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據理力爭
自己負責的一個病房總共六個名人,現在三個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了。這麼一算下來,今明兩天連續兩個手術,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這個星期自己就可以回一趟杭州去看看自己的寶貝女兒了。
白文靜覺得這樣的安排很錯。等查完了床,看一下時間,也就快中午吃飯的鐘點了。白文靜摘下口罩長出一口氣,要不然怎麼說醫生的這身制服要不是專業人士根本就穿不住呢。好在這邊天氣氣溫下降,帶着帽子,口罩,加上大褂,這麼一身捂得嚴嚴實實的,當真對醫生來說也是一項考驗。不過摸了一下身上那粗糙的感覺,心中也不禁有些不悅,心想着院裏面也不說是改成透氣性好的布料。
不說病人們對白文靜今天的表現有什麼心得,同事們又在他背後吐了多少次舌頭。相信今天一過,看清楚白文靜為人的他們,以後的工作中會表現的乾脆一些。
不過當白文靜從病房裏走出來的時候,他就隱約的聽到身後幾名女醫生和護士在談論着自己。
一個護士自以為聲音很低不會引起白文靜的注意,對旁邊的同伴講道:“你說咱們這位白醫生究竟是什麼人啊,這才沒來幾天就這樣拼,現在連黃醫生都得罪了,真不知道以後還怎麼工作。”
同伴卻是一副興奮的模樣,目光閃爍的看着白文靜的背後,不住的讚歎道:“白醫生人多酷啊。你不是也看到剛才他雷厲風行的樣子了嘛,就說咱們醫院裏,有幾個醫生像白醫生一樣的?其他人還不是都暮氣沉沉,混吃等死的樣子。依我看,白醫生這個樣子就對了!”
聽到這話,另一側地一名年輕女醫生冷笑一聲道:“我看你就別花痴了。人家白醫生雖然做的沒錯。可是咱們的醫療資源畢竟有限,院裏面說話聲大的大有人在。一個不好有人背地裏打小報告。我看白醫生夠嗆!還有今天一床地病人住院費,醫葯費誰出?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人家單位想賴賬。白醫生這麼一出頭,到時候醫院裏拿不出經費來。這不是讓人坐蠟嘛。”
其他的女護士和醫生遠遠跟在白文靜身後,也有一句沒一句的參加着討論。*都覺得這一次白文靜是想要在大家面前立威。
只是大家不知道的是,白文靜如此做派,帶着幾分兒戲。卻不知道院裏面會有什麼說法。不過女人們和男人一樣。說著說著,話題就又繞到白文靜地私人事情上面。
有一名小護士就低聲的笑道:“白醫生要相貌有相貌,要才華有才華,而且還開BMW,真的男人中的極品啊!”
聽到這話就有人揶揄她,笑道說:“小丫頭片子懂什麼啊!你該別是春心動了吧。不過也難怪,白醫生條件是不錯,要長相有長相,要技術有技術,就是脾氣稍微大了那麼一點。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有本事的男人脾氣都大,要換成我沒結婚那會,我也得倒追。”不過話鋒一轉,嘆息道:“可是人家現在可是使君有婦。你小丫頭就算是再有什麼心思。也不要在這個問題上犯渾。要不然吃虧的可就只是你自己。”
這話讓原本嘻嘻哈哈地女人們心中哇涼一片,不過那小護士還猶不知覺的嘴硬道:“那我就給他做小三!”
話音未落。其他女子連忙接話道:“你敢做小三,我就做小四!”
“那我還小五呢。你小六怎麼樣?”
身後一幫女人大膽的話語。讓白文靜冷汗直流。心說這年頭可別給人講什麼仁義道德或者是大道理了。而對此白文靜也只能夠付之一笑,至於別人怎麼看他倒無所謂。最起碼他自己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時刻保持冷靜。再說了,想做小三的可還真就沒有機會,因為那位置現在已經有人了。
中午白文靜沒有出去吃,而是直接在醫院食堂打飯回辦公室,隨便對付了幾口,注意力就全部放在手頭上的病人資料和檢查報告上了。
下午要給那個小男生做胃部外壁穿孔修復,同時看片子,似乎穿孔的面積不小,難度不會很低。而這些年來他也養成了習慣,即便是自己到目前為止在外科手術方面的戰績十分出色,但他還是需要進行術前準備工作,把每個步驟每個有可能出現的危險,他都必須提前想到。*這一點無關於自己的技術如何,而是作為一名合格外科醫生地做事態度。由不得他半點馬虎大意。
也許只有謹小慎微這一點,才是白文靜本性中地優點吧。
不過就在白文靜守在辦公室裏邊吃飯邊看資料的時候,忽然之間就有人地撞門進來,衝到辦公桌前面,橫眉冷對的盯着他看,腳步還沒有停下就冷聲質問道:“白醫生,剛才有人和我報告說,你把301病房裏地三個病人都開了出院手續?還有,你還答應給一號床的病人做手術,還要安排手術室!”
