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軟肋
趙鄭氏的女使像是想起了什麼關竅,突然支着白任氏叫了起來:“奴婢想起來了!是她!是她那天在篝火旁與我們奶奶說,說那個方向有長白果,那是我們奶奶喜歡的,我們奶奶說不定就是為了這個才往那個方向去的!”
趙靜訓一把將人甩開,拿了女使的絹子擦了擦手:“事發之地僻靜,到了夜裏幽森森的,即便是帳篷在那處的人也未必會轉悠過去,確實得需要一個人去撞破殺人命案。”
荊夫人嘆了口氣,一副惋惜的模樣:“趙鄭氏的婚姻不幸,又給她帶來了殺身之禍,也是可憐。”
趙滿盈搖了搖頭:“也不算可憐,至少她解脫了,不必因為不幸的婚姻再拉扯旁人一同沉溺了。”
眾人又想起那日在溪邊,那趙鄭氏便恨不得周雲萱此身慘白才好的樣子,紛紛嘆了口氣。
旋即,有人提出疑問:“情不情意的都是年少時的事兒了,都已經各自婚嫁,白任氏又有自己的兒女,繞這麼大的彎子去給一個十多年前有過情分的人報仇……我瞧着,實在有些牽強。”
“或許,她與司馬雲鏡之間的事,不過是主謀用來掩飾真正目的的障眼法呢!”
“這倒是有可能,有了看似合理的理由,白任氏若是咬住了再什麼都不說,便也查不下去了。”
“這白任氏是白家的四夫人呢……”
一時間,目光少不得落在宜親王夫婦的身上。
兩人在皇帝面前跪下了,深拜道:“兒臣,願意接受任何查問,此事與兒臣、與王妃並無任何干係!”
含庭點了點頭:“肯配合自然是好的,不過,既然匣子是給人撬開的,且這世上收買之事也不少,辰娘娘若是不想日後被人拿着此事指點非議,還是一併配合了調查吧!”
辰妃點了名,哪有說不肯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掃過白任氏,頷首道:“是,臣妾也願意配合調查。”
禮親王的大嗓門揚揚道:“白任氏能殺趙鄭氏滅口,就代表她一定對這件事有所了解,細細審、慢慢挖,總能找到答案,否則,就憑她手裏的那些三腳貓,還能這麼無聲無息地完成這麼多環節么?”
含庭贊同:“四哥這話說得不錯,兇手如此膽大包天,若是不能繩之以法,且不知以後還要干出如何陰狠之事。”
皇帝的神色落在晦澀的光影里,讓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
不過知道想,他這會子總歸不會是開心的。
韓羅晨自是不能再查下去了。
周順和江以恆之間,皇帝都有懷疑,生怕他們二人與裴梨、趙昀沆瀣一氣,但若一再避開這二人叫讓人來查,未免懷疑得太過明顯,是以這案子最後交給了江以恆。
剛離開王帳,便接連有幾撥人來找他“閑聊”了。
奇怪的是,兩撥人都在說要“徹查到底”!
倘若是一撥人在算計另一波人,那麼總歸有一波要來請求他手下留情、亦或者提供一些若有似無的證據。
偏偏兩撥人都這麼義憤填膺的樣子,稍細一想便也知了,可不就是“一撥人”自以為算計了別人,卻不知是中了“另一撥人”的圈套了么?
這兩撥人都是誰身後的,他多少也知道些。
不得不說,這個“另”啊,有點算計的真本事。
他是知道了。
但皇帝到底想不想知道呢?
江以恆抬頭,正好看到了路過的周順:“周大人……”
周順僵了一下,立馬仰頭看太陽:“天氣可真好,帶夫人出去轉轉!”
“告辭”兩個字落在了殘風裏。
江以恆:“……”可真是好同僚啊!
