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不想跟她過了
陸雲祺回來時，天色尚還早。漫天金黃的夕陽給這個農家小院渡上了一層金色。
竹竿上晾曬着洗過的床單，棉被也在陽光下曬得蓬鬆柔軟。
木盆里的碗筷洗的鋥亮，已經晒乾了。就連那扇常年積灰的木窗也被擦的乾乾淨淨。
陸雲祺一愣，隨即看到了坐在門檻上的陸錦墨。
墨兒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衫，原本灰撲撲的臉蛋被洗的白凈可人。
頭髮因為洗過，披散在腦後，已經在秋日的陽光下曬得半干。
小院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清新的皂角香味。
不知是被陽光曬的，還是因為興奮，孩子臉頰紅撲撲的，眼裏帶着雀躍的光。
見陸雲祺回來，墨兒站起來朝陸雲祺奔過去，抱住男人又長又直的腿，仰起小臉看向他，歡快的喊道：「爹爹回來了！」
陸錦墨已經許久沒有這樣高興過，這才像他這個年齡的小孩子。
陸雲祺心頭一暖，應了聲，一把抱起墨兒朝屋內走去。走進屋子，陸雲祺再度愣住。
這是他的屋子沒錯，但裏面原本亂糟糟的桌椅物件都被重新擺放，而且屋子也明顯被人仔細洒掃過。
就連陸雲祺原本隨手放在一旁的外衫，也被疊得整整齊齊。
陸雲祺眸色一暗，臉上意味不明。這些都是那女人做的？
最後陸雲祺的目光落在他們日常吃飯的木桌上。桌子中間放了個陶土做的細口瓶，那是他從前打酒時回帶來的酒瓶，不知扔在哪個角落。
今日這個陶瓶被找出來洗的乾乾淨淨。還有人在裏面插了一束黃色的小野花。
這抹亮色給這間陳舊的屋子帶來了勃勃生機。好似不管日子多麼艱難，屋子的女主人都在用心生活。
陸雲祺暗嘆，這女人臨走前倒是做了件好事。
他放下墨兒，將碗碟和被褥收進來，打算去廚房做飯。
陸雲祺今日帶了幾個饅頭回來，廚房還有點小米，他打算熬點小米粥給墨兒吃。
他一邊思忖，一邊去推灶間的門。這女人走之前還把灶間的門鎖了，是怕有人來偷糧食？
陸雲祺心底自嘲：像他們這樣一窮二白的人家，也沒什麼好偷的。
*
蘇淺和墨兒吃飽之後，燒了一大鍋熱水，她發現屋裏有個大木桶，給孩子用正好，於是就給墨兒洗了個澡。
洗完之後，鍋里還有很多熱水，蘇淺乾脆給自己也洗個澡。畢竟之前躺在那黑乎乎的被褥上她有點膈應。
清亮的水面上映出一張艷若桃李的臉，蘇淺低頭，被水中那張臉驚住了。
原主生了一對水汪汪的桃花眼，眼尾略帶粉暈，加上此刻熱氣蒸騰，熏的她雙頰透粉，令她整張臉有種似醉非醉的嬌媚感。
鼻子小巧而挺翹，瓊鼻下是嫣紅水潤的唇。唇珠飽滿誘人，嘴角微微上翹，看起來好像時刻在對人微笑。
淡掃蛾眉，嬌媚的眼，微勾的唇。難怪原主這樣心高氣傲，誰都看不上，一心要嫁給村裡最有前途的宋秀才。
蘇淺正在出神，忽然聽見有人重重推了下門，難道是陸雲祺回來了？
平日他不會回來的這樣早，蘇淺慌忙起身，去拿掛在一旁的衣衫。只聽「砰」的一聲，她抵在門后的粗木棍倒在地上，灶間的門被推開，一個高大的男人抬腳走了進來。
夕陽倒映着男子高挑的身影，投進灶間。
蘇淺發出一聲尖叫，此刻再跳回桶里也來不及了。她慌忙扯過衣衫遮在身前，想想不對，又忙轉過身背對陸雲祺。
「你快出去！」蘇淺又羞又惱。
陸雲祺的目光何等敏銳，一開門他就看見少女微彎着瑩白的身體，伸長藕臂在夠外衫，他甚至能看清她脖頸間的水珠順着她胸前的溝壑滑下來。
隨後她急急轉過去，背對着他。她大概不知道那背影更誘人，白皙幼滑、曲線優美，好似一隻上好的瓷瓶。
陸雲祺愣了一瞬，連忙轉過身去，帶上了門。
蘇淺手忙腳亂的穿衣服，胸腔里像關了只兔子「咚咚咚」跳得厲害。
啊啊啊！這是什麼大型社死現場。
她此刻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一點也不想面對門外那個男人。
躊躇良久，蘇淺終於推開門，見到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立在斜陽下。
她還沒有細看過陸雲祺，此刻光看背影只覺得他像一棵迎風而立的松柏。
可惜男人轉過身來，英俊的臉上毫無波瀾。
蘇淺原本又羞又窘，但看見陸雲祺那平靜無波的樣子不由得氣惱起來：「你怎地無端闖進來？」
陸雲祺的俊臉上終於閃過一絲不自然，開口道：「抱歉，是我冒失了。」
蘇淺想留下來，所以沒揪着這個尷尬的問題不放。
她輕咳一聲：「從前是我不對，不顧家，也沒好好教養墨兒。從今日起我想和你好好……」
她的話還未說完，只覺得陸雲祺的眸光帶着一股壓迫感落在她身上，那氣勢壓得人不敢再往下說。
陸雲祺冷眼看着她沒有言語，但那意思很明顯：他不想跟她過了。
蘇淺低頭，看起來有幾分委屈。她慢吞吞從陸雲祺身邊走過，半乾的頭髮還散發著少女沐浴后特有的馨香。
還沒走到院門，身後忽然響起一陣響亮的嚎叫：「娘！別走！」
哎！真是娘的好兒子！
蘇淺在心裏應了聲，並默默給陸錦墨的演技點了個贊。
她頓住腳步，還沒回過身，就感覺有團小東西猛撲過來，緊緊抱住她的大腿。
「墨兒……」蘇淺低頭，輕輕喚了聲。
「娘你別走！墨兒不想讓娘走，墨兒不想做沒娘的孩子……」
孩子抬頭看她，又緊張的轉頭看看陸雲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蓄滿了淚水。
雖然是他們說好的，陸雲祺趕蘇淺走時，墨兒就乾嚎幾聲，把她留下來。
可眼前這小傢伙明顯入戲太深，真的哭了起來。那眼淚好像決堤似的。
蘇淺：……她不能輸給一個孩子！
她蹲下身抱住墨兒，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
嘶~蘇淺一秒入戲，頓時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