一聽這話,白文靜馬上就明白這是興師問罪來了。
白文靜皺着眉頭抬頭一看,這位倒算是熟人,盡避有過一面之緣,但還是認識,於是呵呵一笑,放下手上地筷子,打招呼道:“我說是誰呢,原來是孫主任。孫主任有什麼話好好說,來先坐下…要不然一起吃點?”來人正是外科的首席主任醫師孫澤濤。此時就見這位孫主任一臉怒氣,十分火大的樣子。不用想都明白他是為什麼來的。
不過好在這位孫主任還記得自己的身份,也知道白文靜是初來乍到,更兼上面有人,卻是極力忍着怒氣不打算撕破臉皮,直接說道:“白醫生,你知道不知道,那三床的病人,一天的住院費是多少。又知道不知道他們一天的醫葯費又是多少。我們醫院不比市裏面的大醫院,各項資金都要自己籌措。眼瞅着都要到年底了,醫院裏卻拿不出來多少錢給職工們發獎金,你說這算不算是笑話?”
白文靜聞言心裏冷冷一笑。心想着這位孫主任可真是直言不諱了。竟然這種大家心知肚明都藏在私下裏的話,沒想到真的就拿到桌面上來說了。不過孫澤濤這麼一說,就顯得他“大公無私”,一切都是為醫院地同事們的實際利益出發。倒顯得自己好像是掉進飯鍋里的臭魚了。
但是你這裏是醫院,不是做買賣的商鋪。真地進來一個病人就宰一個病人啊!這樣還要不要醫德,你們還是不是救死扶傷的醫生!想要獎金想要好處就別來醫院啊!白文靜真的是憋了一肚子的氣。
看着孫澤濤也不說話。*這種事情誰有理沒理地說出來沒有意思,總之一句話,自己來這裏工作是打算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和你們和光同塵的!
眼見白文靜不說話。孫澤濤的面子上也過不去。原以為最壞的結果就是白文靜能夠和自己大吵一架,然後自己接着由頭就去找院長,以後你白文靜願意去哪裏就去哪裏!總之別在我們外科就行了。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傢伙竟然是屬悶葫蘆地!竟然給自己來了一個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
這一下孫澤濤可是發作不得了。一股火再也忍不住騰地一下就竄上來了。
畢竟還是年輕,也是孫澤濤一直都以為白文靜是來搶自己港口醫院外科首席主任醫師的地位才下來的,所以反應就未免有些過激。
氣呼呼的掐着腰,在白文靜面前走來走去,最後說道:“好,白醫生。咱們先不說出院的事情。只是一床病人明天手術的事情。我這裏卻是安排不出來多餘的手術室。這個我和你先打好招呼,省的明天你說我故意找你麻煩。咱們也是有什麼話都說開了。有這麼一次也就足夠了,但是咱們外科就只有一個聲音。白醫生要是想在外科繼續待下去,最好是能夠注意一下自己工作的態度…”
白文靜眉頭一皺。發現眼前地這個孫主任似乎腦子有點問題。這是打算和自己擺明軍馬了。
但是如此一來白文靜反倒是怒極反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剛吃了不到一半地午飯,最後有氣無力的對孫澤濤說道:“對不起孫主任,你說地那些話我有些聽不明白。不過既然你對我有意見,不妨和院裏面的領導說。如果領導們覺得我做事不對,我可以適當地改正。但是對於今天的事情,我卻沒有做錯什麼。而且不用我多說,你也應該知道那幾個病人地實際情況都如何。至於你說一號床病人的事情,我之前路過調度室的時候看到外面安排明天的手術計劃,上面孫主任的病人只不過是一個慢性扁桃體摘除的手術,並不是急着用手術室。所以我還是希望孫主任能夠把手術室讓出來。畢竟一號床病人的雙腿,拖一天就危險一天,而且我看了一下,傷口現在化膿的厲害,要不及時手術治療,估計一條腿就保不住了。*”
孫澤濤眉毛跳動了一下,好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是盯着白文靜看,可是他想找一個發泄機會,可惜白文靜根本就不給他。
最後孫澤濤也是自討沒趣,覺得丟了面子,最後也在白文靜面前站不住了,冷哼一聲,一甩袖子又怒氣沖沖的摔門而去。
目送這位大主任離開的背影,白文靜搖了搖頭,覺得很無趣,很沒有意思。心裏面一陣膩煩,低頭再吃飯,眉頭就是一皺!
