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四章 有小情無大義
深夜，萬籟俱寂，只有星子閃爍。
敲門聲在秦將軍耳邊響起。
秦府戒備不算森嚴，但住在這裏的基本都是老兵，經驗豐富，無聲無息，不可能有人進來。
思及此，恍恍惚惚又睡過去。
“篤篤篤……”敲門聲又響起，不急不緩，三聲便停，似乎在等他反應。
秦將軍睜開眼睛，帶着困頓的眼睛睡眼惺忪，懷疑自己出了幻覺。
“篤篤篤……”又響了。
“誰？”手指摸上掛在床頭的長劍，秦將軍聲音帶着濃重的睡意。
“秦將軍。”外面的聲音幽幽飄進來，帶着一些悠遠之意。
秦將軍與她並不熟悉，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紅衣身影，一時間有些驚疑不定。
陳清允冷靜的站在門外，表情平靜自然，也不覺得自己深夜造訪甚至直接敲門有多不禮貌。
門從裏面打開，暗夜星光下秦將軍只有眼睛明亮。
“是你。”
陳清允微微讓開身子，示意出來說。
秦將軍出來，四處掃了一眼，只覺得府里出奇的靜謐。
“你是怎麼進來的？”他手裏還拿着那把劍，表情嚴肅，似乎陳清允一個回答不好，他就會直接出手。
陳清允：“翻牆。”
秦將軍看着她：“我府上那些人全是戰場上退下來的老兵，經驗豐富，一點風吹草動都會有感覺。”此刻卻全無動靜。
陳清允也不解釋，只道：“我站在你房門外，等了有半刻鐘。”
幾分鐘的時間，如果真有所發現，不會像現在這樣安靜。
聽出她的意思，秦將軍瞳孔一縮，令他覺得驚恐的是，有人站在自己房門前那麼久，自己卻睡得很死，毫無所覺。
他想起陳清允的職業：“你給他們下藥了？”
沒有將自己包括進去，他還要些臉，不想主動提起自己。
陳清允：“沒必要。”
秦將軍眼神沉沉的看着她，也不知道信還是不信。
“你來做什麼？”秦將軍聲音沉冷，但聲音並不大。
“來問你一個問題。”
陳清允抬頭，目光直直看着他：“我來問你，你覺得你這個將軍，當的怎麼樣。”
秦將軍瞳孔一縮，這個問題……
“你究竟是什麼人？”他還是沒忍住問出聲。
陳清允：“請先回答我的問題。”
“你的回答，決定了我的答案方向。”
陳清允沉默一下，想起他與郭季的關係，倒也不意外，想了想，道：“我能代表朝廷。”
“那你是來做什麼的？”
陳清允不答，微微笑着看他，秦將軍這才發現自己一直沒有回答那個答案。
深呼一口氣，內心頗有深受煎熬的感覺。
但詭異的，還有種將要解脫的感覺。
秦將軍沉聲道：“我不知道外界會如何評價我，也不知朝廷如何看待我，但我覺得，我做人，沒有做過虧心事，做將軍，沒有虧待手下士兵，做一方將領，我有認真的護着這方百姓。”
秦將軍看着黑衣女子：“你要如何評價我？”
陳清允言語冷漠：“有小愛，無大義。”
這話可謂說的十分嚴重，秦將軍表情一變：“你……”
陳清允打斷他的話，反問：“我說的難道有錯嗎？”
秦將軍想反駁，想起自己做的事情，卻反駁不出來，只是呼吸急促，情緒激動。
這話說的不錯，他確實是這樣一個人。
自私自利，為了自己，便對城中百姓不管不顧。
秦將軍閉上眼睛，幾乎能看到有冤魂飄在眼前。
“你尚有補救的機會。”清冷的話語打斷他的沉思，秦將軍瞬間睜開眼睛。
陳清允：“郭季貪污受賄，並私自吞沒朝廷官鹽，藉此與疆外異族私自聯繫，此乃通敵大罪，按律法，該誅九族。”
秦將軍沉默。
陳清允：“你要幫他嗎？”
“我從未幫過他。”秦將軍搖頭。
陳清允意有所指道：“縱容其行，就是在住他。”
秦將軍不說話，表情愈發緊繃。
陳清允：“我說了，你有補救的機會。”
“你想讓我做什麼？”
“穩住這座城市即可。”陳清允話說的隨意而平淡。
秦將軍卻深受震驚：“你想做什麼？”涼州要大亂了嗎？
“不做什麼，抓國家蛀蟲而已。”
“只是如此？”
“不然呢？”陳清允奇怪的看他一眼，不明白他想哪去了。
對上她的目光，秦將軍有些尷尬，胡亂點頭道：“這本就是我的職責所在。”
頓了頓，還是忍不住問道：“你來此，只是為了查郭季？”
“當然。”
秦將軍送了口氣，心裏其實不太信，但既然這麼說了……“你想要怎麼做？”
“抓人就好了。”陳清允語氣隨意，“刺史府已經被圍住，擅出者斬，郭季是出不來的。”
“但郭刺史在涼州經營多年，暗地裏一定有勢力，秦將軍，這是你的機會。”
秦將軍卻搖頭：“你對我抱有太大希望了，郭季並不信任我，他的勢力有哪些，我並不清楚。”
“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你什麼都不知道？”陳清允很驚訝。
“……”秦將軍忽然感覺到一些恥辱，“還是知道一些的。”
“那就把你知道的那些全抓了。”陳清允說的豪放，“剩下的人，審一審，都會冒頭的。”
到時候官兵圍困，她就不信那些人不慌，不心虛。
看來是想直接給涼州來一個大清洗，秦將軍點頭：“我知道了。”
“那接下來就麻煩你出兵將涼州封住了。”
“何時動手。”
“現在。”
“現在？”秦將軍聲音陡然升高。
陳清允頷首：“速戰速決。”
秦將軍：“……”
終究沒說什麼，他應下，看來今晚睡不成了。
涼州，真的要迎來大清洗了。
“走了。”陳清允自覺任務完成，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秦將軍下意識叫住她。
陳清允轉身，風吹起她的裙擺，黑色勁裝顯得身體十分修長。
秦將軍：“你就這麼信任我嗎，不怕我藉此做些什麼嘛？”
怎麼感覺她來就是通知一聲除了一開始還有些恐嚇的意思在，之後就很隨意，一點也不像是在密謀大事的樣子。
“你會做些什麼嗎？”陳清允微微歪頭，疑惑的看着他。
秦將軍語塞，他好像還真不會。
“郭刺史對我有恩。”他終於想到一點。
“哦。”陳清允反應平平，聲音漠然，“是因為他給了你人蔘嗎？那我對你恩情更大。”她可是將秦夫人的身體好好調養了一番，將她從閻王殿門口拉了回來。
秦將軍也忽然想到這一點，一時有些失語，好像確實被拿捏住了。
“最後一個問題。”見她面露不耐煩，秦將軍連忙伸手，豎起一根食指。
“你跟謝韻之謝將軍，是什麼關係？”
“朋友。”
“我知道了。”秦將軍點點頭，終於徹底知道她的身份。
謝韻之性格洒脫開朗，朋友不少，但女性朋友卻只有一個，能讓他珍重到收藏畫像的，也只有那一個。
再加上醫術出眾，如此明顯的事情，他之前竟然一點都沒往上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