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本身就是一個最大的疑點
郅華雪是這樣的,一直嘴上說自己要搶儲君的位置,要在朝斗中幹掉她的兩位皇姐,剷除阻礙,但事實上,她只是鬧著玩兒的。
這從姬遲月是六公主府唯一的幕僚就可見一斑,一個奪嫡的人再相信自己府上的幕僚,也不會只讓一個幕僚在自己府里待着。
那個幕僚可以是自己最信任的,但絕不會是自己唯一信任的。
所以說,郅華雪不過是作了一場戲,目的就是為了留住姬遲月,她偶爾還透露一下自己想要怎麼樣,做什麼,藉以讓姬遲月看見她的“野心”,也對她放心。
畢竟這樣一個野心龐大但智謀不足的少女,是多麼容易掌控不是嗎?
姬遲月與郅華雪一起生活了這麼些年,也算是了解郅華雪的八卦屬性的,誠然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什麼一個心裏裝着儲君之位的皇女會這麼八卦,不過人與人之間是不一樣的,誰能說那些上位者的心裏眼裏一定就只有外人能看到的東西呢?
而且,只是八卦罷了,也不是沒法滿足。
姬遲月這樣想想,倒也釋然了。
“殿下以為三公主是化外之人嗎?”姬遲月啟唇問道。
郅華雪不答,只見她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幾圈之後,她反問:“難道不是嗎?我小的時候雲皇姐就已經進了皇陵了,這麼些年我可從沒有在除了國宴之外任何場合上見過她,哦,對,皇長姐成親那天我也見過她,但只是匆匆一面,我甚至都來不及跟雲皇姐說上話。遲月,你知道嗎?我都不止一次覺得雲皇姐想要出家了,只是礙於皇室顏面,她才一直隱忍不發的。”
“是嗎?殿下怎麼會這麼以為的?”姬遲月嘴角漾開一抹笑意,看向郅華雪的眼神里藏着似有若無的試探。
郅華雪也不藏着掖着,很是直白:“我記事的時候,宮裏是還有四位皇姐在的,甚至還有一個皇兄,但是……好像是過了兩三年吧,宮裏突然就變得風聲鶴唳了,緊接着好多太醫都涌去了各宮,據說是因為公主皇子病了,但是沒過多久雲皇姐就出宮去皇陵了。那時候我還小,所以也沒多想,不過事後祖父曾喊我去他宮裏,說我以後只有一個親姐姐了,要我好好珍惜。”
姬遲月明顯對郅華雪話里提到的皇太夫有些敏感,可他還還沒來得及說出他的疑問,郅華雪就繼續講下去了。
“從那以後,我就只能在每年的國宴上見到雲皇姐了,不過小時候就對雲皇姐印象不深,所以在國宴上大多也只是匆匆一見,鮮少搭過話。我只記得從前雲皇姐似乎是喜愛穿鮮艷顏色的,可是每年國宴上,她只是穿的得體,並不隆重,就連皇長姐的婚宴上也是如此,而且臉上也沒什麼表情,所以我總覺得雲皇姐想要出家。
她可能連每年一次的國宴都不想參加呢,不然也不會每每有朝臣提到雲皇姐,哦,不,偶然提到雲皇姐就是那幾句——“三殿下還在皇陵嗎?”“三殿下?哦,你是說那位少年時就去了皇陵的公主吧”,滿朝文武的意識里都知道,雲皇姐就是在皇陵,十幾年來從沒有提過要回來,大概就是想在裏面當個活死人了吧。”
提到郅華雲,郅華雪的語氣儘是喟嘆和幾分不可察的遺憾,也許她是真的想與這個一年才能見一次的皇室公主交好吧,畢竟她覺得自己與郅華月是不太有可能了。
別說郅華月不相信了,她自己都會懷疑她自己的用心。
“唉。”郅華雪嘆了一口氣,心裏難免有了幾分不可言說的難過。
而一旁的姬遲月則是在聽完郅華雪所說的往事後,產生了幾個疑問的點,有種直覺,他覺得郅華月是有問題的
“殿下,這些年你去過皇陵嗎?”姬遲月開口就是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直接就給郅華雪整懵了。
“啊?皇陵啊,”郅華雪脫口而出,“我沒去過,一次都沒有。不只是我,祖父,母皇還有雲皇姐都沒去過,大概是想着皇陵有雲皇姐守着,很安心吧。”
