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王語嫣睡眼惺忪地被鄭歡歡拖出來時，牛棚外已經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
在人群的最後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顧文兵。
他一隻手閑閑地插在褲兜里，嘴裏叼着根煙，臉上神色複雜難辨，眸光深邃地越過人群看着牛棚裡外爭執的幾人。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目光，他頃刻間撇頭看了過來，直直地撞上她的視線。
隨即眉梢挑了挑，眼裏盪起點點笑意，掐滅煙蒂大步朝她走了過來。
“文兵哥，早啊！”鄭歡歡率先歡快地喊道。
顧文兵微微頷首，走到王語嫣身側打量了她幾眼，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啟唇輕笑：“對象，昨晚睡的好嗎？吃早飯了沒？”
說著就牽起她的小手往外走，自顧自地說，“這兒沒什麼可看的，人多，牛棚的氣味又大，別把你熏着了。走，帶你去我家吃早飯去。”
王語嫣此刻還是半睡半醒的狀態，整個人看上去獃獃萌萌的。
腦子反應有些遲鈍，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任憑他牽着自己往前走。
一直走到顧文兵家的院門前，她才稍稍清醒了些。
眨了眨水汪汪的桃花眼，迷迷糊糊地問：“這不是你家嗎，顧文兵，你拉我來你家幹嘛？”
聲音糯糯的，微微帶着一點好聽的鼻音，一張精緻的小臉白得發光，在那雙宛若黑寶石般晶瑩剔透的眼睛裏，他看見了他的倒影。
顧文兵盯着她看了好幾秒，眸色漸深，喉結滾了滾，將她拉到桌前的凳子上坐下，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等着。”說完立馬跑開了。
王語嫣：“……”
搞不明白他的目的，索性獃獃地坐在那沒動。
不一會就見顧文兵端着一個乾淨的臉盆從後院走了過來，他將臉盆往桌上一放，捏起臉盆里的新毛巾扭了扭。
嘶！
竟然，是，給她洗臉！
他的動作很輕很柔，彷彿在擦拭什麼世上稀有的寶貝。
天然的泉水夾帶着絲絲涼意，終於徹底擊退了王語嫣的睡意。
顧文兵看着她笑，不太正經地說：“瞧瞧你，睡得跟只大熊貓似的，怎麼前幾天在縣城天天能起那麼早。”
王語嫣撇嘴，輕輕回了一句：“那不一樣，你那會兒是病人。”
聽到這話，顧文兵眼裏的笑意更深了，他抬手在她鼻尖寵溺的一捏：“嗯，還是對象疼我。”
趁着顧文兵把臉盆端下去的功夫，王語嫣從空間裏翻出幾支牙刷牙膏又拿了三盒藿香正氣水，擺放在桌上。
還好背了個挎包，不然空着手就說不清這些是哪來的了。
顧文兵雙手捧着兩隻碗一個碟子過來時，就看到了桌上的東西。
他把手裏的碗碟放在王語嫣面前，眉頭一蹙，“對象，這是幹嘛呢？”
頓了頓，又悠悠地吐出一句：“難不成你想賄賂我，收買…我…的心？”
王語嫣一噎，沒想到這人熟起來后這麼沒臉沒皮。
嬌嗔地瞪了他一眼，目光看向面前的兩個碗，裏面分別裝着綠豆粥和兩個雞蛋。
另一個碟盤中置着一沓南瓜餅，表面煎得黃燦燦的，看上去讓人垂涎欲滴。
顧文兵笑了笑，拿起一雙乾淨的筷子遞給她，又輕輕揉了揉她的頭，嘴裏喊道：“快吃，別餓着了。”
王語嫣本來想說自己吃過早餐了，但眼前的南瓜餅還是勾起了她強烈的食慾。
她接過筷子，在房間掃視了一圈，問：“伯父伯母呢？”
顧文兵笑吟吟地看着她，漫不經心地說：
“哦，他們都吃過了，這會兒兩人都在牛棚那呢，一個忙着看熱鬧，一個啊忙着調解。”
王語嫣夾起一塊南瓜餅咬了一口，外脆里酥甜度剛好，似乎比她以前吃過的還要好吃。
一口南瓜餅下肚，眉眼彎起好看的弧度，這才想起顧文兵剛才說的話來，後知後覺地問：
“牛棚那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顧文兵的視線在她眉宇間停留了一會，拿起碗裏的雞蛋慢條斯理地剝了起來，避重就輕地說：
“沒什麼事，幾個人在打架。”
王語嫣根本就沒想過這件事會和自己有關，聽說是打架，也沒什麼傾聽的興緻，又夾起一塊南瓜餅啃了下去。
咚！
顧文兵將剝好的雞蛋放進碗裏，盯着她笑：
“怎麼樣，你對象這南瓜餅煎的不錯吧，合你口味？”
“你煎的？”
“那可不，除了不會上天入地，就沒啥你對象不會幹的。”
王語嫣：“……”你會造原子彈？你知道人造衛星？
“來，喝點綠豆粥清涼消暑，再吃兩個雞蛋，瞧這小胳膊小腿的得多吃點。”……
顧文兵連哄帶騙的愣是讓王語嫣把桌上的食物都吃得差不多了，這才罷休。
只剩下碗裏的一個水煮蛋，王語嫣死活也不肯再吃了。
最後見她實在吃不下，他也沒勉強，笑着去后廚把碗碟清洗了。
王語嫣在逗兔子夢夢的時候，聽到村裡集合的喇叭響了。
“走吧，我們過去看看。”
顧文兵將洗好的碗筷收好，過來牽她的手。
走到曬穀場的時候，看見顧支書神情嚴肅地站在一條長凳上，手裏拿着一個大喇叭，揚聲喊道：“都過來集合了！集合！！”
“咚咚咚！——”
緊接着，又是一陣鑼響。
不一會，曬穀場就烏泱泱地站滿了人。
顧支書抬手一揮，示意人群安靜下來：“人都到齊了吧？下面我向大家宣佈兩件事情。”
“第一，今天牛棚外打架的事情大伙兒都看到了啊，這個事影響特別惡劣！知青肖琳琅作為事件的導火索，需要承擔主要責任，村委會考慮要是放她回知青院生活的話，可能會給其他知青同志添加不好的影響，因此，在她與月亮灣李家的事情沒有解決以前，村委會決定繼續關肖琳琅牛棚禁閉半個月，好好反思改造！！”
顧支書端起凳子上的瓷缸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繼續說道：
“這第二個嘛，那就是從明天起，咱們千水溝的雙搶工作就要開始了！”
“在雙搶期間，早上上工時間提前半個小時，改半；還有從明天開始咱們千水溝實施多勞多得：力氣大、幹活快的鄉親每天乾的活多，可以賺八工分；而那些力氣小、磨洋工的人那你一天可能就只能賺兩個工分。”
“大家都聽清楚了嗎？！要是有什麼不清楚的可以過來問我，其他人就地解散！”
顧支書言簡意賅地說完，從凳子上跳了下去，幾個眨眼的功夫，就被裝着一肚子問題的村民給包圍了……“顧支書，俺想問問，這要是多勞多得話，俺一天能得多少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