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過招

一時間眾人散去，嬿如與沈清凝結伴而行。

沈清凝見她神色不佳，忍不住問道：“怎麼了？我瞧你一大早臉色就不好，是不是趙婉儀又給你氣受了？”

明夏這次學乖了，沒有插話，嬿如嘆了一口氣，將今日一大早發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說與她聽，沈清凝亦是嘆氣，安慰道：“她的性子在選秀期間，咱們就領教過，她既是有心尋你麻煩，你也無可奈何，只是，她才入宮，行事如此乖張，也不怕引人非議。”

嬿如微微冷笑：“她若是怕人議論，就不會如此了。”沈清凝長嘆一聲，看了一眼打不起精神的明夏道：“那你等會預備怎麼辦？宮中鋪路的青石板磚上都是鏤刻了吉祥花紋的，明夏若是真的跪兩個時辰，怕是腿都要廢了。”

“姐姐放心，我自有辦法。”嬿如還未到景陽宮門口，遠遠的就瞧着燕梅在那守着，明夏害怕的抓住嬿如的袖子。

嬿如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別怕，我與你一起去給趙婉儀請罪。”而門口的燕梅見她們回來了，皮笑肉不笑道：“秦貴人可算是回來了。”

說完她又看向嬿如身後的明夏，得意道：“明夏姑娘，不需要我請你吧？”嬿如微微一笑：“怎敢勞煩燕梅姑娘，明夏犯錯，皆是因為我管教不嚴，只是我實在是不敢叨擾趙姐姐休息，只能跪在這了。”

說完她就拉着明夏的手，跪在了景陽宮的門口，長街上人來人往，時不時的會有宮女太監往這裏瞧，更是指指點點起來，燕梅也被嚇了一跳，口中慌亂道：“貴人這是做什麼？我們小主可沒讓你跪在這。”

嬿如並不與她啰嗦，只挺直了腰背紋絲不動的跪在那，燕梅本想上來拉扯嬿如，可明夏卻冷言道：“燕梅姐姐可別犯了忌諱，小主身子嬌貴，豈是你能拉扯的？”

燕梅剛要碰到嬿如的手一縮，她籌措半天，只能轉身朝着流霜閣跑去，明夏眼裏含着眼淚，哽咽道：“都是奴婢不好，還得小主同奴婢一起受罰。”

嬿如卻不以為意：“你且等着吧，不出半刻鐘，她就會免了咱們罰跪的。”

明夏皺眉低聲道：“會嗎？”嬿如只是笑笑，並不言語，而彼時的流霜閣內，趙婉儀聽的燕梅的稟報，絲毫不在意，她低頭看着手上的白銀嵌翡翠粒團壽護甲，低低道：“她要跪，就讓她跪去。”

燕梅一聽，趕緊上來勸說著：“小主不可，長街上人來人往，人多眼雜的，萬一有那多嘴多舌之人，將這件事傳了出去，皇後娘娘或許可以不管，可還有太后呢。”

趙婉儀一聽這話，也慌了神，她氣的雙手發顫，凜然道：“她這是故意的。”

燕梅連忙扶她坐在，輕撫着她的後背，勸說道：“依奴婢所見，這秦小主也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主，不如您先忍下，同住一宮的，不愁沒有機會。”

趙婉儀立時平靜下來，顯然她是將燕梅的話聽了進去，半晌才說：“你去叫她起來吧，就說我免了她的責罰，再把從家裏帶來的祛瘀散賞給她。”

燕梅手腳麻利的拿了東西就走了出去，又將趙婉儀的話帶到，明夏這才攙扶着嬿如起身，雖是跪的時間不長，可到底膝蓋還是酸疼的。

后宮裏的人向來都是耳聰目明的，不出半盞茶的功夫，嬿如被罰跪的事情就已經傳遍整個後宮，而這邊廂的棲鳳宮內，蓮貴嬪聽得翡翠的話，臉上更是青一陣白一陣。

皇後端起手邊的茶盞，綴了一口，方緩緩道：“趙婉儀雖與你是遠房表親，可情理上她還得喚你一聲表姐，她這般凌辱宮中妃嬪，蓮貴嬪，你覺得旁人會說她是仗着誰的勢？”

蓮貴嬪一驚，臉色尷尬，只得訕笑着道：“都是臣妾不好，原想着她是嫡女，家教甚嚴，卻不想是這樣驕縱的性子。”

皇后但笑不語，只低了頭慢慢剝着紅橘把玩：“只是本宮沒想到，秦氏雖是庶女，可卻是個聰明的，看來你這表妹怕是要吃虧了。”

蓮貴嬪心中一沉，勉強笑道：“臣妾日後，會多多管教趙婉儀的。”

皇后含笑吩咐翡翠：“你去拿一些葯送去景陽宮，別叫她膝蓋上留下疤痕了。”翡翠領了命，便走了出去，蓮貴嬪屈膝行禮道：“那臣妾先行告退了。”

才出了棲鳳宮，婢女丹紅扶她上了轎攆，見蓮貴嬪面色不佳，憤懣道：“這趙小主也真是的，明明是她行為不檢，反而連累娘娘您被皇后責怪。”

蓮貴嬪神色微微一沉，如秋日寒煙中沾上霜寒的脈脈衰草，恨恨道：“沒那個本事，就不要做，偷雞不成蝕把米，真是愚蠢。”..

“等會你去景陽宮一趟，好好安撫秦貴人，別叫她鬧到皇上那去，至於趙婉儀，讓她來本宮宮裏一趟，就說本宮請她喝茶。”

丹紅應了一聲是，便轉身去了景陽宮，而這邊的嬿如剛送走了翡翠，又聽見青梅來報，說是蓮貴嬪身邊的丹紅姑姑來了。

能被稱為姑姑的，得是一宮主位身邊的貼身婢女，反過來，她們代表的也是主子的顏面，嬿如心下知道她的來意，連忙讓人將丹紅請了進來，

丹紅一見嬿如，行禮后笑道：“我家娘娘讓奴婢給您送些膏藥來，娘娘還說，今日之事還請小主不要放在心上，趙小主是被寵壞了，一時氣性上來便顧不得前後，恐怕這會指不定怎麼後悔呢，貴嬪娘娘是趙小主的表姐，更有皇後娘娘在，日後定會對趙小主嚴加管教。”

嬿如心中微微一動，挑了挑眉，輕輕一笑：“姑姑的話，我記下了，我與趙姐姐同住一宮，自然如同姐妹一般。”

丹紅聽嬿如這樣說，方寬心笑道：“小主能這樣想真是趙小主的福氣，聽竹宮事多，那奴婢先回去了。”

嬿如嘴角含笑的說著：“姑姑慢走。”又吩咐了明夏好生的將她送了出去，丹紅一走，嬿如立時斂收臉上的笑意，眸中也多了幾分寒意。

沒過多久，明夏回來了，她輕聲道：“奴婢才送了丹紅姑姑出去，沒過多久，趙小主也出去了，只是小主，這件事當真就這麼算了嗎？”

嬿如冷笑一聲，沉聲道：“方才丹紅的話你聽不出來嗎？趙婉儀的背後是蓮貴嬪，更有皇後娘娘在，我不過是個貴人，再怎麼樣也輪不到我去尋她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