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守得雲開見月明

李元景的話才剛說完，突然間從堆滿貨物的馬車底下鑽出來一個人，阿照先是一驚，隨即愣住，石頭也愣了一下，旁邊的人看到也都吃了一驚。

知知拍了拍頭上的東西，憋得一張小臉通紅，臉蛋上髒兮兮的，她小心的看向李元景，吐了吐舌，“被你發現了啊……”

又抬頭看向阿照，滿臉的心虛不已，嘟噥的道：“阿照，是我。我擔心李元景，所以就跟來了……”

阿照看看知知，又看看李元景，心裏已經軟了一截，小五姑娘好像很喜歡次仁小師傅。

——你躲在車裏這麼長時間難不難受？

阿照心軟的比劃道。

知知摸摸自己的肚子，“還好啦，不算太難受，就只是餓得很。我都快要眼冒金星了。”

阿照忍不住心疼了起來，想了一下，趕忙從袋子裏取了一塊餅子拿給知知。

——小五姑娘，快吃。

“阿照你對我真好！”小五看到餅子兩眼都在放光，立即笑眯眯的拿了過來。

石頭回過神來，無可奈何的搖了一下頭，“剛才要不是‘小景’公子提醒了一下，我只怕要嚇一大跳，險些傷到小五姑娘。”石頭皺眉，“你該不會在這車上藏了一天一夜了吧？”

知知點點頭，“只有昨晚夜裏悄悄出來了一下。”

石頭驚訝到不知該說什麼。

李元景給知知遞上水囊，“慢慢吃，別噎着了。”他抬手仔細給她撿了撿滿頭滿身的髒東西。

知知拿着手裏的餅子狼吞虎咽，看了看他，好奇的問道：“李狐狸，你是何時發現了我？”

李元景目光微微一閃，嘴角淡淡含着笑意，“不久，出關以後。”實際上出發沒多久，還沒走進雄關李元景便察覺到了馬車上藏有人，能藏在這輛馬車上必然不是大人，除了知知他想不出其他人。

他原本可以開口告訴沈思月，還來得及將知知送回黑水城，然而李元景存了一點點的私心，他望着搖晃的馬車，最終還是隱瞞了下來。

沈思月低頭看着眼前的小丫頭，輕聲一嘆，走來蹲下將知知髒兮兮的臉蛋擦了擦，“下一次可不許再這麼干，這一次你既是已經跟了過來，便只好將你一起帶上。”

“知道啦阿姐。”

“受沒受傷？”妹妹能在馬車上藏這麼久，便能看出她有多不捨得李元景。

知知搖搖頭，大大的眼睛濕潤了起來，“阿姐我很好。”

沈思月抱抱她，“阿姐知道你是好心，擔心‘小景’才跟來。在馬車上藏了一天一夜定然不好受。路上若是遇着了危險，一定跟緊阿照姐姐。阿照。”

話尾抬頭，阿照點頭比劃：姑娘放心，我一定看緊小五姑娘！

知知也跟着用力點頭，“阿姐我知道了，我不怕。”

“小五最勇敢。”沈思月捏捏妹妹臉蛋，“你去陪着小景，阿姐這裏忙一忙，今晚暫時不用趕路，可以在驛站好好休息一晚。”

李元景看着他們的目光忽地帶着一絲羨慕，想當初他也曾有兄長們這般疼愛着他。

沈思月將小馬哥牽到後頭餵食糧草，葉舟也跟了過來，兩人在棚子下一碰頭，互相打了一個照面。

“我問過驛站的人，這兩日有些陌生面孔出現過，想來也不會在這兒動手，恐是在路上設下埋伏。”

“會是什麼人？”

“不好說。”沈思月一邊給馬兒餵食，一邊拍拍小馬哥，“李元景是欽犯，想抓他討賞的人只怕也不會少。”

葉舟拿起一把刷子，低頭給馬刷着毛，狀似輕鬆地說道：“今晚你們在驛站好好休息，外頭有我跟彪子還有六子他們看着。明日一過便出了大周地界，大家都需打起十二分精神。”

說完葉舟便把馬牽進棚子裏，彎身走出，回到了驛站前。

……

隊伍出發當夜，柳三娘拿着知知留下的信，緊緊的握在手裏，來回走動，“怪我沒有看緊小五，這可怎麼是好，小慧，小慧，去岐婆家借一匹馬來，我得去把小五找回來！”

大家跟着一陣緊張，“小五一定是趁着大家不注意，傍晚時候偷偷藏進了思月他們的隊伍里。”

沈破雲大步走進來，“不必去找了，他們這會兒已經進了雄關，要追回來不容易。頂多再過一夜他們便會發現小五。小五聰明機靈，有思月跟阿照在，她們會保護好小五。”

柳三娘如何能放心，“可小五才十歲，路上說不準會遇上什麼危險。”

見三娘急的眼裏發紅，沈破雲摁住她來回走動的身體，“小五做了噩夢，擔心李元景才偷偷跟了過去，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唯有朝好的一面去看，興許小五在這一路能起到關鍵作用。”

“可這幾年小五一直待在我的身邊，我實在是放心不下。”

沈破雲低頭看着三娘，“我們沈家的孩子打小便各地奔波，在黑馬道生活的這四年，他們早就不是一般的孩子。”

“三娘該放一放手，多想一想自己。”沈破雲深深凝着柳三娘，將心裏話說了出來，“這幾年三娘全然不顧自己，盡心儘力替我照顧弟妹，三娘如此這般重情，早已堪當沈家長媳。”

柳三娘眼裏一紅，低了低頭，顧左右而言他道，“你說得對，小五年紀也不小，常日在役人村同小六一起跟人打架，她也沒打輸過。”

沈破雲抬起三娘的臉，“三娘知曉我在說什麼。”仟仟尛哾

柳三娘雙眼越來越紅，別開眼睛，“我知道。”

“三娘既然知道，為何遲遲不肯答應？”沈破雲捧過三娘扭開的肩膀，“我如今給不了你八抬大轎，可也能地地道道把你迎娶進門。”

柳三娘動容，卻依舊沒有點頭。

沈破雲看着她的目光愈顯憐惜，“三娘心中在想什麼，破雲都清楚。這幾年你幾次三番避開這個話題，無非是覺自己出身不夠光彩，總還想着我另娶一位正妻，你只需要一個妾室的身份。”

柳三娘不知該說什麼，一行淚已掉落下來。

沈破雲替她擦去淚水，“三娘從來也不覺得自己似他人所說那般不乾不淨，即是如此，為何看輕於我？”

“我……”

“你處處為了我與弟妹們着想，卻獨獨忘了自己，這份恩重之情，破雲此生都難以還清。我對三娘之情，情堅堪比金石，三娘難道認為我會娶其他女子？”

沈破雲嘆息，“我認得的柳三娘洒脫豪邁，不屑世俗的規則條理，她是一個再勇敢不過的女子。”

柳三娘淚流滿面，他對她越是這般，她便越是踟躕不定，覺得自己始終還是配不上他。

可這一番肺腑之言，情真意切，如何不令三娘感動萬千？

她用力投入他的胸膛，“我……我願意。”

沈破雲一聲長嘆，將柳三娘緊緊擁在懷裏，“我早該給你一場婚禮，這次等思月從王庭回來，我便正式迎娶三娘。”

柳三娘遲疑，“這個時候會不會不合適？鮮卑大軍……”

“我沈破雲不想留遺憾，尤其是娶你柳三娘這件事。”沈破雲目光深深看着她，帶着無比的鄭重。

柳三娘鼻頭一酸，復又靠近他堅硬而又寬闊的胸膛里，柔情萬千，“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