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墨湘
孤老院眾人面面相覷，但還是下意識往院前匯聚，畢竟是官差辦事，還是配合比較好，這一個個七老八十的，也犯不上不是？
蕭東皇也不得不離開自己的寶貝涼椅，站在人群中暗自疑惑，這孤老院清白的很，哪個老頭喜歡哪個老婆子他都門清，黑衣司來這裏查什麼諜子啊？
等一等，難道是文白藏因昨夜之事懷疑於我？這動作也太快了吧！蕭東皇內心一驚，這些黑衣劍士，不會真是來抓自己的吧？
要真如此，那就只能實話實說，瞞是瞞不過去的，畢竟黑衣司其勘察手段洞觀鏡當然看的穿蕭東皇的修為來歷。
可實話實說之後，如何悠哉游哉在這孤老院養老啊！
蕭東皇一念至此，便想溜走，混在人群中，施展匿行之術，回到了孤老院內。
這時，杜元英攙扶着齊老院長趕來，燕採花上前作揖。
齊老院長顫顫巍巍道：“這位大人，這廂有禮，恕小老兒冒昧一問，黑衣司來我這孤老院所為何事啊？”
燕采華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恭敬說道：“敢問齊老院長，孤老院所有人是否來齊？”
齊院長一雙老眼掃過孤老院眾人，一雙老眼中閃過一絲精芒：“有兩個雜役沒到。”
燕采華立刻來了精神：“可是安排出院做事了？”
齊院長還未答話，杜元英便道：“沒有，文兄估計還在洗碗，至於蕭兄，之前不是在桃樹底下下棋來着？”
杜元英本是個大嗓門，這話一出，眾老便知這些黑衣劍士是來尋兩個年輕雜役的，一時議論紛紛。
有幾個老頭還說，之前曾見蕭師父來過門前人群，這會兒卻又不見了…
燕采華下令徹查孤老院所有角落，搜尋無果后，氣氛當場就凝重了起來。
杜元英被對方殺氣騰騰的數十劍士壓的喘不過氣來，不由自主出言辯解道：“雜役本就有自由身，此時不在，也很正常啊。”
眾人並無附和之聲。燕采華手下黑衣劍士看了杜元英一眼，多半露出恥笑神情。
黑衣司辦事，會聽你區區孤老院解釋？
躲在附近某一閣樓探頭探腦的文白藏心知大事不妙。
果然，燕采華神色變得十分嚴肅，幹練的下達命令：“無論如何，先找到人再說，向司長上報通緝名單製作畫像，交由負責日常全城搜尋的同僚！”
眾劍士齊聲應是，立刻奔走，僅留三人待命。
齊院長大驚失色，惶恐不安詢問道：“燕總旗，到底何事啊？”
燕采華這才解釋：“今日一早，有人至我司檢舉，言說這孤老院有妖族諜子存在！在半夜親眼看見一個灰袍人進入孤老院，稍後又有一個只着褻衣褻褲之人遁入此地。”
“現懷疑此處孤老院是這些諜子的接頭地點，故二十劍士特來查辦！”
使了匿行之法的蕭東皇聞言嘴角抽搐，原因竟然是昨晚被一閑人看到了？可就因為這個，我就成通緝犯了？蕭東皇有點想不開。
文白藏在閣樓內聞得此言，不由一驚，穿褻衣褻褲者還能是誰？蕭東皇竟真是諜子，自己堂堂總旗官，與諜子共處一室竟渾然不知！
齊院長見蕭東皇將被列入通緝犯名單，忍不住道：“那個文姓雜役我倒不知，可這蕭小子，我老齊可是親眼看着他長大的，你要說他是諜子，怕是不太可信啊！”
燕采華道：“齊老無需驚慌，本官定會明察秋毫，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不過，我們先要找到他們二人再說，請院長配合我們畫像！”
有黑衣劍士道：“現在妖族安插諜子無所不用其極，就算是從十年前就安插在此，也不是不可能的！”
齊院長長嘆口氣，開始描述起文白藏的形象：“文白藏，一個挺有文氣的書生，是今年科舉後分派到我院，當時我也很詫異，一個科舉進士怎麼可能分配到孤老院，可相關文書確實無誤…”
燕采華越聽聲色越古怪，忍不住打斷道：“等等，齊老，你說那個雜役是個叫文白藏的書生？”
齊院長點頭道：“沒錯，這事確實透着古怪，我覺得他很有可能就是諜子！”
燕采華確認這個文雜役還真是第九總旗官文白藏后，心說這木頭得了狀元就翻臉不認人，一點不顧自己傳授武藝之恩就罷了，還跑的無影無蹤，平日裏在黑衣司都見不着他，原來是跑到這孤老院做雜役了。
旁邊的黑衣劍士們也是省的文白藏的名字的，以狀元之身卻加入到黑衣司辦差，還當了總旗，黑衣司誰人不知啊？
齊老見氣氛詭異，便小心問道：“燕總旗是不是也覺得這人有很大問題啊？”