白四夫人嘴巴很硬。
江以恆大刑也用了,細碎功夫也上了,白氏就是不肯鬆口松一個字。
大抵也知道自己要是招了什麼不該招的,她的兒女、丈夫和娘家人就要活不成了。
想去知意這裏討個什麼辦法,能讓白任氏說出點什麼來,就怕皇帝待會兒又要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麼異心了,更怕白任氏真的招了。
不過一想,她招歸她招,只要不傳到別人耳朵里,這事兒最後怎麼判可另有說法。
左右皇帝也沒有來“提醒”他什麼,先想辦法審了再說。
所以便打發了兒子來問問。
知意躺在一根粗壯的樹杈上曬着柔暖的秋陽,吹着徐徐的山風,正愜意着,懶洋洋道:“白任氏是白家人,白家自然有嫌疑,但是也不排除有人許了白任氏什麼天大的好處!白家四爺雖為嫡出,但為人目光短淺,白任氏出身不高、心機也而不夠,夫婦兩在白家並不受重視。兒女的前程要怎麼掙?”
江於淳不擅宅院爭鬥,卻也聽出了門道。
回去一說,江以恆便知道如何來撬白任氏的嘴了。
做父母的沒本事給兒女從白家當家人手裏掙前程,那麼,誰能許他們前程,搭上性命又如何呢?
拿白任氏的兒女做威脅,她自然會矛盾。
“指使你的人,想必承諾了保你兒女前程,但他們可承諾了保你兒女長成人?”
這話一問下去,白任氏自然就綳不住了。
破口大罵之後,又讓江以恆保證保住她的兒子,否則,她什麼都不會說。
江以恆點頭:“昨日已經命人悄悄進京接人離京,你的兒女、你的父母,都會離開京城。不管怎麼樣,我是不會殺他們的,只不過你若不說實話,我便放他自由,到時候,瑞安公主和鎮國公主那邊會不會放過他,可就與我無關了。或許,你還能得到他們的死訊。”
白任氏嘶吼,尖叫,直至筋疲力盡。
最後,終於開了口:“是大哥!是大哥讓我做的!殺司馬雲霆嫁禍瑞安公主之事我不曾參與,只是讓我煽動趙鄭氏去揭破殺人現場!我身邊的人全不過三腳貓的功夫,不可能劫走公主的!讓我殺趙鄭氏,就是想讓人以為是鎮國公主在滅口,沒想到趙鄭氏的一個動作讓我被牽扯進去。”
“讓我來殺趙鄭氏,也是、為了以防萬一,若是事情敗露,便讓我以舊日之事承認都是我策劃的此事。他們、他們便會替我照看我孩子的前程。”
江以恆讓一旁的人記錄下她的話。
但以他對白塵緣的了解,並不以為這就是事實,又問道:“白家這般算計,為的是什麼?”
白任氏突瞪着眼,不斷的搖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為了我孩子的前程才答應參與的,他們男人之間的事並不會讓我知道太多。”
她的表情太過猙獰,不像是不知道。
不過,江以恆決定先把這一份口供先呈給皇帝,想必,白塵緣也早有應對的辦法才是。
白任氏口供在皇帝帶着百官從獵場回來之後便呈送上了御案。
果不然,被白塵緣全部推翻。
白四因不滿自己得不到重視,在發生口角之後與韓家二房的人暗中往來,策劃了今日這出好戲:“若是能挑撥得司馬家與裴梨針鋒,也算是以陛下分憂了,若是失敗,便以四弟妹一人的性命了結此事,而韓二則承諾來日一定為微臣那兩個侄兒女謀一個好前程。”
“微臣四弟與韓二來往,微臣早已洞悉,只是未曾想他們會做出這等殺人嫁禍之事,今日一早京中傳來了消息,人證物證都拿下了。”
是不是沒有料到、是不是今早才得了所有證據,皇帝如何會看不懂?
卻也沒有揭穿了。
自己挑選的儲君,能有這樣的岳家輔佐自然是好事。
事情牽扯了韓二,站在一旁的江以恆猜想,這案子應該可以不用查下去了。
事實上,皇帝確實直接給出了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