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陰私

第65章 陰私

羅紅央哭了幾回,把憋在心裏的話都說出來以後才沉沉睡去,陸悅嵐卻是睜着眼瞪着床上的帳子一直在梳理羅紅央說的那些話。

朱氏不聲不響地把羅紅央給坑了一把,穩准狠地讓她踩在了白麒麟的逆鱗上面,今天看白麒麟的態度已是隱隱不喜這個兒媳婦了。就不知道這個坑是朱氏自己擅自做主挖的還是有白瑞的示意了。

如今宗府的統治範圍越來越大,以後的宗府人員也會越來越複雜,宗府的管理機制也會逐漸完善,形成新的政權,羅紅央若是繼續如此天真,沒有自己的手段,這個位置她遲早坐不穩,尤其是她方才所說的子嗣一事,在麒麟宗這樣的宗府子嗣確實是女人最重要的了,雖說白榮家中人口簡單,沒有其他兄弟爭奪以後的宗主之位,但是男人是可以三妻四妾的啊......

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陸悅嵐連睡著了都不安穩。

第二日陸悅嵐沒再處理那些戰後的善後問題,而是帶着白麒麟等人去了金京皇城。

金京皇城建成不過幾十年,始君建國后並未大肆修建宮闕,只是將原來的金京皇城稍作修繕,就住了進去,一直住到劉昶的祖父繼位后,他老人家覺得這皇宮也太寒酸了些,於是大手一揮,將原來的宮城全部推倒重建,歷時十餘年才修成了如今大氣恢宏的金京皇城。

“我們還沒打到金京的時候劉昶就帶着滿朝文武跑了,三公子也就是在皇城裏外看了看,嫌棄它太花哨了,這才選了現在住的那個宅子。”陸悅嵐溫婉清淺的聲音響起,此時她正陪着白麒麟等人站在皇城正殿門口,看着清理打掃過的巍峨宮殿沉默地矗立在金京深秋的陽光下。

“他哪是嫌棄宮城花哨,他就是懶,等着我來給他收拾呢!”白麒麟看着心情不錯,雖是說著白榮懶,臉上卻是帶着笑的。.

“三公子不愛那些奢侈的玩意倒是真的,他也就是對酒情有獨鍾。”陸悅嵐捂唇笑笑,道。

羅紅央站在陸悅嵐身邊,一言不發。朱氏落後一步站在她身側,也是垂了眸子眼觀鼻鼻觀心,倒是白瑞笑道:“這麼大的皇城,每日光是洒掃工人的工錢都得不少吧?嘶,想想就肉疼!”

“你這臭小子,還沒住進來就心疼上了?”白麒麟笑罵道。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呀,現如今錢可不好掙,唉呀,家大業大負擔大呀!”白瑞笑嘻嘻地回道。

羅紅央聽着不忿就想說話,陸悅嵐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趕緊輕輕拉了拉她衣袖,在她疑惑地看過來的時候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羅紅央愣了愣,到底是把衝到嘴邊的話忍住了。

後面的朱氏看着她二人的互動,眸色微深,默默地又退後了半步。

陸悅嵐注意到朱氏的動作,眸光微閃,不動聲色地轉過了身子,帶着白麒麟等人繼續走。

皇城很大,眾人逛了一個上午也沒逛完一半,臨近午時,白麒麟道:“先去用膳吧,這皇城如此廣闊,不急於一時。”

陸悅嵐便點點頭,道:“也好,宗主和各位旅途勞頓,都還沒來得及歇息,下午大家就好好歇歇吧,其他事情,咱們以後再議。金京如今百廢待興,若是想四處走走,請大家一定要帶好侍衛。”

張景走到她身邊抱住她的胳膊道:“阿嵐姐,我哥他們什麼時候能回來呀?”

陸悅嵐笑道:“昨日回來的戰報說他們如今正追着扶桑人在海上逃命,估計用不了多久了吧。”

“這一年來,辛苦你們了,都是些好孩子。”白麒麟和顏悅色地對陸悅嵐道。

陸悅嵐忙稱不敢,羅紅央看着白麒麟對陸悅嵐溫和的態度,再想想他近來對自己的不假辭色,不由心下黯然,眼圈就有些紅。

“宗主可別只顧着誇陸姑娘呀,咱們弟妹這一年來也是極為辛苦的呢!”忽然朱氏不陰不陽的聲音響起來,聽着是在為羅紅央抱不平,實際卻不是那麼回事。

白麒麟抬頭看了羅紅央一眼,見她眼圈微紅,再想想朱氏方才的話,不免就會認為羅紅央心裏不高興自己誇讚陸悅嵐了,他的臉色就微微沉了下去。

“紅央妹妹定是與三公子久別,乍一聽他們快回來了,喜極而泣了。”白麒麟還未說話,就聽見陸悅嵐溫溫柔柔的嗓音道:“大嫂怎麼只看到紅央辛苦,不見紅央相思苦呢?”