燕采華忍着笑意，裝作認真道：“嗯，不錯！這個文雜役身上有很大問題啊！從今日始，齊老可將其革職！”
文白藏在聞得此言后哭笑不得，心知燕采華已經猜出自己身份，怕是這麼搞下去，以後這孤老院不能正大光明待着了。
齊院長連連點頭，表示小事一樁，隨後又不太情願的描述起了蕭東皇的特徵。
在燕采華做畫像期間，其黑衣劍士也沒閑着，各拿一面銅鏡一個一個查看孤老院眾人。
這便是蕭東皇所忌憚的手段，洞觀鏡，能照出任何人的真面目，武者往往會在身遭浮現一團血氣，練氣士更是會浮現仙光，至於妖族，當然是現出原形！
當然，前提是被觀察者的修為低於鑄造者。
眼見畫像已成，其他孤老院人又無異常，燕采華便帶着眾人告辭離去。
蕭東皇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是當做一切都沒發生回到孤老院呢，還是找到師父解決此事？
可這點小事，找師傅是不是不太好？況且，蕭東皇也懶得去，青衣樓可是在皇城內，進去太麻煩。
最終，蕭東皇決定回到自己的小涼椅繼續享受，不解決也差別不大的吧……反正還有文白藏，他一定會想法子解開誤會的，至於文白藏會怎麼解決此事…他一個外地狀元郎，在這京城認得什麼人？不過是告到黑衣司長那裏去罷了。
這麼一來，蕭東皇反而不急了，嗯…反正是匿行狀態，那些老頭看不見自己。
於是，蕭東皇的涼椅在眾孤老驚恐的眼神中搖了起來，吱吱呀呀的搖擺聲與往日如出一轍！旁邊桌上的葡萄也在逐漸減少！
眾孤老大驚，很快，孤老院就穿出謠傳，說是蕭東皇已被諜子殺死，陰魂渾渾噩噩回到生前最愛的涼椅上繼續乘涼，好不可憐……
杜元英則是一臉茫然的一個人伺候孤老院近百老人，又煮飯又倒糞的，他累的腰都快斷了，簡直是生無可戀。
而文白藏不得已換上黑衣，追趕燕采華，在尚未找到高人成為修行者之前，這孤老院他待定了。
黑衣司對麵茶樓，燕采華在茶樓中靜等着文白藏的到來。
少頃，一身黑衣仗劍仍不掩文氣的文白藏來到此間。
燕采華一見其人，便拿起一張通緝畫像調笑道：“小文子，你看師父我畫的可像？”
文白藏先是作揖行禮，隨後道：“燕總旗請自重，文白藏何曾拜師？某本不欲習武，當年是你硬逼着在下學的！”
燕采華臉色一冷，變得比翻書還快：“小文子，你就說你學沒學吧？叫聲師父怎麼了？”
文白藏不予理會，而是說道：“燕總旗，既然你我相識，我總不會是什麼諜子吧？還請你去與齊院長解釋一聲，讓我能夠回到孤老院！”
燕采華呵呵笑道：“原來是這事啊？我說你平日裏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原來是待在那個孤老院做雜役，怎麼？這孤老院裏有你祖父祖母？你非要待在裏頭？”
“就算有祖父祖母，你也大可以接出來照料啊！就算你無力照料，你燕師父我也可以派人照料的啊！”
文白藏有些不耐：“燕總旗，莫要東扯西扯，這一趟孤老院，你走是不走？”
燕采華得意笑道：“可以走一趟，但你以後必須喚我師傅才行！”
文白藏聞言大怒，連聲道三聲好，隨後拂袖而去，徑直去黑衣司找司長去了。
燕采華又驚又喜：“他是不是答應了？”
眾黑衣劍士一臉愕然，有個來自蜀州的劍士小聲道：“楞個怕是去告狀了哦！莫像是答應了滴意思兒。”
還有劍士好奇問道：“總旗，為何一定要讓文總旗叫你師父啊？”
燕采華沒有回答手下劍士的疑問，她這會兒也反應過來，剛剛文白藏的神情語氣不像是答應了的意思。..
但她也毫不在意文白藏的告狀，開玩笑，司長日理萬機，會管文白藏這點小事？
燕采華差點笑出聲，扭頭一看，卻嚇的俏臉蒼白，立刻彎腰作揖：“旗官燕采華見過司長！”
另外的黑衣劍士更是駭的直接跪下，齊聲呼喊見過司長。
這一幕引得路上百姓側目，在看到來人之後，也是紛紛俯首，敬畏萬分。
只見文白藏身旁一位雙鬢微霜，面容清俊，玉簪束髮的中年人來到茶館之前，他的黑衣之上，用銀紋刻畫著一頭古獸狻猊，整個人氣度非凡，神色淡然，似乎世間萬物無時無刻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此人正是黑衣司長，墨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