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星河公民
星河公民
我開着禿鷲打撈船，在泰拉星系外圍繞了一大圈之後，從遠離阿瓦隆的地方進入該星系。
生怕別人不知道我來了，我打開主動雷達掃了幾次，並且開始用國際語發送遇難廣播，請求對方協助，提供我着陸引導。
在等待對方回復的期間，我一邊檢索對方的網絡打發時間，一邊拿出一根巧克力棒，巧克力棒是阿瓦隆上最正常的口味，“花椒味”的，這是我唯一願意嘗試的口味......剩下的都是些一言難盡的口味，而且我覺得屎味的巧克力，跟巧克力味的屎，兩者並沒有本質的區別。
回到正題，這兒的太空站可以連接到整個“協和政治體”的網絡。很顯然，這個時代的人們已經解決了通訊延遲的問題，不過頻寬感人，速度慢到每秒只有幾。
在這裏，泰拉總督府把持着通往協和星際網的唯一一條出路，想要檢索星際網就必須提出申請，速度還慢到中風，因此泰拉星系的居民幾乎都只使用本地網路。
不過我也沒打算連上星際網絡。
阿瓦隆的駭客系統領先這個時代年，但是我原本就只是個飛船後勤，雖然也懂得一點編程技巧，但加密通訊之類的東西一概不會。
就算給我先進的系統，我也只會使用一些現成的工具。
就憑我現在的技術手段，連上星際網路進行檢索很可能會發現，檢索也會留下記錄。
所以我只連上一個本地的匿名網站，將整個網站下載下來做本地檢索，這樣就不會有人知道我是誰興趣的是什麼。
是電子佈告欄的簡稱，即便放在我生活的那個時代，也是一項很老的技術了，不過架設跟維護相對簡單，很適合剛起步的殖民地。匿名的好處就是誰都可以在這裏留下一段訊息，不用擔心被人追蹤到真名實姓，作為文化考察也恰到好處。
最近，泰拉星系唯一的一個太空站“泰拉一號”上似乎有人在發牢騷，抱怨醫療費用昂貴。
另一邊，有個匿名版面在討論關於肉體改造的事。
這裏的居民跟我一樣都是新人類，但一些人似乎打算進一步改造肉體，以適應嚴苛的環境，不過這似乎是非法的。
我往下一掃，發現大多都是無聊的小事。
某個虛擬歌手被發現謊報性別；哥哥搞了未成年的妹妹，在網上尋求建議；或者某家生技公司的千金正準備相親之類的......
因為事前已經做過很多準備了，現在也只是隨便看點東西打發時間而已。
百無聊賴中，我剝開“花椒味”巧克力棒的包裝紙，然後咬了一口，一陣又麻又甜的味道在嘴裏散開，我連忙吐了出來，然後把剩下的巧克力塞進操控板下的儲藏空間。
哦，真是不衛生。
但是沒有辦法，駕駛員只有我一個。等會我再把這東西扔進馬桶。
不過即便把巧克力吐出來了，那個噁心的味道還殘留在嘴裏。
詭異的食物是開發出這款＜星河無邊＞的製作團隊一貫的惡趣味。
我聽艦隊裏一個名為“阿米巴原蟲”的傢伙說過，這間公司的另一款奇幻遊戲＜異元幻想＞里還有咖喱味的起司，據說吃下去可以獲得毒耐性的樣子。
總覺得再過不久，就連鼻屎味的糖果也會出現在遊戲裏。
就在胡思亂想之際，飛船響起了來自“泰拉一號”空間站的通訊要求。
我馬上按下接通。
“這裏是泰拉一號空間站，我們發現你並不存在友軍識別資料庫中。表明來意，否則我們將你視為威脅......”
“這、這裏是安德，呃......禿鷲重型打撈船的駕駛員。抱歉，我不清楚自己在哪裏。我、我不記得了。呃......我需要幫助......我可以解除護盾系統，如果有必要。我會聽從你們的引導......”
