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第15話 傳信紙鶴

第 15 章 第15話 傳信紙鶴

平安京近郊山路,十四的月夜:

這個月是神無月,又叫時雨月。

時雨的季節,雨停之後,地面仍舊濕漉漉,滿布泥濘。

相傳在這個月,所有的天神都會聚集在“出雲”開會,除了“出雲”之外,東瀛無神,因此稱為神無月。

出雲是日本本州島,島中國地方北部城市,屬島根縣。

出雲國(いずも,Izumo),日本古代的令制國之一,屬山□□,又稱雲州。

出雲國的領域大約為現在島根縣的東部。

此地常在日本神話中出現,傳說有許多神靈居住於此。

一場大雨洗刷了大地,空氣中充滿着新鮮的草木味道,地上有厚厚的泥濘還未乾。

泥濘深至小腿,不但會將腳吸住,還會粘在腳上,粘上泥濘的雙腳變得非常沉重,令行走很困難。

在這樣的山路上,趕夜路,實在不好走,除非有非常重要的事,否則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出門。

可是,的確有人在趕路,雖然路上滿布泥濘,坑坑窪窪。

山路很難行,但幸好天上有月色照明。

已經是十四了,天上的月亮非常明亮,在黑夜中趕路,不需要火把。

平安京近郊的山道上,有兩個和尚正在急匆匆的趕路。

他們從高雄山的方向而來,正趕往平安京城。

快到了,在這裏已經可以遠眺平安京。

“看,紙鶴……智泉你看,在飛……”,一個年長的青年和尚指着天空。

這個青年和尚約三十七歲,頭上戴着斗笠,手中持錫杖,他身材高大,眼神堅定,五官端正,身上帶着正氣。

錫杖(梵khakkara),為比丘行路時所攜帶的道具,屬比丘十八物之一。

錫杖的形態就是西遊記中唐三藏手中拿的法器。

僧人持錫杖出行,錫杖環會碰撞發出聲音,驚動林中毒蟲、惡獸退避,既可以做拐杖,也可以防身。

如果說,高岳給人冷靜的感覺。

這個青年和尚,則給人帶來穩重安全的感覺。

那位名叫“智泉”的年輕和尚,頭戴斗笠,他抬起頭,用手扶着斗笠的前沿,目光隨青年和尚手指的方向望過去。

智泉年約二十二歲,五官精緻,相貌英俊,他的眼光清澈明亮,樣子很聰慧、精明,給人很純潔的感覺。

高岳的眼中是帶着淡淡的憂鬱、很冷、很靜。

這個智泉,眼中帶着陽光、歡樂、友善。

智泉——與高岳,都同樣是美男子!

但是,兩人的氣質完全不同。

青年和尚向智泉說道:“的確在飛呀……快望向天空。”

飛嗎……?是風把紙鶴吹上天空了吧!,智泉遙望天際,心中不太相信。

目光盡頭,天上的確有一隻紙鶴。

紙鶴在月光的映照下,發出淡淡的光暈。

在飛……

紙鶴在飛……

真的在飛……

紙鶴穩穩的飄在天空中,不應該說是飄,它有着固定的移動軌跡,的確應該說是飛行。

紙鶴穩穩的飛行在天空中。

“很有趣,這個紙鶴在飛,它有問題,對嗎?”,智泉的目光向著青年和尚望去,面上帶着疑惑問道。

那個青年和尚說道:“的確是這樣,智泉你仔細看,紙鶴並不是隨風飄蕩的。”

是啊,在飛,紙鶴在空中飛。

的確,紙鶴繞過了樹梢,翅膀沒有舞動,卻穩穩的在空中飛翔。

彷彿有人在牽線,彷彿在特定的航道上行走。

“智泉你仔細留意去看,要牢牢記住了,這是傳信紙鶴”,青年和尚向智泉解釋。

兩人在山道上行走着,目光卻追隨着紙鶴飛行。

“很有趣,我是第一次見到”,智泉很認真地看着紙鶴的飛行回答着。

“你看清楚了,這個紙鶴的顏色是白色的,代表是一般的信函”,青年和尚教授着智泉。

聽二人的對答,顯然是師徒關係。

“這個紙鶴的顏色,代表不同的信函?”,智泉細心的聽着,並且詢問:“很有趣,書函會有什麼不同的顏色嗎?代表什麼的含義?”

青年和尚說道:“不是,沒有不同顏色。緊急和重要的書函會加上羽毛,並且會被結界,即使在白天傳送,也不能夠輕易看到,只會看到天空上飄蕩的羽毛。不同的羽毛,代表不同類型的書函,以及其緊急和重要的程度。”

“哦,原來是這樣啊”,智泉恍然大悟。

“這種沒加羽毛普通的信函,只在晚上傳送”,青年和尚補充說道。

“是什麼人在傳送這些紙鶴呢?不怕被其他人拿到嗎?”,智泉的好奇心被引發出來。

青年和尚說道:“這些白色傳信紙鶴一般在子時之後才會放出,而且飛得很高,幾乎沒有人會發現,誰會這麼晚還外出呢?我們能夠遇到,是因為深夜趕路,加上今天月色明亮,又剛下了雨,空氣潮濕,紙鶴沾了水汽,飛得矮了,才碰巧看到。”

智泉說道:“有緣遇到真是很難得,不是親眼見到,真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有這樣的法術。”

紙鶴飛得很快,早已超越了兩人的視線範圍,飛行的路線是在他們的前方。

難道紙鶴也是要前往平安京城嗎?

