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銅絲
饅頭被扔回去,初時,那兩個嘍啰還再扔回牢裏,像是隔着木欄在砍沙包似的。
同在牢獄之中的諸人,除卻小蓮、玉墨以外,或是橫眉立木地望着桑生,或是搶在桑生之前接到饅頭。
看到嘍啰不在往裏扔饅頭,桑生走到木欄邊:“去叫你們大寨主來。問他是想一次吃撐,還是想頓頓吃飽。”
兩個嘍啰,再一次看了桑生一眼,不再說話,轉身走了。
嘍啰走了,牢中的所有人,迎來食物最少的一天。
桑生護着小蓮、玉墨坐在屋角。
眾人雖恨着桑生,卻還維持着最基本的體面。
吃過了饅頭,桑生與玉墨各自盤膝而坐,調理內息,小蓮倒與李好古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了閑天。
打在紅香樓的時候,小蓮便比旁人和李好古更談得來一些。
一呼一吸間,桑生能感覺到自己的精神,比剛來的那一日,要好了許多,這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只有這樣,她才能在打破大門之後,有把握帶着小蓮、玉墨離開。
雖然,這一下午,桑生一直覺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不過,她卻並不在意,那些事,對於現在的她來講,並不重要。。
很快,到了晚上,嘍啰送來的饅頭,比之前要小上許多,個數卻與之前相近。
這一回,嘍啰們似乎厭倦了看戲,只將饅頭,給那些往木欄跟前的人們一人一個的分了,沒有誰能多拿一個,也沒有誰能少拿一個。
那些被綁縛的,被吊起的人,便只能依靠着自己的親友能分自己一些了。
桑生與小蓮、玉墨分食了饅頭,開始拆解着兩掛大繩。
將兩掛繩子,一點點地打散,細銅絲放在一處,細線、牛筋,各自分開。
“咳,咳,我知道,你們盯着我一下午了,我也知道你們想什麼,都想救自己的同伴,這沒什麼好說的。繩子,我可以給你們,不過,你們不能白白都拿走。”桑生朗聲地道。
那些人互相看了一眼,心裏都沒有什麼准主意,他們並不怎麼看得起桑生,可是此時,桑生的手裏,確實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桑生又朗聲道:“你們也別怕,都到這時候了,你們手裏,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況且,就現在,我要錢也沒有什麼用。這些麻繩,你們隨便拿走,但是,你們同伴身上解下的繩子,要歸我。願意的話,你們就可以過來,拿走一根細麻繩。不願意的話,你們也可以等其他人用過了。不過,要是所有人都不來拿的話,也就等不到其他人用完的了。”說到最後,桑生一臉玩味地笑了起來。
所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桑生的葫蘆裏面,賣的什麼葯,其中一個年輕人站起身來,對桑生道:“姑娘想要這些繩子,是有什麼有呢?”
桑生冷笑一聲:“這些事,不用你們管。我自然有我的用處。”
那年輕人俯身拿起一根細繩來,對桑生道:“多謝了,一會兒,我便那繩子,給您送了來。”
桑生微微地點了點頭,有一個就好,剩下的,便不愁了。
“去吧,我相信你不會食言。”
其實,那年輕人過後若是不把那繩索給桑生,桑生也未見得便有法子搶過來。如果那年輕人,再把繩索分給其他人,那麼人心向背便不言而喻。
桑生將銅絲收起,站起身來,朗聲道:“罷了,你們都拿了去吧。別忘了最後把解開的繩索給我。”
桑生站在木欄旁邊,外面,是並不十分光亮的燈盞。地面之上,還落下了一個饅頭。
桑生試了一試,離那燈盞太遠,並沒有夠到。
“姑娘,別費事了,老老實實的,會有能出去的那一天的。”
桑生轉回頭,看到身後一個老者,對自己勸道。
桑生微微一笑,道:“總是要試一試的。”
“可是,你有想過,要是惹惱了他們,會怎麼樣呢?”
桑生笑道:“他們不管要做什麼,總是要先進來再說,不是么?”
“你可以冒險,那這些人,也要陪着你冒險么?”
桑生伸手一指那些替自己同伴解綁的人,道:“他們已經在陪我冒險了,老先生,我不知道您是什麼人,我也不想問,您應該知道,從我把我兩個姐妹解了綁,他們沒有進來阻攔的時候起,這條路便只有這樣走下去了。山寨上的人,沒有攔着我,屋裏這些人,怎麼可能在能解開繩索的時候,坐視自己的同伴受苦呢?等山寨那些人明天一早,看到這些人已經全然解脫的時候,您猜會是怎麼樣的一種情形呢?”
