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前塵
柳嬛兒把自己能想到的詞彙罵了個遍，然而白夭自己的情緒很容易失控，對他人失控的情緒卻並不怎麼有感覺。
何況柳嬛兒這種罵法着實有些不痛不癢，他甚至根本不明白她在生氣什麼。
在柳嬛兒罵累了的間隙，他還有空提醒了她一句：“我本來就不是人，我全家也不是人。”
柳嬛兒氣得頭髮都炸了起來！
不過她和柳笑兒確實不是孿生姐妹，也不是什麼分身之類的秘術，更不可能是那只有最低等的靈獸身上才有可能發生的分裂繁衍！
這件事若要追根溯源，還得從青丘狐族的來歷說起。
眾所周知，海外有座巨大的荒山，名為青丘。
但青丘狐族並不是一開始就叫青丘狐族的，在它們搬到青丘之前，它們另有一個駭人聽聞的名字，叫做陰陽狐！
它們這一族生來就有兩張面孔，一面絕美，一面極丑，別的種族都把它們當做怪物，一度到了喊打喊殺的地步。
後來它們的先輩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就搬到了青丘。
再後來先輩當中有人發現了去除陰面的辦法，從此之後，陰陽狐消失了，而世上多出了一個名為青丘狐的靈獸種族。
但凡事總有例外。
去除陰面有時候也不是萬無一失的。
柳嬛兒和柳笑兒就是那個萬一。
她倆出生的時候陰面不僅沒消失，甚至還多長出了半副軀體，從腰部的位置才連接到一起。
她們的父母嚇壞了，當時就把她們偷偷扔到了山上，也算是她們兩姐妹運氣好，不僅沒死，還被一個獨居的老婦人收養了。
但誰也不知道的是，這個獨居的老婦人，曾經竟然是獸宗的人！
那段往事，說來話長，總而言之柳嬛兒和柳笑兒是從那老婦人身上學到了獸宗的本事，也因此找到了分離開的方法，雖然代價有些驚人……
柳嬛兒回憶着往事，盤桓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無盡的鮮血，其中有那位老婦人的，更多的是柳笑兒的，還有她自己的……
一念之差，到後來，一步錯，步步錯。
她其實很早之前就後悔了，可是她卻一直不敢正視自己。
直到她與柳笑兒徹底決裂那天……
柳笑兒失蹤之後，她瘋了一樣到處找她，後來，她開始模仿柳笑兒的樣子，最開心的事就是別人叫錯她的名字，把她當成柳笑兒。
儘管她知道，這樣做毫無意義。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
柳笑兒一直都是她心底最在乎的人，但也是她親手將她們兩人的關係摧毀到了如今的地步！
“你……你咋了？不會吧？”白夭眼睜睜看着柳嬛兒生氣生到一半突然就愣住了，然後慢慢的眼眶就紅了，再接着她竟然開始哭了起來！
白夭頭都大了：“不是你一直在罵我嗎？我都沒哭，你哭什麼？”
“你知道什麼！”柳嬛兒被打斷回憶，沒好氣地吼了白夭一句，抹了一把眼淚，轉身就走！
但沒走兩步，她又似乎想起了什麼，轉身走到楚溪沅身邊：“喂，你是不是要去那什麼宗？”
楚溪沅點點頭。
柳嬛兒立刻抓住她的手：“帶我一起！”
楚溪沅微微蹙眉。
柳嬛兒急促道：“你帶我一起走，我就帶你去找你師兄們！”她毫不猶豫就把合作夥伴賣了。
楚溪沅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為什麼要我帶你去？”
柳嬛兒撇撇嘴：“當然是為了你身上那片空間，別人不知道，我可是看到了，那東西叫什麼來着……靈虛秘境對吧？到時候你就把我藏在裏面帶我進去，這樣獸宗的人不會發現我，她……她也不會發現我了。”
“什……什麼秘境？”青夭和白夭都是一臉茫然。
楚溪沅卻是微微眯了眯眼。
靈虛秘境是她最大的秘密之一，就算是身邊最親近的人也沒幾個人知道，柳嬛兒是怎麼知道的？
她立刻想起了之前那些走馬觀花的片段！
那種似真似假的感覺又涌了出來，楚溪沅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定定地看着柳嬛兒：“你先告訴我，你的天賦秘術……到底是什麼？”