像是預料到了姬遲月會追問她,郅華雪一次答完了可能衍生出來的所有問題。
這樣啊。
聽完郅華雪的答案,姬遲月基本上可以確定,郅華雲一定有問題,可是問題出在了哪裏呢?姬遲月目前還沒有頭緒。
不過,試想一個一年才出現一次的人,官員提到她時,居然不是疑惑皇室還有第三位公主,而是“三殿下還在皇陵嗎?”這樣的問題,明顯是有問題的。
當一個人少現於人前,甚至失去了消息的時候,一般人都會將她從記憶里剔除,需要好好回想才有可能回想起來。
可是郅華雪聽到的話語裏是明明白白的提及了郅華雲的,那就是說,不是有人故意安排郅華雪聽見的,就是郅華雲本身就存在矛盾。
這樣的選項里,姬遲月是更偏向於後者的。
郅華月為人強勢,光明磊落,她不屑於做這樣的事情;而其他的皇室成員,只要有皇太夫在一日,就沒可能登上儲君之位。
“那殿下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三殿下會去皇陵?是皇太夫或陛下下的旨,還是三殿下自請去的皇陵,若是自請的話,為何皇太夫和陛下會同意呢?”姬遲月從郅華雪口中故事的開端入手,他要知道這一切的前因後果。
來到峙國這些年,居然險些被這個沒有存在感的郅華雲給矇騙過去了,姬遲月感覺這是個奇恥大辱。
況且,他的目的就是毀了峙國皇室,毀了峙國,怎麼能有漏網之魚的存在呢,但是郅華雪的話……只能用一下非常手段了。
姬遲月眸子偏了偏,眼底閃過一道暗光。
郅華雪一下子就被姬遲月的問題給問蒙了,她根本沒想過這些問題。
雲皇姐為什麼會去皇陵?她是在什麼情況下去的皇陵?
只能說郅華雪的小腦袋瓜子裝不下太多東西,一點兒沒有可能想到這一層來。
郅華雪於是便像是個鵪鶉一樣垂下了頭,不說話,那麼姬遲月頃刻間就得到了他要的答案——郅華雪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於是姬遲月只能先將自己的一堆疑問壓在心底。
十幾年前發生了什麼,峙國皇室居然只剩下三位皇女?
郅華云為什麼會在那個當口去皇陵,是出於什麼原因去的?
皇太夫為何在事後要傳召郅華雪,說什麼只有一個親姐姐的事情,是要讓郅華雪忘記郅華雲的存在還是怎麼樣?
郅華雲一年參加一次國宴是什麼情況,這定然是與當年的事情有關聯的,不然她大可一直守着皇陵,足不復出。
甚至還有郅華雲的前後轉變和朝臣意識里的郅華雲的存在。
種種線索痕迹串聯起來,通通都在說明郅華雲存在疑點,或者說——郅華雲本身就是一個最大的疑點。
“遲月,遲月?遲月!”
“啊,嗯?怎麼了殿下?”姬遲月回過神來就聽見郅華雪在他耳邊急促的呼喚,神情看上去很是不滿。
“我還想問你怎麼了呢?你在想什麼事情啊?這麼入神,連我叫你都聽不見。”郅華雪的說話語氣難掩她的不爽。
“怎麼?難道是我告訴你雲皇姐的事情讓你想起了什麼事情嗎?誒,等等,”郅華雪的眸子又亮了起來,像是想起了什麼,“你剛才不是要告訴我朝上是皇長姐跟雲皇姐在交鋒嗎?怎麼說怎麼說?快給我解釋解釋。”
郅華雪的迫切,打斷了姬遲月的思路,他於是暫時放下心中所想的事情,胡扯了幾句應付郅華雪,畢竟他剛才所說郅華月與郅華雲的事情本也就是隨口胡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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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塵與姜醒的賭約,因為氣象的變化,最終還是迎來了勝負揭曉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