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誰敢動我太孫?
黑衣人被摔出來后,還未徹底斷氣,陡然間看見老爺子朝他走來。
那沉穩的腳步,讓王斌的心瞬間跌到了谷底,他瞳孔放大,眼神之中充滿了敬畏。
哪怕至死,他也是敬畏朱棣的,因為前年,鮮少有皇帝超越他的。
朱棣走到黑衣人面前,蹲下身,老虎般的雙眸盯着王斌,陰沉道:「誰派你來的?」
他的眼裏,彷彿有怒火在燃燒,因為有人想害他失而復得的孫子。
「說,是誰派你來的?別等我自己查出來,否則你的九族不好過。」朱棣沉聲道。
王斌奄奄一息,不敢和朱棣對視,聽着朱棣的話,卻彷彿有萬斤大石壓在了他身上,沒多久就斷氣了。
至死,他也沒說出漢王爺的名字。
朱棣看着這個死人,眼神越來越可怕了,最終在黑衣人的身上摸索一陣,摸出了一塊令牌。
「甲字營,還是個千戶?」朱棣冷笑連連,這是軍中的人。
錦衣衛早在發生異變的時候就出現在了皇爺的身後,此刻看見這塊軍中令牌,那些錦衣衛也都聰明的屏住了呼吸。
他們知道,此事沒有那麼簡單了結了。
「是不是老二的人?」朱棣轉頭,眼神如炬,看向錦衣衛都指揮使紀綱。
紀綱低頭:「不知道。」
朱棣冷笑:「那就去查查這個人叫什麼名字,曾經是誰的部下,等我出來的時候告訴我。」
「還有他的九族也一起查一查,查到了直接解決,大明需要的是忠臣,不是亂臣賊子。」
紀綱點頭:「是,皇爺。」
朱棣盯着紀綱,冷笑道:「好好查,別亂報。」
紀綱心頭一凜:「是!」
話罷,朱棣跨過那具屍體,腳步匆忙的走進了小院。
小院內,朱辰的呼吸略微粗重,正在冷靜應對,自己殺了人,應該如何去報官才能撇清關係。
沒想到一轉頭,便看見老爺子來了。
朱辰一喜,連忙道:「老爺子,你來了。」
「臭小子放心,外面那人我已經給你處理好了,不用擔憂。」朱棣笑着走來。
看見朱辰活蹦亂跳,生龍活虎的站在那,老爺子也鬆了口氣,他就怕太孫出事。
不過,人老了,又擔心那畢竟是個軍中千戶,怕朱辰被打出內傷,於是又問了遍:「身上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沒有,好着呢,他連毛都沒碰着我的。」朱辰笑道。
老爺子的出現,彷彿讓他忽然有了靠山,整個人瞬間輕鬆了下去。
老爺子說解決了,那就肯定沒問題了。
「老爺子,您在外是不是惹了不少麻煩,剛才那個應該是您的仇人吧?」朱辰給老爺子端了一碗水,放在了石桌上。
那個千戶算不上朱棣的敵人,也不配成為永樂大帝的敵人。
或者說,縱觀寰宇,沒人是朱棣的對手。
不過,朱棣自然不說,笑着道:「是啊,我征戰一生,敵人多了去了,他們殺不到我,就跑來殺你了。」
「怎麼著?怕了?」
朱棣這話帶着試探的味道。
倘若朱辰身為皇儲繼承人,要是怕了的話,那就令老爺子失望了,畢竟當了皇帝后,天下都是你的敵人。
朱辰咧嘴一笑,在老爺子對面坐下:「怕啥,他們要殺我,我就殺他們,絕不手軟,我有自保的能力。」
朱棣聞言大笑:「好,說得好。」
朱棣心中有些欣慰。
他聯想到剛才那黑衣人被一箭穿心的場景,更是老大欣慰,沒想到太子那麼軟弱心善,其兒子倒是豪邁,果斷!
這就是朱棣喜歡的性格,該殺的就殺,不好的還留着做什麼。
不愧是自己一手帶大到四歲的孫子啊,哪怕不記得了,卻還是果斷啊。
頓了頓,朱棣笑聲漸停,眉頭蹙起,望着朱辰道:「臭小子,話雖這麼說,不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得換個地方住。」
老爺子終究還是擔心孫子,這一次的刺殺沒成功,那下一次呢?
太孫住在這裏,終究只是一個人,哪怕箭術超群,萬一被暗算了呢?
「換個地方住,住去哪啊。」朱辰不由疑惑了。
朱棣沉吟片刻:「你去雞鳴寺住吧,我與那雞鳴寺的妖僧有點關係,你暫住在那裏是可以的。」
雞鳴寺,是妖僧姚廣孝的寺廟嗎?
妖僧姚廣孝,那是大明鼎鼎大名的人物,是朱棣的布衣宰相,靖難之役成功,也有姚廣孝一大半的功勞。
這可是千古名人啊,老爺子居然和他有牽扯。
不過,朱辰還是搖了搖頭:「我住習慣了這裏,不想住別處去了,更何況我總不能住雞鳴寺一輩子吧。」
「胡說,那你留在這就安全了?」老爺子有些不悅。
朱辰笑着又給老爺子倒了一杯涼白開:「誰敢來,我有箭,射死他。」
這份勇氣,這份膽識,都讓朱棣眼前微亮,覺得這個太孫非常像他,都是一樣的大膽!