那老者搖搖頭,道:“姑娘,我勸您一句,那些人,雖然眼下還沒對咱們做什麼,可是,說到底那是山上的匪類,咱們不能一再地惹惱他們。”
桑生微微一笑,道:“不惹惱他們,咱們怎麼出去呢?老先生,您也可以試一試,現在能勸得動這些正在給自己同伴解綁的人么?”
桑生回去,又拎了一根繩子,系了小小的一個繩套,往木欄之外的小小油燈上套去。
可惜,她並沒有使用暗器的經驗,對於軟兵器,也不是十分的擅長,眼前的繩索,要麼不夠柔軟,要麼太過纖細,實在沒有什麼合手的。
方才第一個拿起繩索的年輕人,走到桑生跟前,道:“把繩子給我。”
桑生將信將疑地問道:“你有辦法么?”
那年輕人笑道:“以前往草原上販過馬,會些套馬的功夫。”說著,拎起細繩,便將對面的燈盞卷了進來。
“你要這燈盞有什麼用么?”
桑生微微一笑,道:“我倒是沒有什麼用,不過,你們是用得上的。”
那年輕人便也不把燈盞交給桑生,直接拿着去給那些還沒有解綁成功的人去照明。
桑生退回牆角,坐在小蓮、玉墨的身邊,不由得嘆了口氣。
小蓮問道:“姐姐,你在愁什麼?”
桑生嘆道:“小蓮、玉墨,你們恨不恨我?”
玉墨安慰道:“這話又是從哪裏說起的呢?”
桑生嘆了口氣,道:“如果,不是我執意要出來的話,咱們現在,也不至於……”
玉墨勸道:“當初,你有你不得不出來的苦衷。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如今,只是不知道,徐姐姐,還有王示、葛先生、姚娘子他們都怎麼樣了。”
一旁的李好古,又湊近了過來,道:“你們放心,這樣的黑牢,他們不只一處,許是將他們關在別處了吧。”
桑生冷笑一聲:“你怎麼知道那麼清楚。”
李好古訕訕一笑。
玉墨勸道:“桑生,那些山大王,沒有傷咱們,估計也不會傷他們吧,只是,咱們這邊想到辦法了,我猜,你也有了破門而出的法子了,關鍵是,等出去之後,咱們怎麼能找到他們呢?”
桑生笑道:“不行,到時候綁個嘍啰吧。這伙子匪人太過奇怪。罷了,明天再看吧。”
小小的燈盞並沒有給屋裏帶來太多的燈光,
桑生輕罵一聲:“笨蛋!”
“你說誰?”
“我說你們,都有火了,不知道將那繩子燎開,還跟方才一樣,傻不傻啊。”說罷,桑生轉過了頭,再不看眾人。
轉眼天明,來送飯的嘍啰,看到已經解綁了的一屋子人,還有消失了的燈盞,竟沒有什麼反應,與之前一樣的給眾人分了個饅頭,只是,分了饅頭之後,沒過多久,便有人帶走了一個人。
來帶人的兩個嘍啰,人高馬大,桑生一個人沒敢輕舉妄動。而其他人,除了被帶走的那個人的同伴外,都已經司空見慣。
這一天,桑生與小蓮默默地將所有繩索里的銅絲拆解出來。
玉墨幾次想要上手,皆被桑生阻了回去:“姐姐,你別亂動,你的手,回去還得繡花兒呢。哪能做這樣的事兒呢?”
玉墨嘆了口氣,道:“眼下,就還剩下幾張花樣子,咱們的綉坊,還怎麼開呢?”
桑生苦笑一聲:“這不正想法子了么?我幾次讓那些嘍啰傳話,偏偏他們都不肯,這一回,我非得讓他們的寨主來見我。”
到了晚上,桑生將所有的銅絲,並在一處,捻成一股足有小指粗的銅索,只等着送飯的嘍啰再次到來。
這一回,那些送飯的嘍啰彷彿知道些什麼似的,並沒有向前兩日似的到近處與眾人分發饅頭,而是遠遠地,便將饅頭向裏面扔了進來。
桑生見狀,也不急,只等嘍啰們走後,將那銅絲繞到一要木欄之後,像拉鋸似的拉動着。
這一群匪類,與尋常匪類行事太不相同,不像是為了錢,亦不像是為了,就這樣將一群人關着,卻似乎並不怕這些人跑了,甚至於可以說是怕這些人不跑。完全看不出,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不過,他們既然願意看戲,那便給他們演下去。
也許,演着演着就成真了呢。
桑生的心中,如是想。
蹭了許久的木頭,聽到有腳步聲響,桑生將銅絲收起,只看又來了兩個人高馬大的嘍啰,帶走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