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同學請別擋路
肖禾醉生夢死倒時差的日子剛過了兩天，第三天一早醒來，睡眼朦朧地摸起手機看了看，哈欠打到一半直接拐了彎變成了驚恐的哀嚎。
她用了平生最矯捷的身姿從床上彈了起來，喘着氣咳了幾聲，清了清嗓子，抖抖嗖嗖地拿着手機。
這不是才七點半嗎？
怎麼導師打了三通語音電話？
難道a市和華城還有時差？
她抖着手指撥了過去，心臟跟着鈴聲一下一下脆弱地跳動着。
肖禾在此刻很明確，雖然大清早就看見三個未接來電，這種滋味不亞於一睜眼收到死亡通知，但是心臟跳動的力量告訴她，不，你不想死。
鈴聲響了十幾秒，肖禾意識到那邊可能正在開會，她應該先發個微信，而不是直接冒冒失失回電話，正打算掛斷時，電話突然接通了。
“喂，肖禾。”波瀾不驚的女聲響起。
“老師，您好，我這剛看見……”肖禾越說聲音越小。
“不好意思啊肖禾，早上有點急事，忘了時間太早了。”
她和許錦芝相處半年多，知道許錦芝不是陰陽怪氣之人，一般說什麼就是什麼，而且也很少像今天這樣突然三個電話過來，把她嚇得半死不活。
許錦芝天然的親切，但她怕老師似乎也是天然的。況且就算老師脾氣再好，自己心再大，沒接到老師電話，都會忐忑上一陣子。
她定了定，有些口乾舌燥，努力保持口齒清晰：“老師是有什麼事情么？我可以馬上去辦！”
她決定以最快的速度將功補過。
許錦芝溫和地笑了兩聲，聽起來似乎心情並不差，“其實現在不怎麼著急了，但是可能還是需要你幫老師跑個腿。”
肖禾求之不得。
快讓我跑吧，今天不讓我跑我都過意不去！
“老師，您說，我記着。”
許錦芝開門見山，沒作多餘寒暄，“你郭老師還沒回來，今天早上突然需要一份材料，材料在他以前帶過的一個學生手裏，這個項目是他倆合作的，也是趕巧，今早誰也聯繫不上，你說說。”
她跟着笑了幾聲，有些無奈，似乎又帶着點抱歉的意味，“這個學生現在在科大任職，我本想着你離科大不遠，去碰碰運氣。後來才想起來太早了，他肯定也不在學校。”
肖禾算是搞明白了來龍去脈，有些惋惜，“啊，老師，這……錯過了啊？”
“後來官方又通知遞交時間延長了幾天，”許錦芝道，“大早上把人催這麼急，抱歉了啊，肖禾。”
肖禾哪敢接啊。
“沒沒，老師，我今天確實起晚了。”
不用跑腿了？
她在頃刻間為自己戴罪立功想了個法子，“老師，那個教授聯繫到了嗎，要不我現在過去一趟？”
許錦芝嘆了口氣，“你郭老師說還沒有，雖然給了幾天時間，但好像是要原件，可能需要跨國郵寄，這就…有點緊迫。但是應該再一會兒就會回復了，也許人家還沒醒，誰都像他一樣現在過下午呢。”
她聽出來一向溫和的許錦芝最後一句話都帶着不滿了，大概真的對大早上的打擾感到抱歉，但她現在急需將功補過。
肖禾腦子一轉，慌忙說：“老師，反正也不遠，幾步的事，不然我過去一趟吧，保險一些。”
許錦芝猶豫了一下，“也行，我把信息發你微信上，辛苦你跑這一趟了。”
肖禾在電話另一邊點頭哈腰說了兩句“不辛苦”后，兩人掛了電話。
電話里的郭老師不是別人，正是許錦芝不常提起的先生郭書豫，肖禾有幸在學校見過一次，那是他親自騎單車在微風拂面的春天傍晚，從科大來到只有一牆之隔的華大接自己夫人下班。
遇見的人都感嘆神仙愛情，還不忘搖着頭分析：“這塊地皮風水就這麼好嗎？挨着擠着都要建了這兒？這兩學校離這麼近，都不分你我了，當初怎麼不合併成一個學校呢？省的人家兩口子分開。”
“據說當年搬遷選址的時候，好幾個學校都搶這塊地段，還是爭不過華城這兩鐵頭。”
“鐵頭可是有鐵頭功的，所以啊，這兩大學都在這兒還不叫風水好嗎？不好也成好了！”
肖禾用最快的速度洗漱了一番，隨便套了個衛衣，從衣架上拽下來一件大衣穿上就出門了。
郭書豫現在還在國外，如果能順利找到他的這個學生，這也算立了一功。
許錦芝在私事上不輕易使喚肖禾，更別說是她老頭的事了，所以今天可千萬不能辦砸了，這學期才剛開始，日子長着呢。
肖禾這麼想着，頂着三月的風，穿過通往科大最近的一條小路，摘下衛衣帽子抬頭望着理學院辦公樓。
嘖嘖。這工科學校就是有錢啊。
一個辦公樓都建的這麼有氣勢。
過了幾分鐘，肖禾就從對這棟大樓的讚賞變成了氣喘吁吁的吐槽。
“建這麼多台階……搞的跟上朝似的，這裏面住的皇帝…嗎？？”
她來到華大也就半年多，到目前為止本校都沒逛完，基本的生活範圍就是以博士樓為中心，以食堂和自習室為常駐場所，兩三天跑一趟教師辦公樓，全部的路線連起來就是個等腰三角形。
和科大也並非沒有交集，譬如說上學期在科大的食堂至少吃飯，逛過兩次圖書館，還壓過幾次操場。
原因不是別的，是因為她在科大理學院有個當輔導員的堂姐。
但以前來科大活動範圍僅限於聚集着食堂、飯館、操場、游泳館的南區，今天還是第一次橫穿學校，跑到學生都少了一半的北區。
肖禾早上走得急，還沒來得及和她堂姐說一聲。她此刻杵在大廳正中央，掏出手機看着許錦芝早上發來的信息。
司湳，理學院數學系教授，313辦公室。
“教授……科大理學院這麼牛，能評上教授估計也不小了吧，怎麼著也得40？50？”
肖禾撓撓腦門，“可是郭老師還沒退休呢，上哪能帶出這麼大的學生！”
她收起手機，爬上三樓，喘了幾口粗氣，左右掃了一眼。
樓道里來來回回走動着幾個清潔阿姨，正忙碌着打掃，除此之外就沒其他人了。
她抬腳往左側樓道走去，走過幾間辦公室后，在313門前停下了腳步，定了定神，抬手輕輕叩響了門。
沒有迴音。
肖禾把耳朵貼近門邊，又叩了三聲。
真沒人。
她掏出手機，決定求助堂姐，心想一個院的，沒準認識呢。
手機的界面在通訊錄，這通電話正要撥過去。
身後突然有人開口：“這位同學，你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