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6話 腌肉飯糰
為什麼總是覺得，這件衣服散發著一股汗液的氣味？
男僕的氣息從衣服上將高岳擁抱，從衣服上將他團團圍住。
這種氣息，令高岳覺得很噁心，真的難以接受，混身起着雞皮疙瘩。
心中在鬥爭着：“不，不要穿……不，一定要穿……不要……不，不可能不穿……”
高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將這件衣服穿着身上的，此刻的他除了感到屈辱，其他的情感彷彿已經失去。
羞辱……屈辱……
除了屈辱……還是屈辱……
這種滋味很難受，折磨得人很難受。
對於高岳來說，穿着這件衣衫除了人格的屈辱，心靈的羞辱，還是□□的折磨。
坐立不安，無論怎樣，粗糙的布料都會，扎在他細嫩的皮膚上，令他感到全身的皮膚瘙癢。
他努力的安慰自己，“只是心理作用，只是自己不習慣，沒什麼大不了的。”
“哦，宗長大人，奴婢可以進來嗎？奴婢帶來了飯糰”，門外再次傳來綠衣女子的聲音。
顛簸勞頓了一天，高岳確實非常餓，不加思索說道：“你進來吧！”
綠衣女子，推開了格子門，帶來了食盒，裏面有飯糰和一個裝滿水的竹筒。
看到高岳，綠衣女子愣了愣，目光定在高岳臉上，心想：“確實不匹配哦，這樣俊美、高貴，與這衣服，的確不匹配，哎……”
高岳頭上的髮髻已經解開，長長的黑髮，如瀑布傾瀉，垂在肩上，並且繞在耳朵後面。
白皙的耳朵特別大，配着厚厚的耳垂，耳珠猶如一粒晶瑩的白色珍珠，顯得特別漂亮。
耳朵與頭髮，黑白相配，大大的耳垂，相應着粉粉的臉蛋，水靈靈的。
高岳換了男僕的衣服，非常不習慣，見到綠衣女子的眼光，頓時滿臉通紅，很不自然。
綠衣女子低首行禮，以掩飾自己的不敬。
很尷尬，高岳連忙抓起被子擋在身前。
這張被子也是下人之物，布料粗糙，高岳把它擋在身上顯然也是不妥。
很尷尬……
氣氛不對……
“哦，宗長大人，請用膳吧，如果沒有其他吩咐，奴婢告退了，大人今天累了，早點休息吧！”，綠衣女子識趣的告退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沒有侍奉高岳進膳，也沒有幫高岳梳理頭髮。
綠衣女子垂手低頭，退出門外離開。
飯糰
沒有在意綠衣女子的舉動，她的離開，反而令高岳緊張、尷尬的情緒可以放鬆下來。
連續趕路，真的非常辛苦。
無論未來如何，至少這一刻，總算是安頓下來。
很累……
無休止的趕路，實在是非常折磨，今天終於可以休息。
也終於有了一個落腳的地方。
好餓……
好渴……
高岳抓起飯糰，大口咬下。
未吞……
一陣噁心……
不由自主地吐、吐、吐……
嘔、嘔、嘔……
有肉，飯糰內包裹着腌肉。
嘔吐……嘔吐……嘔吐……
不由自主地嘔吐着，連同苦澀的黃膽汁也吐盡。
很難受……
無法控制的嘔吐……
是因為難受，而無法控制的嘔吐……
還是因為嘔吐，而無法控制的難受……
已無從說起……
紅潤的臉逐漸變白……
看着高岳的臉，由雪白變成蒼白。
這種難受的苦楚外人無法想像……
水，喝下了，還是會吐……
再吐，再吐，再吐……
不由自主地吐，這是高岳身體的自我防禦。
腦中畫面飛逝……
“小殿下又嘔奶了……”
“混賬，肯定是奶媽吃了不幹凈的東西。”
“這已經是第幾個奶媽了？”
“快去找奶媽，讓京城內所有的奶媽都到皇宮來。”
皇宮請奶媽，不論身份都可以前去應聘。
一時之間，全城轟動。
直到找到適合的奶媽之前，高岳是靠吃粥水生存的。
而那位適合的奶媽是茹素的。
從出生開始，高岳就是茹素，只要吃到肉一定會嘔吐。
高岳茹素，皇宮上下都知道，全城百姓都知道。
飯糰中有肉，有腌肉。
這是故意的嗎？
一個命運掌握在別人手裏的人，無權去選擇他的食物。
他唯一可以選擇的是——吃，或，不吃！
飯糰不能吃，水也吐盡，肚子空空如也。
沒有一粒米，一滴水，頭髮濕濕冷冷。
第一次感受到饑寒交迫的滋味。
高岳感到身體很睏乏，肚子如同刀割般痛，天花板在旋轉……
跌跌撞撞，推開門呼救。
門外已經沒有了侍寢的侍妾。
在暴雨和雷聲中，即使呼叫也沒有人會聽到。
眼前一黑，高岳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半掩半開的格子門，被風吹得一開一合，咯吱咯吱的發出搖晃的聲音。
篝火的火焰，在格子門開合之間，左右搖擺着。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一陣拍打翅膀的聲音由遠而近，向燭光而來。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一陣急促的鳥鳴聲，尖銳刺耳……
急促的鳥鳴聲，嘎嘎嘎嘎……
嘎嘎嘎嘎……，是“吉祥、如意”的叫聲。
高岳將它們釋放，然而熟悉人性的朱䴉鳥卻一直沒有離開。