我一邊裝成驚慌失措的樣子，一邊與對方溝通。
遙控的“大老二”悄悄滑進行星的陰影里，並且轉變為自動模式。
我關掉護盾系統表示自己沒有敵意，不過要是真遭到攻擊，我就會在“大老二”跟禿鷲的自動火力掩護下棄船逃跑。
根據這幾周的研究，我敢肯定，這個星系裏沒有比“大老二”更快，機動性更高的飛船。
不過謝天謝地，在一番交流之後，泰拉空間站派出了幾架攻擊機過來，表示要做登艦檢查。在排除威脅之後，他們願意為我做登陸引導。
我做好萬全準備，將船艙重新整理一番，迎接他們的到來。
兩架攻擊機來到我這裏，掃描飛船，登艦檢查貨物，然後進行簡短的交流。
我的飛船沒有標準識別碼，這讓對方感到疑惑。他們甚至一度懷疑起我是不是哪裏來的間諜，但我只是可憐的失憶者，是遭遇了未知的航行事故才漂流到這裏的，而且正常來說哪個間諜會駕駛一艘可疑船隻特地跑來這種偏僻地方呢？
周旋了一陣，我最終被引導到太空站的一號空港停靠，並且一下船就是一整套審訊，以及疫苗施打、單獨隔離。
還要隔離這點我倒是真沒想到，我還以為新人類已經克服了病毒呢。
據說遊歷星際的太空人都有接種過綜合疫苗，不過我沒有任何記錄，所以被強制關在這裏。
隔離室里只有簡陋的一張床鋪與廁所，搞得我就像犯人一樣。
現在後悔也無濟於事了，而且我可以攜帶個人設備進去，三餐還會按時送來，所以也沒什麼好抱怨的，就是浪費了不少時間。
等到我終於重見天日時，已經過了不知道多久。
接我出來的傢伙是一個穿着士兵制式裝甲的男人，叫做阿里，是個有着古銅色肌膚、性格開朗的小夥子。
他現在要帶我前往行政櫃枱，那裏有我申請下來的臨時證件。
“我們調查了你的飛船，發現是沒有見過的型號，到時候可能要你自己到維修站做額外檢查。我聽說你是因為飛行事故飄過來的，如果有飛安疑慮，可不能讓你在太空站附近亂飛。”
我們穿過空港附近長廊，一邊說話。從這裏可以看到空港起落的飛船，這兒的空港比想像中還要繁忙。
“雖然我什麼都不記得，不過我想應該是量子航行出現問題，才飄到這裏來的。普通的燃料引擎應該沒問題才對。”
我一邊回想着先前的“設定”，一邊跟阿里胡扯。
“哦，說到量子引擎，你船上的那個好像是個新型。防衛軍似乎很感興趣，我們猜你的船可能是山田重工生產的，不過對方回覆說沒有這個型號。”
防衛軍指的是空間站防衛軍。
“山田重工......這裏有他們的工程師？”
我回想起遊戲裏的那家造船廠，在心裏暗罵一聲。
我的禿鷲確實是山田重工的產物，不過這個世界應該還沒有生產。結果這麼簡單就被發現了嗎！？我到底是為了什麼才這麼努力磨掉船廠的啊！
“這裏當然沒有他們的工程師，我們是聯繫了山田的總公司。”
“喔，是喔。”
我稍微鬆了口氣，然後接着胡扯。
“不過我想，搞不好是他們的實驗機種，我可能是他們的試飛員之類的。還沒上市的實驗機種出事，他們一定不想承認......你跟他們說過我失憶了嗎？”
“沒有。”
阿里聳聳肩。
“這種事你自己去聯絡，我們可不想卷進大公司的內部紛爭。”
“也不能算紛爭就是了。”
我故作輕鬆的說，不過卻在內心竊喜。
要是真聯繫上了恐怕又是一堆麻煩。
“不過能取回飛船真的讓我鬆了口氣，我還以為像我這樣身份不明的人，一定會被扣押。”
“你要是在帝國，準會被扣押，但協和可不是這麼野蠻的地方。雖然好像有人懷疑你是間諜，但要我說，那個間諜會大搖大擺地跑過來，到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
“是啊。”
我用力點頭附和。
這個“協和政治體”確實非常寬鬆，不過轉念一想，如果把現在比喻成中世紀的大航海時代，好像也還好？
偏遠的殖民地缺乏資源與技術人才，既然不存在威脅，也不會有人去計較這麼多。而且在遊戲中，各種改裝船橫行，玩家甚至能用各種組件打造自己的飛船（雖然大部分都是垃圾），遇到沒有見過的船倒也不是什麼怪事。
不過我要是真的開着阿瓦隆號過來，大概就沒這麼簡單了。
這時，阿里挑了挑下巴朝前一指：“喏，到了，行政窗口。認準你的預約號，對了，差點忘了跟你說，我的長官對你飛船上的貨物很感興趣，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用市場價跟你採購。”
“這個啊，讓我考慮一下......雖然很想這麼說，不過我現在急需用錢。”
“那就是答應了對吧。很好，我這就回去交差，等明天會有人主動聯絡你。”
“好。”
我揮手跟阿里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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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空港大廳，從停機坪進來之後就會來到這裏。
這附近有各種各樣的商店，以及辦理事務的出口，有點像原本世界的機場。
我在行政窗口的預約號是，距離叫到我還有一百多號，於是我打算在這裏先轉轉。
我走進一間“小島科技”的商店，看到展示櫃裏陳列着一排手環終端，周圍的體驗區也有各種電子產品。
這些東西在我眼裏都是老裝備了。
作為一個骨灰級玩家，裝備自然要時刻更新到最新型號年後最高端的民用品，跟偏遠地區的商店販售物，這根本沒法比。
說起來，在原本遊戲裏，手環終端的功能除了顯示各種數據，以及通訊功能之外，其實也是遊戲選單的一部分。
不過變為現實后，跟遊戲系統有關的東西全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變成了正常終端會有的交互界面。這到底是根據什麼法則改變的，我至今也沒有搞懂。
而且手環里的金錢交易系統也變成了適應這個世界的樣子，就連金錢單位都變成了，而不是遊戲裏的，真是詭異。
還有就是，我原本攢下的大量遊戲幣理所當然的歸零了，就連課金專用的點數都化為空氣，這事我都不想再提了........