輕描淡寫幾句話,就將朱氏塑造的羅紅央小器不顧大局的形象扭轉成了一個妻子盼望久別的丈夫凱旋歸家的思念之情,陸悅嵐接着道:“新婚燕爾,三公子便率軍出征,紅央還要主持宗府內務,這一年來想必不容易吧?”陸悅嵐輕輕拍拍羅紅央的手背,溫柔地問。

白麒麟本以為羅紅央是不忿於自己對陸悅嵐的肯定,正準備發作,卻聽陸悅嵐不緊不慢地說了那些話,他頓時有些怔愣,自從羅紅央與他說了那媒婆的事以後,他心裏就認為這個兒媳婦不懂事,沒分寸,再加上朱氏有意無意的一些話,他近來對羅紅央已是非常不喜,只是他卻忘了,這個兒媳婦是他當年親自定下來的,迎娶過門以後還沒來得及與兒子好好相處就分離兩地,還要她擔起管理宗府內務的差使,她也只是個才十幾歲的小姑娘,還是個孩子。

想到這裏,白麒麟的臉色緩和下來,帶着幾分慈愛道:“紅央丫頭這一年來也是辛苦了,不過年輕人嘛,趁着年輕先做出事業,再談兒女情長,有我在,阿榮的正房就只能是你。”

羅紅央聽了這話百感交集,剛剛朱氏說那番話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對勁,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連反駁都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偷偷觀察白麒麟的臉色,還以為今天自己又少不了一頓排場吃了,誰知讓陸悅嵐四兩撥千斤的幾句話說出來,朱氏那番話竟是白說了。

眾人便一道回去安置的府坻用午飯,飯後大家各自散去,張景粘着陸悅嵐和羅紅央二人一道回了院子,三人在院中小亭里坐下小歇,張景道:“阿嵐姐,表嫂,大嫂子她方才說那話……我怎麼聽着就不是那麼回事呢?”

羅紅央有些詫異地看了看她,隨即又想到自己,連張景這不相干的人都聽出來朱氏的不懷好意,自己是有多愚蠢才會吃了她那麼多暗虧。

陸悅嵐眸色沉了沉,抿唇笑道:“你倒是也看出來了?不知道這位嫂子安的什麼心呢,處處給宗主他們添堵,宗府如今豈能經得起這般勾心鬥角!”

“可是,我們該怎麼辦啊,阿嵐,我……我真的鬥不過她……”羅紅央愁眉苦臉地帶着哭腔問。

“我正想與你說這事,紅央,你去鏡子前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樣子,畏畏縮縮唯唯諾諾愁眉苦臉,哪裏有一點宗婦的架子和派頭,你以前的意氣風發呢?你難道自己也認為自己比那朱氏矮了一頭?!”陸悅嵐坐在羅紅央對面,看着她的眼睛,沉聲道。

羅紅央不防她這麼單刀直入地一連串問題甩過來,每個字每句話都像是刀子扎在她身上心上,長久以來形成的條件反射讓她下意識的縮起了肩膀,口中囁嚅着:“我……我……我也不知道……”

陸悅嵐看着她的反應嘆口氣,語氣溫和下來道:“紅央,人立於世,必先自立而後人立之,你自己都看輕自己,經歷了一點后宅陰私就全盤否定了自己,怎麼能管理好宗府乃至……家國?旁人與你再是親厚,總歸不能代替你去過你的日子,哭,也不能讓你的敵人憐憫於你,舅母當年教你的那些你都忘記了嗎?還是說,你現在看到朱氏,就已經下意識的怕她了?”