本以為柳嬛兒會有所隱瞞，沒想到她毫不猶豫地道：“前塵。”
楚溪沅一怔：“什麼？”
柳嬛兒道：“就叫前塵啊！聽說過色、聲、香、味、觸、法為六塵的說法嗎？每個人如今的境界，都是由六塵構成，但六塵虛幻……”
“前塵必然與你有關，但不一定全都是你，卻又必然會因為你參與其中而導致某種因果，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這些前塵，大多為無關痛癢的過往，卻與如今的你未必有關係，故而謂之前塵，這麼說，你能聽明白嗎？”
楚溪沅的聲音有些啞：“所以你是說……我之前看到過的東西……都是我曾經的經歷？”
柳嬛兒搖搖頭：“可以這麼說，但也不全是……”
楚溪沅在前塵中能看見的東西，柳嬛兒自然也能看見，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叮囑道：“看在你能幫我的份上，我勸你一句，所謂前塵，便如隔世，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你若是非要糾結，沉迷其中，絕對是有害無益！”
楚溪沅微微斂着眸，看不出情緒。
青夭與白夭對視一眼，都有些聽不明白楚溪沅和柳嬛兒在說什麼。
但楚溪沅許久都沒有再出聲，兩人忍不住有些擔憂，白夭不敢打擾楚溪沅，於是憤怒地瞪向柳嬛兒：“都是你！胡說八道什麼！”
柳嬛兒翻了個優雅的白眼：“你這隻白毛雞聽不懂很正常。”
白夭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你叫我什麼？！”
“咳咳咳——”此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一隻手艱難地扒開遠古石象的大耳朵，慢慢伸了出來……
“救……救……”
“壞了……”差點把他們忘了！
楚溪沅心中一驚，連忙飛身掠了過去。
伸手的是白狐，他的傷勢比秦漢遙輕一點，但也輕不到哪裏去，這會兒全靠最後一口氣撐着。
楚溪沅趕緊讓青夭和白夭幫忙，將白狐和秦漢遙弄了出來。
遠古石象威名赫赫，但脾氣出奇的好，就是好像腦子不怎麼好，大傢伙圍在它身邊扒拉它也不生氣，可也不動彈，王八都沒它這麼穩。
柳嬛兒的天賦秘術早已失效，楚溪沅將還在獃滯狀態的蒼鷹叫了過來，將白狐扔給他：“救人！”
蒼鷹不知道在自己的前塵中看到了什麼，雙手已經動作了起來，面上的神情卻還是獃滯的。
秦漢遙的傷勢比白狐更重，這會兒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楚溪沅也沒心思去管蒼鷹，如果他這種級別的煉丹師還救不了區區一個白狐的話，那他可以隨便找個丹祠一頭撞死在祖師爺面前謝罪了。
秦漢遙已經吃不下去丹藥，楚溪沅只能將靈藥碾成汁強行給他灌下去，但這樣一來效果卻是大打折扣，楚溪沅只能掏出銀針，先替秦漢遙護住心脈，然後再以特殊的針法慢慢疏通他全身的經絡。
許廣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溜了過來，他本來是想問問楚溪沅接下來該怎麼辦的，但卻發現楚溪沅居然還會使用銀針！
這個發現頓時讓許廣眼前一亮！
難怪楚溪沅不像大多數煉丹師那般對醫師的存在嗤之以鼻，原來她自己竟然也是精通岐黃之術的高手！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許廣看得分明，楚溪沅這一手針法，即便是浸淫醫道多年的醫師也未必能施展得出來，除了天賦使然，這必然是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苦練才能達到如此爐火純青的地步！
許廣緊緊地盯着楚溪沅的每一個動作，包括不同指節使力的手法乃至手腕翻轉的輕微角度，不想錯過一絲一毫！
他看着看着，竟然莫名有了熱淚盈眶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