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日落時分,咿咿呀呀的民族唱腔與着柔美的霞光從遠及近。
是背着葯簍的小老頭兒,慢悠悠的準備下山。
許是這山路已走的十分純熟了,小老頭兒壓根就沒給腳下的路給予絲毫目光,半闔着眼眸,走得是輕鬆愉快。
果然老天就是看不慣人過得太好了。
小老頭兒走了這麼多年的山路,終於慘遭滑鐵盧,一個打滑就跌了下來。
“哎呦,我這把老骨頭啊!是誰這麼不道德,亂丟東西!”小老兒頭張嘴就是一番抱怨,手一撐打算站起來,餘光一掃,藉著半閉的霞光就是一聲驚訝,“這是哪來的小娃娃?怎的如此狼狽?”
蓬頭垢面,衣衫盡碎,血跡斑斑,只一眼便叫人心顫。
伸手一探,還有鼻息,能活!
“小娃娃,得虧你走了運碰上我,不然你這小命就交代在這了。”說著,小老頭兒小心抱起那害得他跌倒的孩子,趁着暮光往山下走去,嘴裏還輕聲嘟囔,“這小娃娃怪輕的,也不知是打哪兒來的……”
暮色四合,小老頭兒給這七八歲大的孩子換了身衣裳,略擦了擦身,隨意對付了兩口,坐在床邊看着他,便是一聲喟嘆。
瞧着這孩子短時間不會醒來的樣子,小老頭兒起身拍拍屁股翻身上床就是呼呼大睡。
這一覺醒來就是天光大亮。
“哎呀!我怎麼一覺睡到現在了,得去集市了。”小老頭兒一睜眼就瞬間清醒,登時便從床上彈跳起來,身子骨似乎格外健壯。
連胃都來不及填充,背起葯簍就是疾跑,門外揚起一陣干黃的沙,引得低啞的乾咳聲陣陣響起。
等到他從集市心滿意足的回來,才想起來自己昨夜順手撿了個孩子。
推開門,入目便是安安靜靜抱膝坐在床上的小男孩,不發一言,似是與這分隔開了一片獨有的天地。
小老頭兒試圖引起這孩子的注意,便乾咳了兩聲。
男孩沒反應,他又咳了兩聲,一聲更比一聲高,卻是如石子入水,了無生息。
小老頭兒察覺到了這孩子的孤僻,也不強求,只道:“老朽昨晚下山路上撿到的你,這一身傷給敷了些草藥,也能好的快些。娃兒且先安心住下。”
而後,小老頭兒渾濁不失清明的眼神看了看男孩,一聲微不可見的輕嘆落下,轉身離去。
木門“吱呀”的關上,房間裏只剩下透過窗格映射進來的破碎光線,稱的龜縮在床邊的男孩格格不入。
未幾,小老頭兒端着粗粥小菜又進來,也不說話,只放下了吃食。
木門再一次合上,令人心驚的吞食聲隔着門響了起來,當真是餓狠了。
此後幾日,男孩與小老頭兒皆是這般,只是小老頭兒經常自顧自的說話。
於是從小老頭兒和附近人交流的隻言片語中,男孩了解到一些事情。
小老頭兒姓姬,是這十里八鄉有名的老大夫。從前還是宮裏頭的御醫,因着性子過於跳脫,被宮裏頭貴人看不慣,尋了個由頭給攆了出來。
京城也不好混,這才回了老家,當個閑散的赤腳大夫。
這裏是昇國臨近艮國的地域,再翻幾座山頭,就能進入女權當道的艮國。
今日離他逃跑已過去了大半個月,也許安全了。
只是他猜錯了,暫時的風平浪靜是因為更大的海難即將來臨了。
那天是十五,圓月當空,月光傾瀉下來,被指揮躲起來的男孩清楚的看到了小老頭兒的可怖死狀。
引來了這群人,是他的錯,他愧對小老頭兒的善良。
非親非故,卻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仍然保護着男孩。
八月十五的月光終於還是將男孩心底的陰霾緩緩照亮,輕輕驅散。
他的眼底有了幾分光明,即使還有大片的陰暗積聚着。
跪在小老頭兒身旁,鄭重的磕了磕頭,趁着透亮的月光,揀了幾樣用的到的東西,出了院子。
一把火燒亮了整片夜空,背着光被擋在陰影里的面龐悄然有晶瑩落下,落在地上,很快沒了痕迹。
火,是最適合毀屍滅跡的作案工具了,一把火下去,道是什麼,都焚了個乾乾淨淨,分毫不剩。
在慢慢長大的路上,男孩,好容易開朗了些許的性子又漸漸沉了下來。
他在列國遊歷,踏着凡塵的喜怒哀懼成長着。
就如他那時,在與昇國相隔幾座山巒的艮國境內,目睹了滔天巨焰吞噬連綿房屋的少女也在不久后慘遭滅門,自此孑然一身,卻沉默的不發一言,眼眸似是那深不可見的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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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人說,把楊迪代入小老頭兒,會特別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