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手術費（02）
從醫院回來，已是中午。
破事部內其它人都去餐廳吃飯，胡強不想去，他只想一個人靜靜。
每當胡強想要靜靜的時候，肖你嬸就會來。
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她先是在捲簾門外清理垃圾的時候罵罵咧咧。
想必是對於清理破事部走廊這件事極其不滿意。
------要不是lisa摔了一跤回去對保潔主管大發雷霆，她也不會知道這一塊兒也是她所管轄的範圍；
然後，在走廊里弄得“叮噹”作響，也不知道她是在清理垃圾還是在拆牆。
好不容易清理乾淨了，她直接跑到胡強的辦公室要水喝。
胡強想靜靜，她卻大搖大擺地坐在他的對面，不但一點兒要走的意思沒有，還和胡強嘮起家常。
肖你嬸說：“我覺得我的人生特痛苦，活着特沒勁兒。”
胡強實在不想理她，又不好意思趕她走，就敷衍着說：“怎麼著您失戀啦？”
“我早已經過了為愛情尋死覓活的年紀了。”
“那您一準兒是被領導扣績效工資了？”
“誰要是敢扣我的績效我跟誰急！”
胡強說：“一沒失戀二沒被扣錢，那您痛苦個什麼勁兒啊？美好生活正等着您吶，快去享受您的大好人生吧。”
肖你嬸將一次性水杯放在桌上，說：“我痛苦，是因為我知道得太多了。”
“知道的....太多了？”
胡強不明白。
她是擔心被人滅口嗎？
都是些無聊的話題。
胡強不想再和她繼續嘮下去了，說：“您說得對，知道得多了的確痛苦！瞅別人都像傻子似的唯有自己高深，累！”
“還是什麼也不知道得好。”
“可是什麼也不知道就是無知啊！”
“無知者無畏啊。”
胡強說：“可你想過沒有，無知難道不是人生中最大的悲哀？垃圾打掃乾淨了您就請便吧，別耽誤我工作。”
“我不能請便，我還有話沒說完呢。”
胡強將眼睛閉上裝睡覺：
“我現在沒心情聽您說這個。”
“您可不能不聽！”
肖你嬸一本正經地說：“為人民排憂解難分擔憂愁是您的志向，解救我於痛苦的水火之中是您的職責。”
“您可饒了我吧。”
“更何況我說的事兒都和您息息相關，和您的部門息息相關，您關不關心天下事咱不管，自已個兒部門兒的事總應該關心吧。”
胡強將眼睜開了。
肖你嬸又喝了一口水，站起來說：
“得了，您沒心情聽我也不多說，看你又閉眼又裝睡的樣子，煩我了想趕我走就直說，別整這些陰的！我心裏明鏡似的。順便告訴你，別得罪小人物，小人物有大力量。螺絲小，作為大。”
“得，我給您泡杯咖啡成了吧？”
“這還差不多。”
肖你嬸端着咖啡坐下，說：“以下我所說的內容全部屬實，這可絕對不是什麼八卦消息！因為我是清潔工，每天在咖啡間、男女廁所、走廊里聽到不少人議論破事部的事兒。”
“他們都是怎麼議論的？”
胡強當然知道她說的十有八九是八卦，可是，卻怎麼也控制不住那該死的好奇心。
“您最近家裏有事兒，對吧？”
胡強心裏一動。
“老母親需要動手術，急需要錢？”
胡強點了點頭。
“你的手下給你湊了幾十萬吧？”
“這.....消息傳得也太快了吧？”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肖你嬸喝了一口咖啡，說：“這味道不怎麼樣，一股土腥味兒，比不上lisa的咖啡。”
她繼續說道：“同事的錢.....你動了？轉到醫院去了？”
胡強只能點頭。
“哎呀！那錢你不能動！不但不能動，你還應該快點還給他們。”
“為什麼？”
肖你嬸左右看看辦公室並無其他人，說：“你這個經理當的不稱職啊，你一點兒也不了解你下屬的個人生活。”
“對，我不稱職！我檢討！您快說說怎麼回事兒吧？為什麼我不能動用那些錢？”
“那個莫菲，你應該知道她有社恐症吧？可是，你知道她這病是怎麼來的嗎？”
胡強搖頭。
“莫菲從小就打扮得像男孩，在學校里也是獨立特行，所以在學校里她一直被孤立，女孩都不想和她玩，男孩也不想和她玩，都說她是個怪物，給她貼了不少壞標籤。校長的兒子仗勢欺人，硬把她拉到男廁所，非要讓她站着方便.....”
