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豚豚……

有太後娘娘的庇護，淑妃要心安些許，她早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在此前，淑妃從北涼那裏要到了足夠豚豚吃三年的藥量，作為本次掩護夜宴刺殺計劃的交換。

而三年後，她的豚豚就長大了，以皇室的底蘊，也足夠將豚豚養至成年。更遠的以後，卻是淑妃不可望也不可及的未來。

她的豚豚，要自己走剩下的路了。

稟報事務的宮人來來去去，對跪在太後娘娘腳邊的淑妃不敢有絲毫的眼神偏移。

正午的陽光逐漸西移，漸漸失了溫暖。

太後娘娘打發走最後一波宮人，拿開手裏熱度不再的手爐，緩緩站起身往寢殿的方向去了。

這些宮中事務瑣碎又傷神，太後娘娘久不處理，棘手倒也談不上，就是精力有些不濟。

淑妃在宮女的攙扶下也站起身，卻沒有跟上，怔怔站了許久，復又跪下鄭重的朝着太後娘娘寢殿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才踉蹌的出了慈寧宮。

回到粹華宮，豚豚玩累了午睡還沒有醒，卸去釵環的淑妃靜靜的守在床邊，和每一個守候豚豚午睡的下午一樣。

可這一次淑妃沒有等到豚豚睡醒，先來的是略顯嘈雜的腳步聲。

門外逐漸安靜，門被轟然推開，熟悉的腳步聲逼近，似是被殿內靜謐的氣氛感染，急促的腳步聲平緩了下來。

淑妃沒有回頭，保持着輕撫豚豚手背的頻率，對來人仿若未聞。

時光好似停頓在了此刻，無始無終。

「雲姐姐……」

這個久違的稱呼，讓淑妃手上的動作一頓，她抬頭望向床邊的皇帝陛下。

向來穩重的皇帝陛下此刻卻有些狼狽，發紅的眼角，略顯凌亂的髮絲，大氅下的衣襟也不甚齊整。

可淑妃卻彷彿透過這個憔悴也不減威嚴的青年，看到了那個稚氣又清正的少年。

那個小小的少年，就像天上的太陽，會發光啊。

「雲姐姐，母妃又罰我繡花了！雲姐姐，要不你幫綉吧？」

「雲姐姐，我放飛的小灰灰死了……」

「雲姐姐，等我長大了我娶你！」

「雲姐姐，我已經長大了，你不能再服侍我沐浴了！！」

「雲姐姐，你你……我……不行！我不要在下面！」

「雲月你快走！」

「雲月，我來接你回家！」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子側妃徐氏雲月，淑慎性成，勤勉柔順，敬慎居心，久侍宮闈，性資敏慧，率禮不越。着即冊封為淑妃，欽此！」

……

淑妃笑了笑，笑意有些蒼涼：「陛下，早就沒有什麼雲姐姐了。」

皇帝陛下不忍看淑妃的眼睛，側頭望向熟睡的豚豚，他蹲下身輕輕撫摸了一下豚豚的發頂。

「我們出去說吧。」

淑妃沉默了片刻，頷首同意了。

每一個母親，都想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是最強大與美麗的。

淑妃亦如此，可她知道，死亡對每一個人來說，都不會美麗。

或許不道別，才是最好的道別。

豚豚……

真的要走的時候，淚如雨下的淑妃發現自己其實做不到那麼洒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