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1章 殺機
蕭瑾暝低沉的聲音像是一根針，直接刺入劉妃心口，原本滔滔不絕的劉妃登時卡了殼，她不由抬頭望向蕭瑾暝。
蕭瑾暝早已比她高了許多，早已不是依偎在她身邊的小娃娃，此時此刻，她竟有些不記得他小時候是什麼模樣了。
可他再大，也是她生的！
羞愧之餘，她心頭又生出一股惱怒，怒聲喝道，“我這是為你好！今日無論如何，你都給我放下劍！”
蕭瑾暝黑眸沉沉，忽的道，“我五歲啟蒙，一次問答時勝過大皇子，為了讓大皇子與皇后息怒，您讓我在雪地里跪了一日一夜，導致我高燒不退，若不是許嬪施以援手，我已病死。”
“都是舊事，你現在說這個做什麼？”劉妃囁嚅的道。
“八歲那年，我與蕭瑾澤爭執，我幾乎溺死，虧得師父搭救，我才幸免於難，師父只在眾皇子中擇一人，您生怕得罪德貴妃，便讓我將機會留給蕭瑾澤。”
“我……”劉妃環視左右，面上發燒，“都這個時候了，你說這些做什麼？我、我那時候那般做，都是為你好呀。”
蕭瑾暝沒有說話，倒是旁邊德貴妃冷冷一笑，“天底下就沒你這樣一個當娘的，自己不敢爭不敢闖，還不讓孩子去闖。我本來以為你就是個蠢的，或者還真的想護着蕭瑾暝，現下看來，你就是擔心連累了自己。”
“我沒有……”劉妃面色如土，慌忙搖頭。
“當真沒有？”
蕭瑾暝目色淡漠冰冷，“母妃，到這個地步了，何必再說謊，在你心目中，本就是自己更重要。”
“我……”劉妃忽的倒抽一口冷氣，發出一聲尖叫，“啊！”
蕭瑾暝反手一劍刺入自己的肩胛骨，鮮血洶湧而出，旋即被他身上黑衣吸收了大半，驚的劉妃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道，“你瘋了！”
“母妃對兒子有生養之恩，兒子銘感五內，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既如此，兒子便以這一劍還了母妃生養之恩。”
劉妃瞪大了眼，眼底全是驚恐，尖聲道，“蕭瑾暝！我是你娘！”
“這樣的娘，不要也罷。”蕭瑾暝一字一句。
這句話直入劉妃心口，剎那間她只覺得自己五臟俱焚，疼的說不出話來。
她雖然有私心，膽子也小，可也是蕭瑾暝的親娘，母子在這宮中相依為命多年，說句實話，即便乾康帝沒有故去，她也指望不上乾康帝，她能指望的，只有蕭瑾暝。
若蕭瑾暝與她斷絕母子關係，即便她不必殉葬，沒了兒子護持，她日後的日子還如何過？
劉妃娘娘脆弱的神經再也承受不住，往後一仰，直接暈死過去。
蕭瑾暝黑眸深處泛起一絲微不可見的漣漪，但那漣漪旋即消失不見，他只望了眼德貴妃。
德貴妃目光微動，若有所悟，微一遲疑了下，微不可見的點頭。
蕭瑾暝收回視線，繼續往前。
德貴妃目送他的背影，回頭望了眼劉妃，嫵媚的丹鳳眼裏居然閃過一絲羨慕。
論相貌論心智論本事，她自認樣樣強過劉妃，卻想不到劉妃樣樣不如她，卻生了一個好兒子。
光是這一點，她便徹底輸給劉妃了。
眾禁軍面面相覷，不由望向不遠處廊下的章瑜婉。
章瑜婉眸光微斂，掃了眼暈死過去的劉妃，唇角笑意更加諷刺。
她本來就沒有指望劉妃能攔住蕭瑾暝，卻也沒想到蕭瑾暝這般乾脆利落，居然為了護住劉妃，如此乾脆的與劉妃斷了關係。
雖說她能看出蕭瑾暝是為了保護劉妃，才故意氣暈劉妃，可蕭瑾暝這般做，也證明了他自己的決心。
他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往前進的。
即便是劉妃，也攔不住他。
這般決絕冷硬，當真是容不下他了。
她目光冰冷，再一抬手。
一隊禁軍奔到廊下，每人手中都是黑鐵制的弓弩，鋒利鐵箭都對準蕭瑾暝。
只要一聲令下，便是萬箭齊發。
只要萬箭齊發，即便蕭瑾暝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只有死路一條。
章瑜婉望着蕭瑾暝，有些遺憾的搖頭，“弈王殿下，我是真的想招攬你的。”
這話分明就是在胡說。
蕭瑾暝神色卻淡，俊美臉上根本沒有多餘的情緒，他冷冷的望向章瑜婉，“你客氣了。”
章瑜婉笑了笑。
她容色秀美，這般笑起來，愈發顯得恬淡而溫和，完全無法將這些事與她聯繫在一起。
“我倒是有些好奇，不知弈王殿下大費周章的進宮，是為了何事？”章瑜婉攤手，“如今陛下薨逝，諸事已定，難不成弈王殿下想憑自己一人之力，扭轉乾坤？”
“我還沒有那般蠢。”蕭瑾暝漠然道。
此次變故太過倉促，即便是他漏夜急奔回京，他也知道情勢已經不容更改，若是沒有戰事，又亦或是陛下尚在，他或許還有一爭之力，但眼下大隸內憂外患，他若執意堅持要爭鬥，或許接下來便是大隸的顛覆。仟韆仦哾
章瑜婉微怔，旋即明白了蕭瑾暝的意思，她斂下眸光，她還真的起了幾分興味，“既然如此，弈王何必回來？難道不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個道理？”
“此事本就是我蕭家之事，與染風等人沒有任何關係，與朝堂北疆更無任何關係。”蕭瑾暝淡淡的道，“你們既然想我過來，我便過來，我們的事，我們自己解決，不用牽連無辜。”
章瑜婉眉尖微挑，“我還真的看不出來，弈王殿下居然有如此慷慨為人的胸襟。只是你就不怕，我答允了你，然後又出爾反爾？”
蕭瑾暝站在那裏，長身玉立，神色肅然，面上卻滿是倨傲冰冷之意。
他一字一句，“你承受不起出爾反爾的代價。即便我死了，你若反悔，我依舊有辦法讓你夫妻二人食不知味寢不能寐。”
章瑜婉目光驟銳，唇角笑容也斂了下去，淡淡的道，“你要挾我？”
“我只是在陳訴事實。”
章瑜婉盯着蕭瑾暝好一會，像是看到了什麼一個大笑話，又居然咬唇笑了起來，“弈王果然好氣魄，好，我答允你，只要你甘願赴死，我絕對不傷你的人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