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但仔細想想,似乎也不奇怪
最後,是決定讓堂弟送我回去,他正好要請假照顧我。
我和堂弟買了最早到家的動車票,路上也就是半天時間。父母的家在城市的邊緣,附近就一個鄉鎮小醫院,我和堂弟出了車站又坐了一個小時出租車,才找到了這家有些簡陋的小醫院。
病房裏,二伯見我倆來了忙起身迎過來,說姐姐中間醒了一回兒,但很疲乏,很快又睡了。我看了看病床上的姐姐,她瘦了很多,不施粉黛的她看着比平常小了幾歲,我的眼睛又開始酸了。
姐姐是個地道的美人,無論放在東西審美都是拔尖的那種,但村子裏愛說閑話的老人總是願意踩一腳她,因為知道她在家裏地位不高,他們總說,姐姐好看,但面相不好,一輩子要受苦。要我說,什麼面相好不好,美就是美,苦,還不都是別人強加給她的。
我挨着姐姐的病床坐了,感覺渾身無力,堂弟要給我買飯去,二伯得立刻回去了,臨走時不知是有意無意,說了句,“對了,你姐本來打算昨天晚上就走的,所以把行李帶去了婚禮現場,現在行李還在你父母家。”
我點點頭,說我會記得去拿。
我把二伯送到醫院門口,他走了兩步又折回來,說:“小冰,你別怪我多嘴,其實你姐是因為和你父母吵架才氣病的,他們……太過分了,毀了你姐的前途,還嫌棄她離過婚,婚禮上為難她。她實在沒忍住,在家裏跟他們大鬧了一場,唉,簡直跟打仗一樣,最後你姐暈倒了,你家裏現在也……一團亂。”
二伯本身就不太會表達,但我能從這些笨拙的話里想像出姐姐經歷了什麼,點點頭,“哦……我知道了。”
二伯還是欲言又止,走了兩步又回來湊近我說:“你可能還不知道,你爸當初還借了銀行的錢,他賴慣了,竟然還想跟銀行賴賬,最後上了黑名單,還在外喝酒鬧事留下了案底。你姐姐那會兒正要考公,知道了這個事兒,考公的事兒就吹了。婚禮時你爸喝了酒,回家后耍酒瘋,說你姐離婚讓一家人臉上不好看,坐主桌會帶累新人,其實,就是他沒跟你姐要出錢來,故意沒事找事逼她出錢。你姐沒忍住,說你一個有案底的老賴,只有你帶累別人的份兒,還有臉說別人,我的前途全讓你毀了,這個家的孩子都被你帶累了。”jj.br>
我身子晃了一下,伸手扶住一旁的牆,剛入秋的冷氣吸進去,把五臟六腑冰的生疼。
以前我單知道父親很無賴,愛借錢不還,但沒想到已經是老賴的地步……但仔細想想,似乎也不奇怪。
姐姐剛工作那會兒確實想考公,她很聰明,又很努力,買了書硬擠出時間學習。但後來又突然不考了,我以為她是本職工作越來越賺錢放棄了,現在想想,原來是無奈。
二伯舔了舔嘴唇,還是低聲說:“本來在家裏吵也沒有別人,但沒成想新娘不知道你爸的事,一聽臉色都變了,原本新娘就是不情願留在本地的,本地沒什麼對口工作,你父母還讓她結婚後就生孩子。但你父母就哄新娘說,將來讓鳴天考公就好了,結果鳴天根本就考不了,自己將來生的小孩說不定都會受影響,新娘就鬧起來了,直接跑出去跟着娘家的人走了。你父親就要跟你姐拚命,你姐的嘴也不饒人,罵的……很難聽,但都是實話。很多不該說的,也都說了。”
“除了這些,還有不該說的?”我冷笑。
二伯低下了頭,“你,回去看看吧,順便把小窕的東西拿出來,讓她早點離開這裏,以後別回來了,就當沒這個家。”
老一輩人家族觀念都很強,二伯也是,從他嘴裏說出這種話,首先就是不對頭的。前面那種家醜都說了,後面到底是什麼事情,二伯都難以啟齒。
二伯走後好一會兒我還站在原地,堂弟提着粥回來,看見我臉色很差的依着牆在門口,立刻把我扶了回去。
到了病房,我姐還在昏睡着,我根本吃不下,說了要回去取行李的事。堂弟不放心我的身體,說他替我回去拿,那個家連大姐都能被氣到醫院,更何況我現在這樣。
我確實渾身無力,連站穩都成問題,只好讓堂弟先去了。
我看着我姐的睡顏發獃,想起以前的種種,想起自己小時候就像個木頭一樣,不禁趴在我姐手邊哭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護士要過來換藥才讓我起身。姐姐始終昏睡着,我的身體恢復能力不錯,本來已經能走了,但因為哭得太久,有點頭重腳輕。
我拿過粥喝了幾口,手機就亮了起來,是堂弟打來電話。
“喂姐……”
“怎麼,行李拿到了?”我問,順手放下保溫壺。
“不是……姐,你家正吵架呢,三叔要打死三嬸,我和鳴天哥攔了半天了,都攔不下。三叔還要打鳴天哥。”
我一手扶額,努力思索着。要說我父母互相想打死對方也不稀奇,但奇怪的是這火從來沒燒到過弟弟身上,怎麼這次弟弟都要挨打?
“你來醫院守着大姐,我回去看看。”我說。
“大姐反正在醫院沒事的,你家這麼亂,我肯定要在這裏跟你一起啊。”堂弟說,“你爸還說不讓拿走大姐的東西,說裏面有護照,大姐這次出國就再不回來了。”
“行吧那你等我。”
我起身又看了我姐一眼,她還是睡的很熟。
我深吸了口氣,姐,這一次我一定會成為你的指靠,拿回你的東西。
我打了輛車去父母家,在路上先去藥店買了點止痛藥,回到車上就水吞了幾片。半小時後車子就到了小區門口,堂弟正站在小區口等我。
見我步伐穩健,他有些驚訝,過來一把拉住我說:“姐……那個。”
“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我有些慍怒地說,“有話就說。”
堂弟舔了舔嘴唇,最後說:“你父母在家打架,說是……三嬸兒外面有男人。”
我一愣,我知道他們沒有感情,沒想到……但仔細想想,似乎也不奇怪。
既沒有感情,也沒有道德的婚姻,能有什麼忠誠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