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離別的車站
入夜,寒冷的風雪依舊。但聽到的消息越來越多了,離要走的希望越來越近了。
「你瞌睡一會吧,如果火車啟動了我叫你。」我對依偎着我的張沁說。
「不想瞌睡。」她看了一下手上的表。
「十點二,從火車在廣州離站到現在已整二小時了。我從來不會相信,在這麼短的時間裏會喜歡上一個人。」
她像是在自言自語,又似在對我傾訴。
「而現在我相信了。」她把我的右手抓着,用力在我手腕上一口咬住,我沒有縮回手,任由張沁咬着,疼痛感使我感覺這是真實的。
消息在不斷傳來,我們前面的火車一列又一列的被內燃機頭給拖走。
張沁還是困得在我懷裏睡著了,她感冒雖然好了很多,但身體還沒恢復,後來我也迷迷糊糊的瞌睡起來。
等我醒來,火車已經在行駛了,我看張沁睡得正香,就沒有叫醒她。
火車每往前運行一分鐘,離我們分別就近了一分鐘,我想讓她多在我懷裏睡哪怕一分鐘。
火車輪在鐵軌上發出的哐當哐當聲,是我們將要分別的提示音,每響一聲,就鄰近一秒。
「哦,火車都開了哦,現在到哪裏了?」張沁醒來揉了揉眼睛問我。
「大概要到懷化了。」我回應道。
我對這條線路不是很熟悉,再加上又是晚上。
火車在懷化車站換回電力動力機頭,補充了水及一些生活物資繼續前進,在天亮後進入了貴州。
在貴陽站,有許多人下車,又有許多人上車,我們對面的夫婦也下車了,現在座位上是兩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子。
下一站遵義站,我就要下車了。
「馬玄,你怎麼不說話?」張沁見我看着窗外的站台,心事重重的樣了。
「沒什麼,我在想下一站我就要下車了,如果——如果我讓你一起與我下車,你會么?」
我望着站台上下車的人流,對張沁這麼說道。
我是在迴避她的眼神么?我想得到一個什麼樣的答案?
站台上的人流都消失了,我還是沒有得到張沁的回應。
火車又啟動了,我有些失望的把目光收回來,正好落在張沁的手上。她的手是那麼的漂亮而白凈,雖然已經坐了兩三天的火車。
她的手輕輕的動了一下,然後——然後主動的握住我的手。
「馬玄,你不要這麼著急,我還是先回家,火車在路上停了這麼長時間,家裏人擔心。」
說著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對於這個回答,我沒有理由反對,誰家的父母不為歸途中的兒女擔憂,不想早一日見到自己的兒女。
火車從貴陽站到遵義,從火車的車窗望出去,鐵路邊的樹木上也是結了厚厚的冰。看來這場大冰凍的影響的範圍很廣,後來才知道整個南方好幾個省市都是受災區域。
我們的食物還剩下一些冰冷的土豆,還是在郴州時那個好心的阿姨給的,現在車上有熱的熟食飯菜,我買了兩個快餐。
「這快餐變得很美味了哦。」張沁邊吃邊說,她還把餐盒裏的幾塊肉夾給了我。
我把瘦點的幾塊肉給她夾回去,我的餐盒裏還剩幾塊肥肉,要是平時根本吃不下,但現在變得是那麼的美味。
「幾天沒吃熱飯菜了,當然變美味了哦。要是現在來一鍋火鍋,那才叫享受。」我幾下吃完了對她說。
「要不你在遵義別下車了,我們到重慶一下車就吃火鍋。」張沁夾起一片白菜說道。
對於她的這個提議,我心裏是很贊同的,但一想到家中等待的父母,我又猶豫起來,畢竟他們還在等着自己的兒子回家過年呢。
張沁好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停下筷子說:
「你還是先回家吧,免得家裏父母擔心,如果我們在一起了,還怕沒機會一起在重慶吃火鍋么。」
「嗯——」我應了一聲。
好像我們在一起也才三天,我咋變成了人們所說的重慶男人的一大特色——粑耳朵了呢。
哎,不是重慶男人原本就是粑耳朵,而是重慶女人把她們的男人變成了粑耳朵吧。
火車過了息烽,在這停了一下。這裏有一個息烽集中營,曾關押楊府城一家和一些***重要人士,和重慶白公館是***比較出名的兩個監獄。
火車到了南白,看來我是真的要下車了。張沁把那條灰圍巾給我圍上,倒在我懷裏。
她也為將要分別而感到不舍,但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我們是彼此喜歡的戀人,同時也是家裏父母的兒女。
到了遵義站了,張沁送我到站台上,站台上吹着寒冷有些刺骨的風。在這冷風的刺激下,張沁又咳嗽了起來。我要她趕快上車她不肯,後來列車員說馬上要走了,才在列車員的催促下上車。
她一上車,火車就馬上啟動了,由慢到快,和那車輪發出的哐當聲,一起在我的面前消失了,我的心頭飄響了陳瑞的《離別的車站》
當你緊緊握緊我的手
再三說著珍重珍重
當你深深看着我的眼
再三說著別送別送
當你走上離別的車站
我終於不停的呼喚呼喚
眼看你的車子愈走愈遠
我的心一片零亂零亂
千言萬語還來不及說
我的淚早已泛濫泛濫
從此我迷上了那個車站
多少次在那兒痴痴的看
離別的一幕總會重演
你幾乎把手兒揮斷揮斷
何時列車能夠把你帶回
我在這兒痴痴的盼
你身在何方我不管不管
請為我保重千萬千萬
當你走上離別的車站
我終於不停的呼喚呼喚
眼看你的車子愈走愈遠
我的心一片零亂零亂
千言萬語還來不及說
我的淚早已泛濫泛濫
從此我迷上了那個車站
多少次在那兒痴痴的看
離別的一幕總會重演
你幾乎把手兒揮斷揮斷
何時列車能夠把你帶回
我在這兒痴痴的盼
你身在何方我不管不管
請為我保重千萬千萬
千言萬語還來不及說
我的淚早已泛濫泛濫
從此我迷上了那個車站
多少次在那兒痴痴的看
離別的一幕總會重演
你幾乎把手兒揮斷揮斷
何時列車能夠把你帶回..
我在這兒痴痴的盼
你身在何方我不管不管
請為我保重千萬千萬
我一個大男孩的眼睛竟有些濕潤了。
站台上只剩下我一個旅客了,我在工作人員的再三催促下離開了站台,走出遵義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