飯涼了!
白文靜仰天長嘆:“我這是不是自討苦吃啊!真是悔不該沒有聽老婆的話啊!”
這邊他在這裏自怨自艾,那邊孫澤濤卻是沖回了自己的辦公室,鼻子不是鼻子,臉子不是臉子的。
真是越想越憋氣,越想肚子裏的火就越大。最後這位大主任滿腦門子的官司,壓不住火,就拿起來桌子上的電話。
十幾分鐘過後,白文靜放下手上的一切事情來到了院長辦公室。
和第一次見到的場景一樣,港口醫院地院長劉敏。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笑着把他迎進門來。先是大家坐下。這時候院長才笑眯眯的親自給白文靜倒了一杯茶水,說道:“白醫生啊,來說一說,這幾天來咱們醫院工作生活還都習慣嗎?我聽市局的老李說白醫生是南方人?家在杭州…杭州好啊。有句話不是說么,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杭州自古以來就是人傑地靈,蘇東坡地詩有雲。水光瀲灧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
劉院長這邊和白文靜打太極拳,玩社交場上那“起承轉合”的春秋筆法。可惜院長大人一叫他來,白文靜就苦澀的明白人家是為什麼叫自己了。無非就是孫澤濤把事情真的捅上來了。
唉,真是不知道現在地人為什麼都是這個樣子。只是一些理所應當的常規事情。竟然弄得好像是十級地震一樣。*難道說,正常辦事反倒是成了害群之馬了?
白文靜現在還不知道劉院長的態度,所以耐着性子聽他在這裏誇獎西湖如何如何的好。而實際上目前西湖也早不是當年蘇東坡那個時代的西湖了,風景依然,可惜物是人非。自然的美景被現代化地鋼筋水泥,和喧囂的人群所包圍,想美,也是美的有限。
不過白文靜不說話,劉院長卻是喋喋不休的繼續說道:“白醫生啊。你是老李親自送過來的。老李更是我多年的好朋友。所以咱們之間有什麼話也不用藏着掖着。而且我也看過你的履歷了,海外學成歸來。又有豐富的臨床經驗,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你能夠留在我們醫院。也是咱們醫院地福氣。可是你剛來咱們醫院,在團結同志這個問題上。是不是應該注意一下,還有在對待病人地工作態度問題方面似乎也需要和同事們多溝通嘛。國內畢竟和國外不同,國情特殊嘛。”
白文靜不耐煩說這些,抬起頭來岔開話題,正色說道:“劉院長,一號床工傷砸斷雙腿的病人地手術,明天院裏是不是可以安排一下,不能再拖了。”
劉院長話還沒有說完呢,被白文靜突然打斷,臉色就是一變,隨即聽到這話,便故作為難道:“這個么,呵呵,白醫生不要着急,院裏再研究一下吧。”
聽着劉院長和自己打官腔,白文靜心裏就有一點火大,不過他也是從小地方一步步走出來的,對於國內醫院地這種漫不經心的工作方式他更是心知肚明。可是對於一名醫生來說,這每一分每一秒,就意味着病人地生命和救治的希望。
而原本他還覺得劉院長人不錯,應該好說話。可是沒有想到還是遇到了國內醫院這種避重就輕的作風,直堵得他喘不過氣來。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白文靜強調道:“劉院長,真的是不能再拖了。如果院裏面是擔心手術費的話,我知道現在國家給醫療機構有專門的綠色通道特批的專款。我想可以用這個辦法,先讓病人把手術做了,然後再讓他們單位把款子付清。這樣兩不耽擱,還可以解決一個病床的空位。要不然,就這樣干拖着,到時候病人一旦出現了什麼情況,出了事情最後還是醫院的名譽受損…”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白文靜差點沒把“損人不利己”說出來。
但是到此為止,劉院長的臉色也落了下來。不悅的對白文靜說道:“白醫生,我知道你是對工作和病人負責。但是醫院有醫院的難處,也有自己的規章制度,我們不能夠因為一個病人,就開後門,這樣一來,以後你也要手術室,我也要手術室。我們的工作還怎麼進行!”說著劉院長拍着白文靜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年輕人,做事情要腳踏實地,這樣想當然是要吃大虧的!”
