不喜歡她，而司栩……日日夜夜都在折磨着她！

她此刻忽地在想，她把自己完全給了林肇，難道真的只是想用美人計這麼簡單嗎？

難道，難道她對這個卑賤的男人，就真的沒動一絲感情嗎？哪怕只是一點可悲的心理依靠？

“顧總，你口口聲聲說是白小姐指使我買通那個陪酒女害了冷少。ok，那就請你拿出足夠的證據指證我，只要證據充足，不用你開口，我自己就去警察局自首。”

林肇涼涼啟唇一笑，“但，如果沒有證據，我，完全可以搞你，誹謗，以毀壞他人名譽罪起訴你。”

顧聽潮拳頭都硬了！這個狡猾的男人，好一個賊喊捉賊！

“聽潮，我知道，你很不喜歡白小姐，但我相信白小姐不至於耍這麼陰險的手段在阿斐身上。”

久久沉默的司燁終於開口，有點兒勸他收手的意思，“事已至此，你和卓氏的婚約我也不想再勉強你了，你長大了，有自己的考慮和選擇，我這個做長輩的，只有忠心祝福你。但我還是希望，你和白小姐能風平浪靜地好聚好散，不要再這麼互相傷害下去了。你就算不考慮她，也要考慮一下卓老。他年紀大了，就這麼一個親人，以後卓老還需要白小姐照顧，將軍府還需要她繼承。”

“別再讓所有人為難了，聽潮！”

顧聽潮胸膛里氣血翻湧，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來。

慕輕棠心裏也很難受，她黯然垂下眼帘，已經完全明白了皇帝陛下的意思。

他的意思就是，不管白懿有沒有錯，不管她是否犯下了罪，為了大局着想，他們能做的，只有放下。

可是，怎麼可能呢。

這個女人，曾經派殺手將他們母子趕盡殺絕，偷走了她的愛情整整十三年，又一再對她的兒子們下毒手……

她是皇族又如何，是將軍府的後人又怎樣？

她必須償命，必須血債血償！

滔天憤恨如巨輪再次胸口碾壓而過後，慕輕棠猩紅的眸暗了暗，卻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挽住顧聽潮的手臂，在他耳邊低語：“聽潮，從長計議吧。”

“輕棠，你……說什麼？”顧聽潮猛地怔忪住。

說好了這次一定要讓白懿現出原形，為什麼到了關鍵時刻，她反而退縮了？

“眼下形勢，憑我們手裏所掌握的證據，並不能真的拿白懿怎樣。雖然不能拿她如何，但咱們也不是毫無收穫，最起碼可以順着首相和萬皇后這條線繼續查下去，可能會釣到更大的魚，發現更多不為人知的事。”

顧聽潮其實也明白，只是心裏真是咽不下這口氣。

“先回家吧，韓惟是明擺着，要保林肇了。”

“好。”

最終，顧聽潮和慕輕棠選擇暫時放棄逼宮，雙雙從餐廳離開。

“聽潮！等等！”

門外，司燁匆匆追了出來。

他堂堂斐國的皇帝，哪怕是個象徵性的存在，也依然是優雅尊貴，高不可攀。從不曾為了誰這麼手足無措過，除了顧聽潮。

慕輕棠見狀，忙向司燁鞠了一躬，準備迴避。

她知道這個男人不喜歡他，他既不想討好他，也不想杵在這兒討人嫌。

“慕小姐，你不用迴避。”

司燁叫住了她，語氣是難得的溫和，眉眼也是已經認命了一般的釋然，“你現在是聽潮的未婚妻了，聽潮與你感情很好，情同一體，我若這個時候還讓你迴避，倒是我太心胸狹隘了。”

“皇帝陛下您嚴重了，您這麼說……我反而覺得心裏很過意不去。”

慕輕棠難為情地笑了，表情帶着一點嬌憨，“之前，因為我，給聽潮不知惹來了多少麻煩，也引得您為聽潮操了不少心。我看得出您是真心關心聽潮的，之前……我對您態度不好，還請您原諒我的莽撞無禮。”

司燁心臟縮成一團，一種愧疚之感從內心深處生出來。

慕輕棠哪裏有對不起聽潮，他們的事他之前也有耳聞，怎麼聽都像是他兒子對不起這個姑娘啊！

而且之前，他對她說了那麼多過分的話，她竟然不計前嫌，反而還向他道歉……這樣的寬和善良，溫柔聰慧，也難怪聽潮會非她不娶，會愛慘了她。

她真的，骨子裏有那麼一種勁兒，很像聽潮的母親。

之前，他只一心為了給聽潮鋪路，只一心想讓他以後人生明亮，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那就是，哪怕坐擁天下，身邊無她，也沒有任何意義。

這一刻，司燁如被雷劈中了，恍然大悟。

他的兒子，險些因為他，又再次走了自己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