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他的過往
秦老太太不開口，顧瑤自然也不敢說話。
安靜了半響，秦老太太的聲音傳來。
“和阿關那孩子，處得慣嗎？”
顧瑤聞言怔愣了一下，有些意想不到。
她本以為秦老太太一上來就會興師問罪，她連道歉的話都已經想好了。
可秦老太太突然提了這麼個問題，她一時間，倒是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她認真地回憶着自己和秦關的日常。
似乎剛開始確實是摩擦不斷，因為秦關確實是個狂妄又暴躁的性子。
而且他還很壞，是個混蛋！
可是，他偏偏又對她的溫柔和縱容。
秦老太太見小姑娘半響不說話，偏過頭去看她。
風徐徐地吹拂，撩撥小姑娘披散的頭髮，幾縷調皮的髮絲攀上她線條柔和的小臉，大大的杏眼垂着，似乎有些放空，看起來有說不出的可愛。視線下移，便看到小姑娘手上戴着的戒指。
秦老太太的視線閃了閃，當時她聽說那小子，結了婚以後處着處着居然又給人家小姑娘求婚的時候也吃了一驚。
看來阿關確實是動了真情。
她輕嘆了一口氣，其實她要見顧瑤的目的並不如秦關所想，是要為難這丫頭。
恰恰相反，她是有些擔心，秦關這麼些年不與女人相處了，會不會不知道如何照顧女孩子，更別提這小丫頭看着嬌嬌糯糯的，一副招欺負的樣子。
秦老太太思索了半響，放柔和語氣開口。
“阿關那孩子，性子是急躁了些，也不會疼人，不過，他有能力，也不是什麼會三心二意的男人，你跟着他處着，如果有什麼不順意的地方，可以跟我講，我幫你說他。”
顧瑤有些吃驚地看着秦老太太。
現在的狀況似乎跟她迄今為止的認知不同。
不是說老太太對秦關的死活是漠不關心嗎？
她突然想到，如果真是這樣，那秦老太太今天也完全沒有必要叫她來一這麼遭。
顧瑤這樣想着，順口也就把話這樣問了出來。
“奶奶，其實您是挺在意秦關的吧？”
秦老太太的動作倒是頓了一下，隨即嘴角揚起笑意。
罷了，確實如管家所說，是個溫暖又心思縝密的小姑娘。
秦老太太抬頭看了眼天，藍，一絲的白雲都沒有，阿瑾死的那天，好像也是這樣的好天氣。
她閉上眼，那個冰肌玉骨的孩子就會出現在她的眼前，她一直到死，都是那麼的美麗和脆弱。
“阿關那孩子，母親死得早，舅舅又虎視眈眈的。我這個老傢伙啊，死了以後，沒人會管他了，我前面對他多好，他後面就會摔得多慘。”
“所以，還不如，讓這孩子從小就習慣，學會在世事的殘忍中找到出路，不過，他做得比我想像中的好多了。”
顧瑤一愣，她從沒聽秦關談起過他的家人，沒想到是這樣的。
“那他的父親呢？”
剛剛老太太的陳述里，似乎沒有聽到關於秦關父親的事。
秦奶奶聞言低下了頭，她的目光落在茶杯燙金的花紋上，眼中有悲傷，語氣里卻皆是平靜。
“阿關很小的時候，就經常見着他爸打他媽，那個男人下手沒輕重，成天把他媽打進醫院，等阿關長大一些了，來找我來說了這個事兒，我介入才讓他倆離的婚，離了婚，他爸就下落不明了，他媽身體不好，我接到身邊來不久，就死了。”
“後來我發現，他漸漸地不允許女人近他的身。”
“我猜，他長大了以後，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摸不準自己到底喜歡什麼，也是因為那段時間的陰影。”
顧瑤有些動容地低下頭，一言不發地摩挲着茶杯。
原來他有這樣的過往。
她又想起了他溫啞着在她的耳邊呢喃的樣子。
他這般艱難地走來，明明自己也是個離經叛道的傢伙，卻還總是耐着性子好聲好氣地來哄着她。
顧瑤突然想着。
或許，並不是性子溫柔的人，才能被叫做溫柔的人。
少頃，顧瑤輕聲開口。
“我覺得他是一個很好的人，他待我也很好。”
秦老太太一怔，眼中泛起几絲波瀾，她輕笑，抿了口茶。
“好孩子，那就請你替奶奶多對他好一點吧。”
說罷，她再次打量着這個小姑娘，真是越看越喜歡，她指了指放在顧瑤旁邊的點心。
“喏，棗花酥，今早做的，嘗嘗。”
“好，謝謝奶奶。”
顧瑤甜甜地應了一聲，拿起了一塊。.
靜謐的院子裏，顧瑤小口地啃着棗花酥，秦老太太做的棗花酥與市面上買到的不同，並不是很甜，清甜細膩，酥脆可口。
秦老太太也不言語，只是盯着小姑娘吃食，眼中有長久未見的和藹。
此時，管家拿着手機過來，俯身近秦老太太，聲音很低。
“老夫人，是秦關少爺的電話。”
秦老太太怔了一下，秦關從來不會主動給她打電話的，她甚至一度懷疑秦關沒有自己的聯繫方式。
她偏頭看了一眼顧瑤，眼神中帶着少許的揶揄，看來這秦關對於這個小姑娘，還真是寶貝得緊。
顧瑤也想起這祖孫二人的關係緊張，她放下棗花酥。
“奶奶，我來接吧。”
秦老太太卻笑了，“難得這小子找我，我自己來接吧。”
說罷，她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秦關的聲音不急不緩，卻藏了明顯的焦急。
“奶奶，顧瑤在您那裏？”
秦老太太愜意地看了顧瑤一眼，“在。”
“您突然把人帶走是什麼意思？”
電話里，秦關的聲音冷了幾分。
秦老太太似乎也習慣了秦關如此跟自己說話。
“你結了婚，不把小姑娘帶過來給我看，我自己請過來看看不行？”
“如果有必要，我會帶過來給您看。”
“有沒有必要可不是你說了算。”
秦關那邊沉默了些許，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氣，語調放平了些。
“顧瑤她身體不好，請您不要為難她。”
秦老太太的眼中劃過一絲驚訝，她沒料想過自己的孫子有一天會對她服軟。
難得秦關低了頭說句好聽的，她便也不準備說什麼為難他的話了。
“這小姑娘，我一見着就喜歡得緊，等她在我這裏吃完了棗花酥，就給你送回去。”
“您把電話給她。”
秦老太太依言將電話遞給顧瑤，看起來似乎心情不錯。
顧瑤不解地接過電話放在耳邊，“喂？”
“怎麼不叫我，自己跑去做什麼？”
許是燒了一晚，又剛睡醒，男人的嗓音沙沙的。
顧瑤蹙眉，“我是來見奶奶，又不是見什麼壞人。”
那頭沉默了兩秒，“她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奶奶挺好的。”
“需要我過來接你嗎？”
“不用不用，你老老實實在床上躺着，我過會兒自己回。”
秦關似乎評估了一下她說的話的真實性，“好，有情況隨時給我打電話。”
顧瑤掛了電話，將它交給下人，想着找機會，還是要緩和一下這祖孫二人的關係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