白文靜氣的剛要反駁,可就在這個時候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隨即就見剛才才在自己辦公室摔門離去的孫澤濤,一臉笑容的探身進來,同時笑道說:“不好意思,不知道院長和白醫生說話,沒打攪吧。”
劉院長一見孫澤濤,臉上馬上就流露出微笑。抬手示意他進來,笑道說:“不打攪。剛才也想找你過來,就咱們三個人好好的聊聊天呢。正巧了,你來了就別客氣。自己找地方坐吧。”
說著劉院長看向白文靜,又笑道說:“白醫生,見過孫醫生把。你們以後都是在外科工作,大家同事之間要彼此扶持。相互進步嘛。”
白文靜站起身來,當著劉院長和孫主任驚訝的目光,正色說道:“對不起,下午我還有一個手術要做。另外我想明天地骨傷手術也要安排下去,所以就不久留了。”說完,白文靜第一次不給領導面子。轉身就出了院長辦公室的大門。
眼見白文靜忽然離去,劉院長怒極反笑,好半天,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孫澤濤卻是大喜過望,心想着你小子可真牛!不過自己也不想想,不管你之前做什麼的,但是現在充其量也不過就是一個掛着主任職稱的普通外科醫生罷了!這才來幾天啊!竟然把自己地頂頭上司和醫院領導一起得罪了,真不知道以後你還怎麼在這家醫院裏立足!
幸災樂禍了一陣,隨即孫澤濤趁熱打鐵。火上澆油的對劉院長故作氣憤的說道:“啊!這個白醫生怎麼能夠這樣呢!一句話不說就走了。什麼意思?這簡直太不把院長你放在眼裏了…”
“好啦,說他幹什麼!”劉院長冷笑一聲。揉了揉太陽穴,然後也不知道是真的大度還是假地虛偽。嘆息道:“年輕人嘛,爭強好勝。再說了。他人是國外回來的,難免沾染一些英美國家人那種目中無人,驕傲自大的壞脾氣!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話不能這麼說啊!”孫澤濤連忙坐在劉院長身邊,氣不過的說道:“國外回來的怎麼了?國外回來地他也不能夠數典忘祖,不顧國情肆意妄為吧!再說今天的事情您也是看在眼裏,一共就六個病人,三個讓他開了出院手續。剩下的倒好,我們還要給其中一個倒貼手術費…”
劉院長插言道:“也不能說是倒貼,到時候可以和他們單位要嘛。不過我覺得這個白醫生,為人處事還是需要加強。小孫啊,他現在是你們外科的,作為咱們醫院的首席外科醫生,你要以身作則,起到模範帶頭作用。最起碼要給新人豎立榜樣嘛。”
孫澤濤心中不以為意,但是嘴上卻是一個勁的稱是,然後又小心翼翼的問道:“那明天一號床手術的事情怎麼辦?”
劉院長聞言沉默下來,沉思了許久,才嘆了一口氣,張口說道:“既然人家都開這個口了,看在老李的面子上,這一次我就順了他地意思,讓他做這個手術又如何!不過這一次是情況特殊,下不為例!”
“什麼?”孫澤濤一聽這話馬上就急了。好在他控制住了,也猜到劉院長是打算下寧人,不過這可不符合他地預想啊!
眼睛一轉,孫澤濤急忙說道:“院長,明天是周六,手術室本來就緊張。這要是答應了白醫生,那手術室從哪裏出啊!”
劉院長聞言轉過頭,似笑非笑的看着孫澤濤,慢慢說道:“小孫啊!我記得明天你要做地只是一個慢性扁桃體炎摘除的手術吧。也用不了多少時間,就往後推一推吧。”
孫澤濤一聽讓自己推一推,心說這哪行啊!自己可是和人家家屬都說好了地,臨時變卦自己可怎麼辦啊!於是強笑道:“院長,扁桃體摘除別看是小手術,但也是有生命危險的啊!”
劉院長這時表現地很果斷,不容置疑道:“一個摘除能有什麼危險,不用說了,就這樣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