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媽媽的秘密
在回家的路上,陳麗的兩句話一直縈繞在王珂的耳邊。
「……你媽媽很小的時候在我外婆家當過丫環。」
「……我媽媽好像掌握你媽媽……好幾個大秘密,其中一個就關係到你。」
甭說好奇害死貓,好奇也害死人啊!
這兩句話,王珂決定一定要向媽媽問清楚。媽媽怎麼從來沒有和自己提起呢,媽媽還向自己隱瞞了什麼?媽媽到底有多少秘密?自己怎麼也成了媽媽的一個秘密?
特別是後面的這句話,王珂設想了一百種可能,包括自己不是親生的是抱養的、撿來的,自己是私生子等等。
經過陳麗這麼一提醒,還真讓王珂心裏有了一個梗。那就是自己怎麼會是獨子呢?自己出生的那個年代,每家生十個八個都正常。最少的也有兩三個。當時的口號就是「人多力量大」,「多生孩子多得福」,那時候根本就沒有實行計劃生育。嗯,這是一個疑點!
第二個疑點,自己既然是獨生子,媽媽為什麼不把我帶在身邊,而是扔給了農村的外公外婆,從小學到初中,一直在鄉下讀的。每天上學走個七八里路,還得扛着自己的板凳,這太正常了,好像媽媽一點也不心疼自己這個獨生子。
還有第三個疑點,媽媽總是說,人要學會自立、自強,六七歲接自己來過年,就讓去爸爸的發電廠去撿煤核。十二歲開始就讓自己想辦法籌集學雜費,在農村哪有可以掙錢的活。所以王珂跟着工程隊挖土方、當小工。一桶泥都拎不動,只能半桶半桶的拎,人家一天一塊二,自己每天只能掙六毛。前些日子到城裏讀高中了,家中現有兩間半的房不讓住,非要讓他去住發電廠的集體宿舍,平時就在買飯菜票,吃食堂。..
至於自己縫補衣服、洗衣服、套被子、做飯,那都是常事,很多叔叔阿姨都背後議論,這孩子是不是抱來的?
父母想念子女就像流水一樣,綿綿不絕。可媽媽似乎一點也不在意自己。
子女想念父母就像風吹樹葉,吹一下,動一下。有時候吹都不動,找不着感覺了。
眼下,王珂越想越懊惱,越想越有可能,這裏面肯定有名堂。沒準陳麗說的秘密,就是自己的身世!
一想到身世,王珂沒來由的有點心慌。如果自己真是抱來的,如何面對?去找親生母親嗎?不不不,不太可能,自己和媽媽長的很像誒!如果自己是個女孩,肯定和媽媽一樣漂亮。
媽媽是勞模,幾乎每年都能拿回來一張獎狀。
以前媽媽還和自己說過,她還是「治淮模範」、獲得過獎章」呢。
媽媽除了沒有文化,是個一字不識的文盲,其它真沒有缺點。不過這條缺點她正在克服,已經開始參加夜校掃盲班了,有時還抓着自己幫助她報聽寫呢。
如果決意去做一件事,就不要去問別人值不值得,心甘情願才能理所當然,理所當然才會義無反顧。不甘於接受命運的安排,就要敢於去安排自己的命運。
王珂拖着小板車,一路走一路想,竟然走過了頭,又走到火車站的貨場來了。
站在山城火車站貨場門口,王珂還在想,我到這裏來幹什麼的?想了半天,猛然想起,自己想的太入神了。趕緊向回走,王珂住在發電廠的青年職工集體宿舍。
這集體宿舍,每個房間可以住四個人。目前王珂住進去的這間,只有兩個人。一個支叔叔,個頭不高,是發電廠的鍋爐工。一個叫小潘叔叔,是發電廠的輪機工,他特別喜歡打籃球,經常拖着王珂陪練。
今天是周六,支叔叔和小潘叔叔都不在。王珂也可以回家住的,但太晚了,王珂準備明天一早起床就回家。他一定要找媽媽問問,陳麗說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當然自己絕不會竹筒倒豆子,啥都往外倒。
王珂走到集體宿舍門前,把小板車舉起來靠在牆上,把兩個車軲轆卸下來,用鑰匙打開門,搬進屋裏。然後擰開水壺,「咕嚕咕嚕」地一口氣喝完,才拿着臉盆,到外面接了一盆水,洗洗身上的臭汗,把衣服泡上,這才鋪開被子躺下了。
躺在床上,王珂還在想。今天晚上陳麗無疑在他心中扔了一個炸彈。怪不知道陳麗以前對自己不好,原來是父輩的恩怨。怪不知道她媽媽與王珂媽媽不對付,原來一個是地主小姐一個是苦大仇深的丫環。
但是陳麗還有話,她媽媽還掌握着王珂媽媽許多大秘密。可是什麼樣的秘密才能稱為大秘密呢?王珂不敢往下想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大秘密是見不得人的,能見人的就不叫秘密。
想着想着,王珂睡著了。年輕人累不死,睡一覺就緩過來了。
雖然是周日,王珂還是早早就醒了。洗臉、刷牙、洗衣服,然後去職工食堂吃早飯。照例一個饅頭一碗稀飯一碟小鹹菜,因為在長身體,媽媽特意批准每天早晨可以吃一個雞蛋。
王珂今天三件事:寫作業、還小板車、回家見爸爸媽媽。
吃完早飯,王珂匆匆開始寫作業,數理化英都有,但最難的是有一篇命題作文。議論文,語文老師俞老師給的題目是:《親情》。
三二,王珂寫完了數理化英作業,開始找一張廢紙打作文草稿。
自己有親情嗎?有,可這親情挺另類,與所有的同學都有點不一樣。王珂看着窗外的皂角樹,枝頭掛滿了豆角一樣嫩嫩的皂角。媽媽就是這樹,自己就是這皂角。
孩子多了顧不過來,如果這樹上就是一個皂角,是不是應該特別珍貴?還是忽略不計?
新學期的生活很快,已經過去快兩個月了,自從開學搬到這集體宿舍,爸爸一次沒來過,媽媽也只來過一次。所以今天必須要和媽媽談一次。不論什麼結果,即使真的是撿來的,也無所謂,人生有無數坎,你總要面對。
想到這裏,作文的思路頓時清晰,他拿起筆一口氣寫完,然後開始謄抄在作文本上,不多不少,八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