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吃過晚飯，我們回到家裏，剛好是新聞電視台每天的新聞發佈會直播時間，我將大美女攬在懷裏，一起看新聞。
“我是來自美國華盛頓郵報的記者，最近，國際油價持續走高，各國燃油價格紛紛暴漲。但是，我在běijing的加油站卻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běijing的油價一直維持在兩個星期前的水平，我想請問商務部，是不是中國zhèngfu最近加大了對燃油生產企業補貼的力度？”呵呵，這位美國記者提的這個問題有點意思。
“確實如這位記者所言，最近國際油價漲幅較大。但是，由於我國zhèngfu早在一年前就已近預計到目前的狀況，提早動手，加大了對煉油企業的技改支持力度，不斷改進生產工藝，大幅提高了煉油企業的投入產出率，所以，目前，中國的燃油價格還處於較低水平。隨着國際原油價格的不斷上漲，我想，這種情況可能會發生改變。”呵呵，商務部發言人回答的很巧妙。真實情況是，我們的“十分之一”工程已經發揮作用了，環保部隊生產出的大量廉價燃油已經通過國有煉油企業進入流通領域，而且，目前每天的產量就已經接近全國燃油ri產量的八分之一，實際上，我們已經在試生產階段就超額完成任務了。這位美國記者如果認真的話，去查一下這幾周中國的原油進口量，就會明白髮言人是在敷衍他，因為哪個數字已經比去年同期下降了10%。
“我是來自倭島國夕陽新聞的記者，有報道稱，中國zhèngfu近ri大量增兵飛石英島，使島上駐紮的部隊達到了一個師，此外還有大批海軍艦船和空軍飛機在飛石英島附近活動。請問中國zhèngfu此次增兵的目的是什麼？中國會不會率先挑起戰爭？”這個倭島國記者的提問引起會場上一陣sāo動。
國防部發言人回答：“這位倭島國的記者，首先我提醒你注意你的言行，作為一名記者，你應該遵守國際通行的道德底線。中國zhèngfu從來無意向任何國家發動戰爭，不像你的祖國，曾經給亞洲人民造成深重災難。至於你說的增兵之事，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確有其事，而且，中國zhèngfu還將向飛石英島增派更多的邊防部隊，原因很簡單，飛石英島是中國的領土，無論中國zhèngfu在那裏駐紮多少軍隊都不過分！我的回答完了。”最近的飛石英島局勢很微妙，雙方都在增兵，而且都在該海域附近舉行大規模軍演。但是，據說小規模摩擦的數量卻在不斷下降，難道就這樣僵持下去了？已經一年多了呀！雙方外交上的交流已經幾乎全部停止了，我實在是有點看不懂了。
“我是聯合國婦女署特派記者。最近，中國民政部宣佈在東部部分省市試行新的婚姻登記制度，男女雙方將在結婚證書上對婚姻持續的時間做出約定，在約定的時限到期后，婚姻關係自行解除。婦女署執行局部分成員認為這種類似於簽訂固定期限勞動合同的婚姻制度對女xing的權益造成嚴重損害，請問中國zhèngfu對此作何解釋！”
“我怎麼沒聽說，這是真的嗎？”小林對這條新聞很在意。
“我不知道！”我可沒時間關心這些事兒。
這時，民政部發言人開始回答：“你說的情況基本屬實。民政部已經準備從明年一月一ri起，在東部部分省市試行協議結婚制度，男女雙方在登記結婚時，可以選擇一年、兩年、三年、五年、七年、十年，十五年、二十年、終生等九檔時間段，作為雙方婚姻關係維繫的時間，並據此簽訂結婚協議，對雙方的婚前財產、婚姻關係結束時的財產分割、婚生子女歸屬以及其他需要在婚前約定的事項做出明確約定。協議簽訂后，在約定的期限內，不得離婚。協議期滿后，雙方可以續簽協議，繼續婚姻關係，如果不再續簽協議，則婚姻關係自動終止。這就是協議結婚制度的主要內容。民政部之所以試行這種新制度，是因為最近幾年全國離婚率不斷暴漲，部分大中城市的初婚離婚率已經達到70%以上，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程度，婚姻的嚴肅xing正受到嚴重威脅，婦女和未成年人成為高離婚率的最大受害者。為了扭轉這種局面，民政部借鑒其他國家的經驗，制定了這套新的婚姻登記制度，目的就是要促使男女雙方正確看待婚姻，正確對待婚姻，慎重結婚，慎重生育，從而有效保護婦女的合法權益，給婚生子女創造健康的成長環境。當然，我們為了切實把協議結婚制度執行好，我們還將出台一系列配套制度和法律法規，比如說,我們準備籌建道德法庭，負責調解男女雙方在協議婚姻期內發生的爭執、評判一方或雙方的婚內不良行為。我們還將提請全國人大通過對‘婚外情’等嚴重危害婚姻家庭的行為予以刑罰處罰的有關法律法規。至於你剛才提到的不同意見，我們真誠歡迎聯合國婦女署執行局的成員來華訪問，並實地考察協議結婚制度，我相信，在考察之後，任何不抱偏見的人士都會對協議結婚制度作出客觀公正的評價。”