在這麼陌生的環境中，在大風吹襲之下，它們只是驚恐的飛入了樹叢，躲避着大風。
在大雨中驚魂未定的它們，追尋着高岳的氣味，追尋着燭光，又重新飛到高岳寢室外面。
見到高岳倒在地上，兩隻朱䴉用盡氣力去鳴叫，呼喚着主人。
它們在呼喚着主人：
“嘎嘎嘎嘎……不要離去……”
“嘎嘎嘎嘎……我的主人……”
“失去了你，我們的世界很孤單。”
“不要離去，我的主人，無論前路漫漫，我們願意陪你一起度過。”
“不要離去，我們的主人，我們不會離棄你，也請你不要離開我們。”
“主人醒醒啊，主人求你醒醒，不要，不要離開我們。”
急速的鳥叫聲，急速的鳥鳴聲，已經無法將高岳喚醒。
身心俱疲……
好吵，讓我安睡，不要讓我再醒來……
這是一個我無法面對的世界……
一個不屬於我的世界……
我不再留戀的世界……
讓我離開，讓我在這沉睡中離開……
好熱、好熱，好似火焰在身上燃燒……
好冷、好冷，好似身在冰窟，全身僵凍……
高岳已經失去了知覺，陷入昏迷中……
無論吉祥、如意怎麼鳴叫，怎麼呼喚，都無法將他喚醒。
兩隻鳥兒圍繞着高岳，不停拍打着翅膀，不斷的用嘴巴撥動他的手，用翅膀輕撫他的頭。
然而，一切都無濟於事。
鳥兒的悲鳴從寢室，穿越到前廳，悲鳴之聲穿越了雷聲與暴雨。
“誰，誰來救救我們的主人？”
“求你了，誰來救救我們的主人。”
“主人啊，不要離去……”
通曉人性的鳥兒用盡一切方法，想要將高岳喚醒。
此刻的我，淚流滿臉，我見到這一切，卻無法去幫它們。
不能放棄……
不要放棄啊……
啪啪啪……啪啪啪……翅膀拍打的聲音，吉祥、如意向著前廳，朝着燈火之處展翼飛去。
前廳里是負責看守內院的侍女。
嘎嘎嘎嘎……啄啄啄啄……
鳥兒的悲鳴，加上不斷敲啄窗戶的聲音，在雷雨聲中越來越激烈。
“好吵，怎麼這麼吵，哪裏的鳥兒在叫，吵死人了”，窗戶被激烈的敲擊，加上尖銳的鳴叫，侍女已經無法忍受。
吵了好久了，看來不將它們趕走是不會停的。
待我去看看，怎麼會這麼吵。
被鳥兒的鳴叫聲吵得心浮氣躁。
在這個暴雨的天氣，不想外出的侍女，怒氣沖沖的抄起一根木柴，走出迴廊。
聽到了，聽到了，那吵人的鳥叫聲在那邊……
鳥兒的悲鳴聲，引領着侍女前行。
聲音從宗長大人寢室那邊傳來。
聽到終於有人走近的聲音，兩隻朱䴉鳥驚慌的張開雙翼，從迴廊沖入暴雨中，消失在黑暗裏。
迴廊的地下，只餘下濕漉漉的水跡，一個個沾滿泥濘的鳥兒腳印。
侍女看着兩隻鳥兒，從高岳的寢室中沖了出來，飛入夜空中。
“怎麼回事？這麼吵，宗長大人難道沒有聽見？”，侍女心中有了不祥的預感……
寢室的門隨風，一開一合，嘎吱嘎吱的作響。
迴廊上插着的氣死風，隨風飄舞。
“真奇怪啊，為什麼宗長寢室會開着門呢？”，侍女忐忑不安的走向前去。
“天啊，快來人啊！宗長大人暈倒了，快來人啊……”，看到高岳暈倒在門旁邊，侍女早已嚇得慌亂起來，抱着高岳大叫起來。
暴雨加上風聲，呼救的聲音顯得那麼微弱……
微弱的聲音……在雨中輕輕的傳送……
來人啊……來人……
此刻，綠衣女子在自己的房間內，正竊竊偷笑。
今天真的開心哦，看着高岳被叫宗長時的表情，心裏就特別痛快。
還有那件衣服，高岳，對你的羞辱才剛剛開始喔，你等着瞧吧！
宗長大人啊，你要是吃下那個肉飯糰，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反應？
她的臉上露出了輕蔑又憎惡的笑容。
你是活該的，你害死了我的姐姐，我絕對不會讓你有好日子。
她咬着嘴唇，臉上露出恨意，這種憎惡的表情，就好像恨不得要將高岳揭皮拆骨，吃進肚子裏。
她沉醉在思考中，時而偷偷竊笑，時而咬牙切齒。
看來她對高岳的仇恨非常深，恨不得將他手刃。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門外傳來一個侍女慌張失措的聲音：“主事大人，不好了，宗長暈倒了。”
“什麼？宗長大人暈倒了？”，綠衣女子顯然嚇了一跳。
“哦，快，快去！快去請醫官。絕不能讓宗長大人出事，否則我們都是死罪”，綠衣女子，急急地跑向高岳的寢室。
在寢室外已聽到一陣驚慌、混亂之聲……
“宗長大人，宗長大人！……”
眾侍女，已經慌成一團，想到會被牽連，膽小的已經嚇得哭起來。
綠衣女子到來時，高岳已經被抬到榻榻米上，他雙眼緊閉，臉上蒼白，一動不動，猶如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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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控制自己的命運，逆來順受，仍然不放過他，背後的敵人，你到底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