我什麼都沒有買就離開了小島科技的商店。
行政窗口很快就叫到我的號碼了，我為此還小跑着過去。
行政窗口是一整排好幾個用於辦理各類事務的服務窗口，不過這些窗口大部分都是自動化系統在處理，只有叫到我的那個窗口是少有的幾個人類負責的窗口。
“號？”
“啊，我就是號。”
“安德先生，是吧。我們已經受理了您的申請，不過資料上似乎有所缺漏，您方便現在補全嗎？”
“喔，好的。”
我在櫃枱前點點頭，希望櫃枱小姐不要問到我不知道的內容。
“那麼首先，您的姓氏是？”
“啊？”
“安德是您的名字吧？”
一上來就搞這麼高難度的嗎？
是說，之前審訊的時候也有問過來着，但我的遊戲角色就叫做安德，沒有其他的。
“我忘記了......不，就當作沒有吧。那個欄位不能空着嗎？”
“很遺憾，這是必填欄位。”
“那樣的話，就也幫我填成安德吧。”
“好的。那麼您的姓名是“安德”。關於學歷與出生地......”
“他們什麼都沒有跟妳說嗎？”
“......聽說是選擇性失憶？”
“就是這樣。”
“這種先例從來沒有過呢，又不是輕小說主角......”
喂，就算妳說的很小聲，我也聽得到喔。
“那麼，這邊就給您填上無學歷了，出身地則填上泰拉一號太空站，沒問題吧？”
“就這樣吧。”
我心裏感到一陣刺痛，在原本世界好不容易讀到大學的學歷就這樣沒了，讓我有點難過。現在這樣跟黑戶有什麼區別啊。
“好的，那麼請在這邊簽名。一旦您確認了，資料就會進行覆蓋，如果到時候發現您有其他身份，請再向我們註銷這個身份。”
“我了解。”
我點點頭，覺得自己就像是影視作品裏鑽系統漏洞獲取假身份的人，不過不同的是，我這可是光明正大的。
是說，我要是真有其他身份，我不提出註銷的話是不是就有兩個身份可用了？一個專門從事違法活動，另一個則......之類的。
我一邊想着一邊準備簽名，但是當我看到文件上的資料時，我在心裏暗罵一聲。
好傢夥，指紋跟欄目都顯示已錄入，看來審訊時跟我說要驗證指紋跟抽血檢查，只算說了一半，偷偷摸摸還幹了不少事啊。
不過指紋全都錄入了，卻沒有比對出匹配的資料，這代表我確實沒有其他身份吧。
我還指望着也許遊戲中的事迹跟榮譽都會跟着我一起過來呢，看來是不可能了。這個世界只是跟遊戲很相似的平行世界而已，大概沒有任何聯繫的。
而且我總覺得失憶這種借口很容易就會被戳穿，搞不好他們早就知道了，只是沒有指出來而已。在他們眼中，我可能已經變成了逃難過來的可憐人，或者非法地帶出身的危險分子。
這字簽下去，大概筆跡也被獲取了。
雖然這個年代沒有多少人會用筆寫字了。
算了，簽就簽吧。
“好的，這又就算完成了。請稍等......電子戳章已經製作完成，現在您只要掃描三維碼就可以下載身份驗證系統。”
櫃枱小姐一邊說，一邊在空中給我投影出了一團像是粒子云一樣的東西。我用手環終端一掃，下載就完成了。
這麼一來，我終於算是擁有身份的合法公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