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一人主導

(十九)一人主導

尚烈側躺在桌子上,這桌子是寫藥方的桌子,不很大,文房四寶尚烈全然不顧,就那麼躺在上面。而對面,麒麟就站在整牆的葯匣和長條的矩尺形櫃枱之間。——二人此時正在藥房中。

尚烈右手抵着右顴骨撐着頭,左腿曲着立支在桌面上,右腿則把腳靠在左膝上,腿也折着角曲着,以大腿挨着桌面,整個姿態有些類似卧佛。..

尚烈的面前擺着兩個盤子,一盤裏是一片紅艷艷的烤花生,另一盤是掛着未乾水珠的一串葡萄。尚烈正就着葡萄吃花生。

尚烈從盤裏抓出一粒花生,三個指頭輕用力一撮,乾脆的紅衣立刻碎裂,他用前兩指掐着,中指輕彈幾下,紅衣紛落,接着手腕一抖,一顆白胖的花生就跳進了嘴裏。

“接答,川芎善治那經頭痛?”

“善治少陽,厥陰經頭痛(頭頂痛或兩側頭痛)。”

“羌活?”

“善治太陽經頭痛(後腦牽連項部)。”

“白芷?”

“善治陽明經頭痛(前額部)。”

“此三者為君,細辛薄荷荊芥防風為臣是為何方?”

“是為川芎茶調散。”

“治何病?”

“治外感風邪所致的頭痛。”

“有何注意?”

“只適用於風邪頭痛,鼻塞,脈浮之症。薄荷用量較重,用藥時以清茶調下。”

“方有何變化?”

“若頭痛屬寒者,可重用川芎,並酌加蘇葉、生薑等。屬風熱者,去羌活、細辛,加蔓荊子、菊花;若頭痛久而不愈者,可配全蠍、僵蠶、桃仁、紅花等。”

尚烈從葡萄串上,扭下一顆葡萄,“背,補中益氣湯的歌訣。”

“補中益氣升柴芪,人蔘歸術草陳皮,舉元參芪升術草,升陷柴桔母升芪。”

“接答,補中之劑——”

“——得發表之品而中自安”

“益氣之劑——”

“——賴清氣之品而氣益倍”

“方有何變?”

“此方為治脾胃方,凡東垣治脾胃方俱是益氣。去當歸、白朮,加蒼朮、木香,便是調中;加麥冬子輩,便是清暑。此正是醫不執方,亦是醫必有方。”

尚烈一笑:“背的挺全!最後一個,清燥救肺湯。”

“救肺參草膏胡麥,杏枇桑阿潤燥痰。”

“治何病?”

“用於燥熱傷肺重證。”

“方有何變?”

“若痰多,加川貝、瓜蔞;熱甚者,加羚羊角、水牛角以清熱涼血。”

“嗯!你膽不大,頭腦倒還好。”

麒麟心裏走了下神,“我膽不大?我沒覺得我膽小啊!”忙回過神接着聽尚烈說話。

“我們用藥講究君臣佐使,相須得宜。有一點得注意,就是學葯一但學藥方就很容易走岔道,無形中總愛按着癥狀去找葯。

比如咳嗽六腑哪出了問題都可能會引起咳嗽,我們用藥,一定要辨明病理,抓准病根,從源頭處解決問題用藥,如果見咳嗽就治咳嗽,就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一定要利用陰找根源,我說這些你一定一定得記住!”

“嗯!我記住了。——師兄,我現在學了多少了?還有多少要學?”

尚烈舌頭舔着上唇靜了幾個數,答:“三成吧,頂多三成,不過你不用擔心,基礎我都給你打好了,以後你多看書,多研習,等六七成時就隨可以隨師傅下凡去找凡人練手實習了。你只要天天和這些打交道,自然會越來越熟練。”

尚烈和麒麟邊對話邊吃,現在他把最後一顆葡萄送進了嘴裏,兩個盤子都空了。

“師兄,你能不能教我做靈力丸?”

尚烈也吃完了,大概也躺累了,一調整身形,坐了起來,“靈力丸啊,你找師傅教你吧,磨嘰死了,還有,師傅要是教你做,可不能耽誤你跟我學葯!”

“那我現在該做什麼?”

“你抓一料補中益氣丸,一會兒做。”

麒麟得令,便在櫃枱上先鋪上一張大紙,然後提着小秤開始左右的從藥箱裏取葯稱葯。

藥房的前窗後窗都開着,屋內明亮卻不晃眼,尚烈不知何時又卧在桌子上,他托着腮,看着麒麟認真的取葯稱量,一會兒走去左邊,一會兒又走去右邊,在自己面前專註忙碌的身影,不知為何,尚烈忽然心中感嘆:“此時此刻,我還真叫是個安逸!”

一個聲音突然飄了進來:“欸?!麒麟怎麼不見了?——”

尚烈和麒麟聞聲都停住,緊接着尚烈起身從桌上跳下來,麒麟把稱好的最後一味倒入了葯堆,二人一起出來。

九弱提着籃子來到葯仙宮,一看大石柱旁空着,沒有麒麟。九弱想了想,故意大聲的自言自語似的道:“欸?!麒麟怎麼不見了?是被拉到宮後面去了嗎?也不知道宮裏有沒有人,我直接飛到宮後去看不好吧!”

“是不好!”尚烈答,“你今天不點火?”司火宮不運轉,司水宮代理司火宮事務的事天族沒誰不知道的。

九弱就見尚烈和另一個男仙一同走了出來,“那個人是誰?長的好有氣勢,沒見過啊!”九弱不覺就愣住了。

“喂!犯花痴那!跟你說話那!”尚烈道。

“哦,”九弱回過神來,“燒了差不多六個月,雲霓君說下界這近二百年空氣多塵多霾都變差了,建議今年先刮颳風,再多下些雨雪,好好凈凈空氣,水君說他來就行,這不,就讓我休息一天。——那個,麒麟哪去了?”