“什麼東西！”
“他就不是個東西！莫菲一怒之下將他的腦袋撞到小便池上，當時就開了花！可人家是校長的兒子啊！不但將莫菲開除學籍，還讓她賠償醫藥費，七萬多！莫菲的老爸是個病佬，媽媽早逝，這七萬多....她得刷多少盤子洗多少碗啊。”
肖你嬸繼續說：“莫菲好強，一邊打工一邊學習，才有了今天，她的社恐症，自那個時間就有了。現在日子剛好過一點，那個被打的校長的兒子又找上門，說當初被莫菲破了相，現在找不到老婆，要莫菲賠償他的青春損失費。”
“他可真不是個東西。”
“那人隔三來找她的麻煩，有人勸莫菲花錢消災，給他一些錢得了，莫菲說：我就是將我的錢給了狗，也不能給他。”
“對！就是將錢給了狗，也不能給那種人！”
胡強說完這句話，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肖你嬸說：“小白，日子過得也不容易。你也知道，他外在形象欠缺點，咳咳，就是長得丑，之前處過一個對象，女孩家裏堅決反對，把女孩關了起來，他就到人家樓梯口靜坐，也不吵也不鬧，也不吃東西，一連三天，就是靜坐，希望能把姑娘帶走，姑娘的弟弟見他不走也不吃東西，怕他死在自己家門前，就想了個損招，從第二天開始，天天小雞燉蘑菇，那個香啊，別提了，然後，把她們家的大狗拉到門口，當著小白的面兒把燉的噴香兒的小雞給狗吃.......”
“後來呢？”
“小白第三天就扛不住了！這種方法對於一個吃貨來說太不人道了！所以，就和那個對象吹了，唉，到最後，人家女孩子還說他：愛情終究是敗給了小雞燉蘑菇。到現在小白一見小雞燉蘑菇就吐。”
“......”
“這不，好不容易又找到一個女孩，關係挺好，感情也挺好，但是老丈母娘非要140平方的婚房，少一平方這婚都結不成！這裏的房價平均3萬，小白為這事兒愁的白了頭啊，你說，他的錢你能動嗎？”
“不能。”
“不但不能，你不支援一點心裏都會過意不去的。”
肖你嬸繼續說：“金秘書，她的日子也不好過。老闆明明騷擾她，被發現后卻倒打一耙，舉報金秘書作風有問題，老闆娘來找金秘書麻煩，沒找到便宜，便找到了金秘書的家裏，對着金秘書的家人辱罵，明明是他老公沾花惹草作風下賤，卻把金秘書說成不要臉的狐狸精勾引別人老公的破鞋！金秘書一怒之下將老闆娘打趴下，被人家訛了幾十萬，到現在錢還沒有還清....你說，金秘書的錢你能動嗎？”
胡強二話不說站起身來就往外走。
“你去哪裏？”
“我得去醫院把錢要回來，趕緊還給她們仨。”
“你站住。你什麼時候見過到嘴的骨頭還能吐出來？錢交到醫院你想退回來你覺得這件事有可能嗎？”
胡強站住。
肖你嬸站起來，一口將杯里的咖啡喝光，說：“所以我說我現在特痛苦呢，知道得太多了就是痛苦，什麼事兒都不知道多好，唉，活着真沒勁。”
說完，她走了。
胡強想到自己母親的主治醫生那副嘴臉，心裏明白，交到醫院的錢一準兒是退不回來的。
可現在他的心裏很堵，總覺得自己不應該動她們三個人的錢。
他們一個比一個慘，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都需要幫助，自己用了她們的錢，太自私了。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想辦法搞錢，趕緊將他們的錢還上。
可是，上哪裏搞錢呢？
胡強想到昨晚用金幣兌換的錦囊。
錦囊讓自己在餐廳內找人合影。
“難道跟人合影能搞到錢？”
胡強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就我長的這樣子，和別人合影？別人不跟我要精神損失費我就得謝謝他了。”