兩人一問一答急步而行,雖然山路難行,他們卻絲毫沒有歇息的意思,好像有非常要緊的急事要趕着去做。

“不知道這是哪個門派的法術呢?”,智泉好奇的問道。

青年和尚對智泉說道:“是道教的法,附近應該有會道術之人,這的確是他們的傳信鶴。”

“很有趣,傳信紙鶴——道術?是陰陽道的安倍家嗎?”,智泉臉上帶着微笑。

智泉心地純潔,在他眼中什麼都是有趣的。

“雖然陰陽道源於道教,但也不能確定是安倍家。佛教源於印度,我們密宗是佛教的其中一個流派。而道教則是唐國的傳統國教,在傳入東瀛之後,道教又衍生出其他支流派別”,青年和尚一一分析。

“支流?派別?師父是說陰陽道與神道教嗎?我知道,他們都是道教的分支流派”,智泉也推論着。

“不單是陰陽道與神道。相比密法,道術在東瀛流傳更早更廣,有很多流派與法術,很多法傳到不同派別中。他們也從不同派別中吸收了很多法要。道教的法術都是非常危險的。如非必要盡量不與他們扯上關係”,空海解釋着、提醒着、囑咐着。

智泉伸了伸舌頭,做了一個驚恐的表情,其實心中卻是不服,說道:“難道道教比密宗更厲害?”

只聽到青年和尚繼續說:“我在唐國時,曾聽惠果恩師言,道教與密宗在唐國宮廷並存,實力相當。唐國皇帝為測試兩個宗派的法,到底誰更厲害些,常有殿前御考。”

“很有趣,什麼殿前御考?考什麼呢?是誰家贏了?”,智泉很好奇。

青年和尚嘆了口氣,平靜地說道:“哎,有趣么?的確不是,所謂的殿前御考,其實就是要兩宗鬥法。”

智泉童心未泯,說道:“很有趣,很有趣,鬥法?斗什麼法呢?鬥法是誰贏?是我們贏了?還是道教贏了?”

青年和尚正色說道:“是真正的鬥法,的確是鬥法,惠果恩師說,必須令鬥法看起來是不相伯仲的。”

“為什麼要不相伯仲?贏就是贏,輸就是輸,無論輸贏都應該勇敢面對、接受才對。否則豈不是作弊、造假嗎?”,智泉很不解,他的性格不接受造假欺騙的行為。

青年和尚向他解釋道:“道教,允許吸納旁門左道的法,只要速疾顯的法,即為道教所用。因此道教中,也有極邪門的法。但道教的教義卻是‘正邪不兩立,非我類者誅’,這令他們所行之法,只能到達天部之法。”

青年和尚頓了頓,陸續講:“我們密宗教義是慈悲博愛超度眾生。密宗所行是佛道,謂為佛部之法。兩派所行之心法不同,佛部相比天部更高一層。”

智泉更不解了,皺着眉頭說道:“那就是我們更勝一籌,為什麼又說實力相當,明明是我們贏,為何又要令鬥法看起來不相伯仲?”

青年和尚說道:“道教是中土的本有宗教,本來在唐國根深蒂固。但自從密宗在印度傳入中土,得到唐國皇帝的賞識,密宗的大阿闍梨被奉為國師,已經奪取了道教的國師之位。如果每次殿前御考密宗都贏了道教,必然會與道教結下更深的梁子、不解的恩仇。”

智泉茅塞頓開:“原來是這樣,那我們就輸給他們好了。”

青年和尚說道:“不可,如果我們輸給道教,密宗在唐國天子的心中就一文不值了。”

智泉說道:“怎麼這麼麻煩,那贏也不是,輸也不是,怎麼辦?要不相伯仲就更難呢。”

青年和尚很認真地說道:“智泉,我希望你記住今天我所講的話。”

智泉恭恭敬敬的回答:“嗯,我會記住。”

青年和尚說道:“要贏了別人,又不讓對方難堪,很難,但只要心存仁厚一定可以做到。你要記住: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最厲害的人,不是打倒敵人,而是令你的敵人從心中敬佩你,願意成為你的朋友。得饒人處且饒人。”

兩人邊行邊談,在這深宵的月夜趕路。

他們是誰?

他們要前往何處呢?

到底他們有什麼緊急的事情要辦呢?

為何會有人在這深山中以紙鶴傳信?

可能不是道教,是陰陽道?神道?還是其他道教的流派?

他們是誰?

想幹什麼?

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場紛紛攘攘的大戲,即將開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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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宗的大法將在日本第一次顯現神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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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宗大阿闍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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