“哎，我問你，等你娶我的時候，你準備和我簽幾年的協議？”小林以很少見的認真看完這段新聞，板著臉問我。
“我沒想過！”
“什麼？你沒想過娶我！你什麼意思呀！”她誤解了我的話，眼睛都瞪圓了。
“不是，我是說我沒想過到底和你簽幾年的協議！”
“不行！你現在就給我想，不想出來，我不讓你睡覺！”她說著開始用她的小手在我身上捶打着。我笑着躲閃着，正要跟她理論，卻看到電視上，提問話筒又落到了剛才的那個美國記者手裏。他在提問前，臉上露出了一絲yin險的微笑，給我一種不祥的感覺。
“有情報顯示，最近位於中州市的一個軍方研究所，給空軍飛機提供了一種新型藍sè燃料，我想請問國防部發言人，這種燃料是否符合聯合國大氣保護框架公約的規定！”美國記者的話還沒說完，我的腦袋裏已經像爆炸了一顆原子彈，接着我的心裏升起了一團憤怒的蘑菇雲……
我朝小林吼道：“好了！別鬧了！”
她嚇了一跳，停下手，看看電視，不知所措地問我：“怎麼了？”
“出事兒了！”我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走到電視跟前，認真地注視着屏幕上的每一個鏡頭。
國防部發言人已經卡殼了，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我想，他根本不可能知道這樣機密的信息。停頓了足足有半分鐘，他說：“你說的情況，我不太清楚，無可奉告！”旋即，原定一個小時的發佈會直播，被主持人宣佈立即結束……
我的大腦開始高速轉動，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這麼機密的事兒，怎麼能這麼快就讓該死的美國記者知道了呢？這就意味着我們辛辛苦苦折騰了兩個多月的“十分之一”工程沒有實現上級要求的不能泄密！完了，這下麻煩大了！
“李所長電話……”我正在發愣，小林把我的手機遞給我，我這才聽見手機的鈴聲。
“后奇，剛才的新聞看了嗎？”李所長問。
“看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所長，我……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們燃油中心一直是嚴格按照保密條例行事的！”此時，我腦子裏一片空白。
“好了，我懂了，你早點休息吧。”李所長掛斷了電話。
“到底出什麼事了？你……能跟我說說嗎？”小林接過我的手機，很小心地問我。
“剛才那個美國記者問的，是我們燃油中心正在乾的工作，是我管的事兒，這是嚴重的泄密！我脫不了干係的！”說完，我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小林的眼睛也睜得大大的……
不管小林怎麼安慰我，不管她怎麼想辦法轉移話題，面對已經泄密的事實，我的心徹底亂了。那一夜，我始終難以入睡——我始終想不明白，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還是哪個人出了問題……
第二天一早，我接到所里的緊急通知，要我立即到行政辦公區的會議室開會。
走進會議室，立刻就覺得氣氛異常。若大的會議室里，沒有幾個人坐在那裏，倒是兩側站着不少全副武裝、表情嚴肅的軍官，全都是生面孔。進門的時候，我還遭到了嚴格的安檢，手機和筆記本都被暫時保管了。然後，我像個犯人一樣被安排到指定位置坐下，兩名軍官隨即站立在我身後。
我一坐下，李所長說：“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總參內保局的陳局長，這位是黃副局長，他們一行是專程來我們所里調查‘1號方案’泄密問題的。下面的會議由陳局長主持。”