尚烈用手一指身旁人,“這呢!”

九弱驚訝得眼睛立刻大了一圈兒,“你是麒麟?!!”

麒麟抱拳,深深的施禮,道:“我是麒麟,長久以來,多謝九弱仙子照顧。”

九弱忙看了眼尚烈,又看向麒麟,目光里加了些力道,答:“也沒怎麼照顧。”

九弱怕麒麟當著尚烈的面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特意在目光里加了暗示。也不知麒麟明白沒有,好在尚烈伸手從籃子裏抓出一個仙果,一打岔,麒麟也沒再說話。

九弱自從開始燒山火,司水宮的工作就酌情壓縮,因為和葯仙宮有關聯,所以,在半年前最後通知葯君:“司火的工作現在緊迫,我們得先司火,水也會司,只是不會向以前時間空間安排的那麼規律,我們時間少,懇請葯君多多巡看哪布了雨就種葯吧,屬下就不天天來告知了,司水宮肯請葯君支持工作。”

之後,九弱抽空送過兩次仙果就再沒來過。故此,麒麟變成人形她一點都不知道。

“你怎會修鍊得這麼快?”

“是師兄給我吃了靈力丸。”

“難怪。”九弱道,語氣平平的,並沒有喜悅,因為她心裏道,“尚烈不定打的什麼主意。”又一想,“不管怎麼說,變成人形還是有很多事都好辦了。”

看着面前的麒麟,九弱想到:“今天早上我還往藍英河畔放鑽石呢,看來明天可以不去了。”

葯仙宮現在是紅幔飄飄,彩條飛舞,雖說門口還沒貼喜字,但窗戶上的窗花已是各處團團紅紅,喜氣瀰漫。

九弱掃了眼二人身後的葯仙宮道:“葯仙宮是要辦喜事嗎?”

“是啊,半個月後,我成親,呶,都準備好了。”尚烈邊吃着仙果邊答,說著還看了眼麒麟。

九弱一聽,又是驚得眼睛大了一圈兒,上下好好好好的看了看尚烈,“你才多大!也就是個剛長成的男孩,結的太早了吧!”

“誰說不是,架不住你們這些女生恨嫁!”

“新娘是哪家仙子?”

“是紫霄山的金朵。”麒麟搶答道。

“她比我還小,真搞不懂她是怎麼想的,明明是定親她非要成親,有病!”尚烈道。

“讓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想認識一下這個金朵女仙,怪有意思的。”

麒麟接道,“她嫁過來,你若得閑,盡可以常來常往。”

“你們不請我進去看看新房還差什麼?”

麒麟轉身就想為九弱引路。

尚烈一抬手,“慢,不必,新房新娘子沒進誰也別進,你等婚禮那天和大家一起隨新娘看吧。”

九弱道,“也好,趁今天有空我還要拜訪別處仙家——”,九弱是一會兒要去看火梟,但當尚烈的面,她不說明,“仙果你們都留下,我這就回了。”說完把籃子一遞。

尚烈也沒客氣,把仙果抓出來,自己拿不住那麼多,往麒麟懷裏塞了好幾個。

尚烈轉身回走,麒麟還未轉身,九弱一步跨近,小聲的問,“他沒再為難你吧?”

麒麟搖了搖頭,九弱道,“那就好,你自己小心。”說罷退後,一騰身飛走了。

尚烈和麒麟回屋放下仙果,“讓她一說,還真得看看還差啥不?”尚烈說著走向了婚房。

麒麟隨着尚烈一起進來,屋中的格局沒變,擺設也沒變,原來放床的位置還是放床,原來放桌的位置也依然是放桌,只是一切都是嶄新的,整個屋子被紅的紗幔,紅的被褥,紅的窗花,紅的燈籠映得暖意襲人,心迷神醉。

桌上,整齊的疊放着喜服,紅綢帶;大紅的紅花像能串出火來一樣閃着光。尚烈來回在屋裏走了幾圈,停住,道:“還真是,沒鏡子。”

尚烈對麒麟吩咐道,“你去完成你今天的學業,我去做鏡子。”說完人就走了。

麒麟覺得尚烈的行動力是真強,下午,尚烈就抱着兩面大方鏡子回來了。也沒用麒麟倒手,尚烈直接把鏡子抱進婚房。

麒麟道,“我看就立在柜上吧。”緊挨着床邊的是個小小的床頭桌,然後是個半高的櫃。

“不好,佔地方,不穩當還得倒了。”尚烈眼神移動,“應該鑲牆裏”。

“可是牆都刷好了——”

“那怕什麼,再刷。”尚烈於是手施仙法,不大會兒,就在床頭旁柜上方的牆上摳出兩面凹陷。

“師兄,這離床太近了。”

“近點兒好,下床就能照鏡子。”

尚烈一抬手,一面鏡子就飛着鑲進了牆面。

“師兄,這鏡子這麼大,鑲一面就行了。”

“鑲兩面,左面照左邊右面照右邊,敞亮。”

麒麟說話,在尚烈這兒很少有起作用的時候。

尚烈把另一面也鑲進牆面。兩面鏡子,寬寬的木鑲邊圍着已然被擦得晶亮的鏡面,裏面照出二人並立的身影。

尚烈指着櫃道:“真是的,這應該擺梳妝枱,你我真不是女生,我這就給它換了!”

傍晚,一切都弄好了,連牆面也補好了色,生出的灰塵也被尚烈一揮手用仙法移去得無影無蹤。

尚烈站在屋中,看着鏡中的自己,靜靜的,好半天,才轉身出了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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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天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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