羅紅央臉色青紅交錯了許久,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反倒是張景尷尬的道:“阿嵐姐,表嫂她……也就是年少無知吧,才會吃了大嫂的虧。”

“古人云吃一塹長一智,既是吃了她的虧,怎麼沒學會如何對付她,反倒是看見她就開始發抖了?”陸悅嵐嘆着氣,一字一頓地道:“從現在起,打起精神來,她敢給你挖坑,你就想法子將她自己埋進去,你我姐妹二人,總不至於連個朱氏都收拾不了?”

羅紅央深深吸了口氣,下定決心般道:“你說的對,我才是宗府的少奶奶,沒道理總是吃她個旁枝的虧,阿嵐,我不會再被她踩在腳底了。”

陸悅嵐點點頭,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拍着她肩膀,道:“她再含沙射影的時候,別光顧着害怕,憤怒,要試着平復心情,想想自己該怎麼做,該從哪方面去將她噎得無話可說,后宅婦人玩來玩去都是那些個見不得人的手段,咱們是斯文人,做不來那些個勾心鬥角的勾當,她若再使那一套,你就找准七寸,將她的遮羞布給扯了,收拾她一回,她也就長記性了。”

張景看着陸悅嵐冒星星眼,道:“哇!阿嵐,你怎麼懂這些,你以後肯定是個當家做主的好手!”

“我母親早亡,自幼在姨娘手下討生活,這些理論,都是這麼多年跟姨娘鬥智斗勇總結出來的。”陸悅嵐苦笑着說道。

“可是,阿嵐,你之前說,阿榮他三年內不能有子嗣,真的不能要嗎?”羅紅央又想起子嗣一事,問道。

“你若是不怕生個怪胎的可能性,你就生好了,紅央,我們倆是嫡親的表姐妹,但凡有些法子,我豈會不盡量為你爭取?但是我們冒不起這個險。三年時間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也許他們出去打一仗就過去了,不要冒險去提前生育,與其把心思放在這上面,你不如好好打理宗府,早日將實權握在自己手裏!”陸悅嵐正色勸道。

羅紅央只能不甘心地點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

陸悅嵐說了許多話有些渴,倒了杯水一口飲盡,然後嘆口氣,拍拍羅紅央的肩膀,道:“我有些睏倦了,回去歇一歇,你們二人再坐會兒吧!”說完就回了房間午休去了。

白榮和葉白帶着幾艘大船出海去找到了扶桑人暫居的島嶼,趁他們措手不及之際往島上扔了大量火藥,一時間島上爆炸聲不斷,哀嚎聲穿過滾滾的硝煙傳到了海面上,傳出去很遠,炸完幾輪之後葉白帶着大量嶺南水師上了島開始近戰,那些扶桑人被炸過一回,有些已經懵逼,有些又激起了骨子裏的暴虐,他們舉着刺刀與上島的嶺南水師戰成一團,一時間難分高下。

葉白一劍捅翻一個扶桑士兵,回身飛起一腳一個踹飛兩個人,狂吼道:“兄弟們,島上鼠輩,一個不留!”吼完下手更加狠辣,扶桑士兵心裏清楚,此戰若是輸了,他們可能死無葬身之地,還會連累扶桑島上自己的父母妻兒,在這種恐懼下,他們的反擊也越來越瘋狂,戰事一度膠着着不分上下。

所幸葉白他們帶的人夠多,在白榮也帶着人殺到島上以後,戰局出現壓倒性的傾斜,嶺南的後援到來,很快將扶桑士兵殺死的殺死,活捉的活捉,在雙方拼殺了一天一夜之後,扶桑的首領帶着少部分親兵駕着小船逃跑了,他們一跑,島上剩下的扶桑士兵頓時軍心渙散,紛紛逃命而去,白榮不屑地罵了幾句懦夫,駕船滿世界抓逃兵,抓住的逃兵就地砍了扔進海里餵魚,一時間海面上漂了無數扶桑士兵的屍體。

戰爭收兵后,葉白和白榮一併站在海邊看着士兵們打掃戰場,他們將扶桑士兵的屍體都堆到一起,澆了燃料點了火,在衝天的火光中將那些屍體燒成了灰燼,無邊無際的大海就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他們應該不敢再來了吧!”白榮有些意興闌珊地看向金京的方向道。

“誰說得准呢,向來老鼠臭蟲都是最難消滅的。”葉白也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道。

“留下王副將鎮守福城水師,我們可以先回去金京了。”沉默了半晌,白榮冒出來一句。

葉白無聲點了點頭,他也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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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京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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