“我們是按照總參政治部的緊急命令，於昨天夜裏飛抵中州的。”這位陳局長身着少將軍服，看起來也就四十多歲，不可一世地開始講話。
“昨天晚上，一位美國記者在大庭廣眾之下，向國防部發言人提出了一個涉及我們l501所核心機密的問題，造成了非常壞的國際影響，搞得總參謀部非常被動，總部領導緊急派我們來所里調查此事。我們連夜趕到之後，立即投入到調查工作當中，現在，我們已經初步確定，這起嚴重的泄密事件的源頭，就在我們所里。”我心裏老大的不服氣，憑什麼你們就說是我們泄的密？
“下面，我宣佈一下內保局對此事的初步處理決定。”陳局長的話讓我深感意外——你們的效率也太高了吧。
“經查，李所長在此次泄密事件中負有領導責任，暫時停止其所長職務，待調查有明確結論後由總參政治部做進一步處理……”今天到場的還有1號專家和能源部和基礎部的兩位部長，政治部和安保部的幾位領導，再有就是交通組的陳助理，我們聽到這個決定，無不驚駭。
“李所長的所長職務暫由1號專家代理。能源部部長趙海正同志和基礎部部長賀永飛同志負有直接領導責任，立即停職反省，接受內保局的調查。陳劉駿光同志涉嫌泄密，免去其基礎部交通組助理職務，接受內保局進一步調查，事實查清后交由軍事法庭審判。后奇同志涉嫌嚴重泄密，免去其燃油中心高級助理職務，並開除出l501所，暫留所內配合內保局調查，鑒於其沒有軍籍，待事實查清后，交由地方國安部門依法處理。”聽到這裏，我蒙了，原以為大不了免職，沒想到這麼重，我一下子莫名其妙地成了罪犯。
“有關‘十分之一’工程的全部研究工作必須立即停止！燃油中心和交通組的在外人員必須立即返回所里，所有人員要逐一接受內保局的調查！”
“我反對！在外面的人員不能返回！‘十分之一’工程絕對不能就這樣停下來！”1號專家大聲說。
陳局長看了看他，不屑地說：“這是我們內保局的決定，也就等同於總參謀部的命令！你們必須執行！”
“那好，我找軍委說理去！”1號專家說完，憤然離場……
接下來，我被責令交出辦公室和住處的鑰匙以及辦公電腦的密碼卡和所有機密文件的密碼。然後，我被單獨關到一間屋子裏，內保局的兩個人開始對我進行所謂的“審訊”。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懵了，我的腦子裏空空的，無論他們問我什麼，我都根本聽不見，所以也就什麼都不說，任憑他們倆在我面前上躥下跳、恐嚇咆哮……
我坐在那裏只是想我自己的事情：我在想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我為什麼要到所里來？我為什麼要提出該死的改裝軍機的建議？李教授要是知道我現在的樣子他會怎麼看我？我的孤苦伶仃的爺爺，他能承受這樣的打擊嗎？還有張助理他們，他們也會被送上軍事法庭嗎？等待我那幫試驗員兄弟們的又將是什麼？在這個消息傳遍全所之後，那些無聊的人又將怎樣評判我這個曾經的“周扒皮”？最重要的是小林，她知道我現在的情況嗎？她知道我們的家已經回不去了嗎？她會不會幹出什麼傻事來？……在審訊燈近距離的強烈照shè下，在審訊人員喋喋不休地逼問下，我感到頭昏腦脹，疲憊不堪。慢慢的我失去了意識，彷彿進入到夢境，忽然感覺坐在我面前的不是內保局的人，而是小卿，她對我說：“當初我苦苦求你跟我去月球實驗室，你就是不聽，現在好了吧！你只能在監獄裏過一輩子了！”我正要說話，小卿卻一下子變成了老淚縱橫的爺爺：“我當初千叮嚀、萬囑咐你一定要小心，你怎麼就不聽話呀！”……我就這樣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地在痛苦的煎熬中挨過每一分鐘……
“后奇，醒醒，醒醒！”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聽到有個熟悉的聲音呼喚我，我睜開眼睛，見政治部劉主任正站在我身邊。
“你可以走了，1號專家跟他們講好了，在沒有找到你泄密的證據之前，他們不能關押你。”說著，劉主任扶我起來。
我使勁晃晃暈暈的腦袋，問劉主任：“那其他人呢？”
“陳助理因為跟他們吵起來，被他們關禁閉了！兩位部長和你一樣，都剛剛回家！”劉主任低聲說。
當我走到門口時，看見小林眼巴巴地站在門外。她迎上來，顧不得有外人在場，一把抱住我：“你沒事兒吧！”說著，她的眼淚已經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