想到這裏，胡強心裏更加懊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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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用完午餐陸續回到辦公室。
莫菲永遠是最後一位，她陪着肖你妹說說笑笑地走進辦公室，幾個人聊了幾句后，肖你妹來到胡強的辦公室，敲門進來，坐在胡強對面。
肖你妹張嘴就說：“我覺得我的人生特痛苦，活着特沒勁兒。”
胡強把眼鏡摘下來用力擦了擦，戴上后仔細看了看對面坐着的人兒。
確認是肖你妹，沒錯。
不是肖你嬸。
心想：“怎麼這台詞都一樣啊？”
他說：“怎麼著您失戀啦？”
“我早已經過了為愛情尋死覓活的年紀了。”
“那您一準兒是被領導扣績效工資了？”
肖你妹說：“領導再也扣不了我的績效工資了，因為我辭職了。”
“辭職了？這不更好嗎？您又沒有失戀，又把老闆炒了，這是雙喜臨門啊！您應該高興才對，為什麼要痛苦呢。”
“因為萬獸留給我痛苦地回憶了啊。”
肖你妹痛苦的說：“lisa在辦公室里放了一面鏡子，一天要我去擦八百多遍！太變態了！臉上有皺紋和鏡子根本沒有關係！可為什麼那個女人就想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這個道理......好像每個女人都想不明白。”
“還有那個爛尼，他更離譜，他居然請了一個御用理髮師！為了保持形象，他每天至少在辦公室里修理七次頭髮！每次修理完后都要讓我去打掃衛生！地上不能有一根碎頭髮！要是讓他發現地上有一根碎頭髮的話一準兒大發雷霆！”
“他有潔癖。”
“如果他僅僅有潔癖也就算了，關鍵是他還有強迫症！掃地時我必須從左邊掃到右邊，擦桌子時我必須從右邊擦到左邊！哎呀我太累了！我是個清潔工，不是來迎合領導的怪癖的。實話告訴你，就是因為這兩個人，我差點被累的猝死從而進了醫院休息了一個月到現在才出來。”
“那您現在用不着痛苦了，你解放了。”
“恰恰相反。我的痛苦才剛剛開始。”
“這我就不明白了。”
“我雖然離開了，可是，我嬸兒卻死乞白賴的來到萬獸當起清潔工。”
“她來到萬獸為什麼會讓您感到痛苦呢？”
“因為我嬸總是讓人操心啊！她有一個毛病，就是什麼話也敢說，從來不分場合。特別愛傳八卦，什麼小道消息都傳，她就是因為亂說話，才被上一家公司勸退的。”
“......”
肖你妹說：“並且，她準備開始傳八卦謠言的時候，開場白永遠是：‘以下我所說的內容全部屬實，這可絕對不是什麼八卦消息！因為我是清潔工，每天在咖啡間、男女廁所、走廊里聽到不少人議論破事部的事兒。"她越是這麼說，說出的話就越是不靠譜兒....”
胡強：“......”
“胡經理，以後還請您多多擔待。以後無論我嬸兒說什麼，您都不要相信，不信謠不傳謠，做個萬獸好員工，我這麼說，主要是為您着想，怕她出了什麼事兒連累着您。”
“謝謝您啦。”
“不用客氣，您也用不着感激涕零，更用不着送錦旗什麼的。”
“我也沒打算送。”
“那樣更好。我的意思是說，以後您要是有個什麼好的工作啊可以幫我留心一點給我介紹介紹，畢竟，我現在是失業狀態，而我這個人閑不住。”
胡強心裏一動，說：“護工您干過嗎？”
“我這不是剛考了護工證嘛，還沒上崗呢。”
“我媽動手術，我實在走不開不能在她的床前照顧和盡孝，我請您幫我照顧她，費用按照標準給您結，您看怎麼樣？”
“好啊！床前照顧沒問題，端屎端尿也不在話下，可這個盡孝.....還是您自己個兒盡，我總不能管老太太叫媽吧？如果叫也可以，要另加錢......”
“不用叫媽不用叫媽，床前照顧就好，我們一直是同事，你辦事我相當放心。”
“好嘞。”
肖你妹很高興的樣子，說：“那我先撤啦！什麼時間開工去哪家醫院你微我？”
“好，我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