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廣而告之
韓宇正坐在一張可以搖晃的藤椅上，扇着扇子，好不舒適。
小桃忽然的跪拜讓他有些莫名其妙。
“公子，你讓我抄寫這個故事，一定是想讓我明白處理訴訟的關鍵點，就是信息差，對吧！”
小桃目光灼灼。
“咳……”
韓宇乾咳一聲，“沒錯，你竟然能領悟這點，看來你有當訟師的前途。”
對於小桃能自己領悟這點，韓宇微微有些意外。
的確如小桃所說。
律師，或者說訟師這個職業，就是要在不改變事實的基礎上，盡量誇大對自己有利的東西，同時淡化對自己的不利的東西。
“還是公子教得好！”
小桃美滋滋地坐回石凳，繼續抄寫起來。
大約半個時辰過後，小桃就抄完了二十份。
“公子，我抄完了！”
小桃獻寶似的把抄好的一疊紙拿到韓宇面前，“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麼？”
韓宇起身，帶上一些銀子，“走，出門！”
四方客棧門外，韓宇跟一個留着山羊鬍的男子勾肩搭背。
“韓訟師，你這個要求，確實有些難辦啊……”
山羊鬍子看着手中韓宇寫的故事，表情如同便秘。
“韓訟師，最近劉家公子毆打楊虎的事情，已經在縣裏傳開了，我要還是在這裏說這個故事，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嘛！”
韓宇沒有說話，只是拿着一塊銀錠在山羊鬍面前晃了晃。
“韓訟師，這件事我們真的很為難，不過，不過楊虎這人平時魚肉鄉里，我早看不慣了！這件事我一定做到！”
山羊鬍神色一正，就要伸手去抓銀子。
韓宇巧妙地躲開，笑道：“怎麼，現在不怕縣令大人找你麻煩了？”
“為了伸張正義，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韓宇笑了笑，沒有繼續糾結，而是說道：“這十兩銀子可不是那麼好拿的，這兩天你需要在說書的時候，反覆地說這個故事，不得增刪信息。”
“那當然。”
“還有，說完之後，你還要告訴聽書的人，三天後的早上，在縣衙將會進行楊虎和劉永林一案的審理，並且不能透露我的信息。”
“我記住了。”
“既然你同意，來，把這份書契簽了吧。”
韓宇說著，又掏出一張書契和一小盒印泥。
書契，也就是合同。
書契上寫的，就是他剛才說的幾個要求。
山羊鬍子乾笑一聲：“韓訟師做事真是滴水不漏啊。”
“謝謝。”
在韓宇微笑的注視下，山羊鬍子簽名、按下手印，然後才拿到了一個銀錠。
帶着小桃離開后，小桃才若有所思的說道：“原來公子你編的故事，是為了通過這些說書人傳播出去！
“這樣一來，整個縣的百姓都會更加憎恨楊虎！還會去觀看縣令升堂。
“到時候縣令大人審理案子的時候，就會迫於百姓的壓力，而對劉永林從輕處罰！”
小桃越想越興奮。
但忽然，她想到了什麼，眉頭微皺，“公子，我記得我之前看得法典中，有一個造謠什麼的罪名，你這樣做，萬一到時候這些說書的被抓了，把你供出來……”
小桃說著，略有擔心地看向韓宇。
韓宇眨了眨眼，“我哪裏造謠了？我寫的這個故事，只是個故事，並沒有指名道姓啊。”
“但是你這個故事，誰都能聯想到劉公子的事，那要是縣令認定你造謠呢？”
“那你說說，我這個故事中，有哪一點是扭曲了事實呢？陳述事實也能算是造謠嗎？”
小桃瞬間啞然。
回頭一想，韓宇故事裏並沒有更改任何事實！
“好了，別擔心了，我們去找下一個說書的。”
大楚經濟繁榮，戲子、說書人之類的娛樂職業並不少。
很快，他們就在悅來客棧門口找到了第二個說書人，韓宇如法炮製，讓其簽訂了書契。
第三個……
第四個……
傍晚，兩人回到家。
“呼……終於忙完了。”
韓宇癱倒椅子裏，舒了口氣。
一天之內，他跑遍了縣城，腳都快跛了。
“公子，要不我燒點熱水，給你泡一下？”小桃雖然也累得不輕，但還是關切地問道。
“不急，我們還有點事情，等會還要出去。”
“還要出去？”
小桃不解，“我們不是已經找遍了縣裏的所有說書人么，到時候發動百姓，縣令應該會對劉公子從輕處罰吧。”
“小桃，你想得太簡單了。”
韓宇搖了搖頭，“我跟縣令大人打過不少交道，他不是這麼輕易就會妥協的。”
“那我們怎麼辦？”
韓宇沒有說話，盯着小桃看了起來。
直到小桃被看毛了，他才一拍手中的扇子說道：“小桃，等會我帶你去買衣服！”
“買衣服？”
小桃小嘴張得滾圓。
半個時辰后，兩人來到了蒲縣中的布莊。
在這裏，除了出售布匹之外，還可以幫客人做衣服。
本來，這個世界是有成衣鋪的。
成衣鋪跟他前世的一些服裝店一樣，裏面有做好的衣服，直接去挑選即可。
不過在蒲縣並沒有成衣鋪，大多數百姓還是喜歡買布匹自己做，實惠又合身。
有錢人，不願自己做的，直接到布莊按照身材定做就行。
所以在蒲縣，成衣鋪沒什麼市場。
“韓訟師，您可是貴客啊，今天怎麼來我們布莊了？”
迎接韓宇二人的，是一個中年男子。
“韓訟師，上次多虧了你，讓我們布莊少虧了幾千兩銀子啊！”
中年男子一臉感激。
“徐掌柜不必如此，你們給我報酬，我幫你們辦事，是天經地義的。”
韓宇說著，把臉色微紅的小桃推到男子面前。
“徐掌柜，今天我來這裏，還麻煩你們以最快的速度，幫她做一件好看的衣服。”
“好看的衣服？”
徐掌柜臉色為難，“韓訟師，你這不提具體的要求，我們很難辦啊……”
韓宇托着下巴，看了看四周。
這裏有一些展示給客人看的衣服款式。
忽然，他眼前一亮，看到了一套淺綠色的長裙，直接戳中了他的審美。
“就這套了！”
韓宇當即拍板，“徐掌柜，麻煩你幫她做一套這個。”
“好！”
徐掌柜拍了拍手，一個中年婦人就拿着一根皮尺來量尺寸了。
“韓訟師，你的意思是儘快是吧？”
“沒錯，大概需要多久才能做好。”
“一個時辰吧。”
“嗯好，一個時辰后，我來取。”
韓宇說著，看着此時還一頭霧水的小桃，“小桃，你白天跑累了，就在這裏休息吧，我先到張氏家裏去一趟。”
張氏，就是之前楊虎調戲，並被劉永林救下的那個民女。
“嗯，好。”
小桃這次沒有跟着去。
一來，她確實很累了，要不是韓宇要求，她此時恐怕已經躺到床上休息了。
二來，她也知道，韓宇去張氏家裏，估計就是讓張氏給劉永林作證，沒有太多需要學習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