要不是這樣的大膽,朱棣敢御駕親征?敢跑去草原打得蒙元落花流水?
「你那箭只能射一個,多來幾個,你怎麼應對?」朱棣反問道。
朱辰笑道:「老爺子,你就別勸了,這裏住習慣了,懶得去那麼遠。」
畢竟不是自己的地盤,哪能住得舒服?就算有老爺子的面子在,那也畢竟不是自己家。
「臭小子,你這脾氣可真倔,跟誰學的。」朱棣笑罵道。
話雖如此,但朱辰不願意搬走,朱棣眉頭就皺得更緊了。
他就最疼這麼一個太孫,朱辰不願意,那他也不想強求,可朱辰的安全必須要得到保證。
他不願去雞鳴寺,那其他人就更要狠狠敲打敲打了,讓他們不敢再動半點歪心思。
想到這,朱棣也沒心思繼續留在這了,看了朱辰一眼道:「今天太晚了,我先走了,有空一起打獵。」
朱辰親自把老爺子送到了院子門口,朱棣擺了擺手,大步離開:「行了,別送了,快回去休息。」
待走遠幾步,錦衣衛都指揮使紀綱出現在了皇爺的身後。
「怎麼樣,事情查得如何?」朱棣轉頭看向他,原本的笑容早就消散得無影無蹤。
紀綱低頭,能感受到皇爺莫大的威壓,他連忙道:「皇爺,已經查清楚了,那人名叫王斌,的確是甲字營的千戶,曾經跟隨皇爺一起靖難……」
「他娘的,說重點。」朱棣突然怒喝一聲。
紀綱忙道:「他曾經是漢王的部下。」
漢王,朱高煦。
朱棣的臉色,變得陰沉難看起來,雙手撐着腰:「呵呵,漢王,果然是老二。」
「好啊,好得很,這手伸得這麼長,是不是要斬掉了?」
「讓我來猜猜,漢王為什麼會知道這裏,因為我被漢王的人監視了,昨天我送太孫回家,這狗鼻子聞着味兒不對,所以就派人追查過來了是不是?」
身為皇帝,尊,而且還是像朱棣這樣權力欲極強,又能力出眾的皇帝,在得知自己被親兒子監視了,會是怎樣的反應?
錦衣衛指揮使紀綱已經不敢再看皇爺的臉色,低着頭,額頭已經滲滿了細密的汗水。
「說話,是不是?」朱棣怒吼一聲。
說是,那是誹謗王爺,說不是,那是惹惱皇爺,紀綱連忙跪了下來,低頭不語。
數十個錦衣衛,滿頭大汗,直接跪在了朱棣的面前,生怕受到老爺子牽連。
他們知道,老爺子震怒了。
「這麼有能耐,兒子監視老子,他怎麼沒膽大到謀反篡位啊?」朱棣氣笑了,滿眼寒意。
錦衣衛沒人敢搭話,現場戰戰兢兢,死寂一片。
半晌后,老爺子忽然幽幽一嘆,看向朱辰的小院:「今年三歲了,還有多少年可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消失了十一年的太孫回來了!」
「這孩子小的時候,就是他爺爺我親手抱着長大的,小時候一個勁的黏着我,喊我爺爺,那乖巧機靈勁,誰看了不喜歡?」
「他那會兒才剛出生,我就打定主意,以後我的班子由他來接,可是我怎麼都沒想到,老大那個蠢貨,竟然能把自己兒子給弄丟了。」.
「我這太孫說他四歲前的記憶全沒了,還是從亂葬崗爬出來的,這十一年,我不知道他受了什麼苦,也不敢去查,我怕查了難受。」
「這十一年過去的就算了,可現在誰要敢動我孫子一根毫毛,別說是天王老子,就是蒙元黃金家族,我也給他全滅了!」
「叫老二給我滾進宮來,我等着他。」厲喝一聲,朱棣轉身朝皇宮走去。
只留下了那跪了一地的錦衣衛。
哪怕現在還沒有查出朱辰的真實身份,但老爺子看那徽章也覺得應該是了,至少八九不離十。
一個錦衣衛連忙看向紀綱:「指揮使,這麼晚了,漢王怕是不會理我們……」
「我親自上門!」紀綱沉聲道。
老爺子發火了,差事沒辦好,誰都扛不住。
半晌后,紀綱迅速趕到了漢王府。
此刻,漢王已然休息了,聽聞紀綱來了,倒也沒避諱,直接裸着上半身出去了。
「有什麼事,這麼晚跑來?」
紀綱拱手道:「漢王,皇爺召見。」
皇爺召見?
漢王頓時覺得荒謬,指了指天色,不爽道:「紀綱,你看看現在這什麼時辰了,這時候召我進宮,老爺子腦袋沒壞吧?」
「不去不去,你跟老爺子說我病了。」
「忙着睡覺呢。」
話罷,朱高煦不再搭理紀綱,擺擺手就要回房。
這就是大明的漢王爺,有勇無謀,驕縱蠻橫,武人有的壞脾氣他都有。
紀綱沉聲道:「皇爺發大火了,他在奉天殿等你。」
此話一出,漢王身子一僵:「老爺子發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