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心
胡玉帶來的人離開后,前院又恢復了熱鬧的氣氛,葉白心下有些奇怪,胡玉明明是勢在必得的樣子,怎麼說走就走了呢?陸悅庭一直沒說話,臉色卻很不好看。麻煩看似解決了,他卻總是覺得還有更大的麻煩在後面。不過很快他就調整好了心態,笑眯眯的去了正廳向羅老爺子回話,宴席也繼續熱熱鬧鬧的吃了下去。
中秋節后第三天是正式下聘禮的日子,按寧城的婚嫁規矩,聘書禮書都在這一天要交到羅家供到祖宗牌位前三天三夜,向祖宗告知自家姑娘與夫家親事已定,求祖宗保佑。
當天羅氏夫婦都身着盛裝,從葉白手中接過了聘禮二書,清點了聘禮,封存好,又交接了先行的嫁妝,忙完已是深夜,羅家請了戲班子在府外唱戲三天,又擺了三天的流水席,一時間整個寧城都洋溢着喜氣,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都是羅府三小姐與嶺南麒麟宗的親事。不少家中有女兒的人家羨慕羅紅央的同時惦記上了葉白和陸悅庭,畢竟這二位公子都是萬中難挑其一的家世相貌。於是這幾日前來給羅紅央添妝的夫人小姐們就絡繹不絕了起來,不少夫人甚至明說讓羅夫人給自家閨女牽紅線的話,羅夫人都一一婉言回絕了。不過羅夫人心裏倒是另外有了想法。這想法便在晚間安歇時跟羅老爺子提了出來。
“你有心給葉公子和悅嵐保媒?”羅老爺子皺了皺眉。這葉白葉公子確實相貌堂堂,又學的一身好功夫,在嶺南也是獨擋一面的人物,但總歸只是個義子,身份上有些尷尬,只是以後嶺南起事,他必是領軍征戰的一員,想來白麒麟也不會太過虧待他,嵐兒丫頭嫁過去,與自家紅央倒是有個照應。羅夫人看他臉色變化便知道他想通了其中關竅,就嗔笑道:“我難道會虧待了悅嵐丫頭?此事我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才跟你提的,悅嵐姐妹二人被陸遷之那廝給耽擱了,他當爹的不管,那就咱們當舅舅舅母的來管,憑我們的家世,給丫頭們找的夫家只高不低。這惦記葉公子的世家大族可不少,連銀城項家都有些意思了。”“此事先莫聲張,待我探探悅庭的口風。”羅老爺子想了想,說道。“好,我聽老爺的。”“這樣,機會難得,趁着最近天氣不錯,你安排一下讓葉公子和悅庭護送着幾個丫頭去廟裏祈福上香去,順便也在寧城遊玩一番。”羅老爺子眨眨眼,想了個好主意。羅夫人撲哧一聲就笑出了聲:“我看啊,你比我更有當媒婆的天賦。”
說做就做,聘禮和嫁妝規整完了以後,羅夫人便開始安排去寧城城外日月山惠安寺上香的事了。
日月山靠近祁連山脈,並不算陡峭,山體坡勢緩慢,山上多草多樹少,山頂上是常年不化的積雪,因着靠近雪山,即便是一年中最熱的八月末,山上也是寒意逼人。陸悅嵐等人一下馬車就趕緊披上了披風抵禦寒氣。按羅夫人的意思,他們幾個要在廟裏祈福完了以後可以在寺廟附近遊玩兩天,也算是放鬆一下這些天來緊張的心情。
寧城氣候比掖城寒冷一些,日月山山腳下是一大片的草原,因着惠安寺人來人往的原因,不少人在草原上做起了小生意,甚至常有篝火晚會,第一天的祈福完成後他們一便去山下集市看新鮮去了。
“看這個這個!!”陸悅容對賣小兔子的攤位興奮不已,拉着姐姐眼巴巴的看。“你想要?”陸悅嵐問。“嗯嗯!我早就想養只雪兔了!”“那就買一個吧,你可要好好養。”陸悅嵐便掏了荷包付錢。“太好了,我最喜歡姐姐了!”陸悅容開心得差點跳起來。羅紅央取笑道:“難道給你買兔子你才喜歡姐姐,不買就不喜歡了?”“才不是,不管什麼時候,姐姐都是我最喜歡最重要的人!”陸悅容一臉鄭重地說。陸悅庭和葉白隔着三步跟在她們身後,聽得此話,葉白歪着頭對陸悅庭說:“你這二位妹妹感情可真好。”“家母過世時,悅嵐才十四,悅容不過十歲,家父一心都在姨娘身上,我那幾年學業正緊,她們姐妹二人算是相依為命着長大的,嵐兒大一些,不僅要看顧着容兒,還以雷霆手段逼退了覬覦母親嫁妝的父親和姨娘,甚至將府中中饋牢牢握在手裏,護着容兒從未受過委屈,嵐兒對容兒來說,是姐姐,更是母親一般的存在。”陸悅庭話說的雲淡風輕,葉白看向那個一直覺得溫柔端莊的姑娘,卻是體味出了一絲同病相憐的感覺。
天色漸黑,幾個人信步走向集市外圍的篝火晚會場地,篝火已經燃起,這邊男女大防不嚴,有不少少男少女正圍在火邊嘻笑打鬧着。陸悅容蹦蹦跳跳的就跑了過去,另外幾個人見她就是好奇地這裏看看那裏瞅瞅,也沒放在心上。人漸漸多了起來,晚會也熱鬧了起來,載歌載舞的男男女女圍着篝火又唱又跳,在篝火邊炙烤着的羊肉滋滋冒油,香飄十里,喝酒的人們大碗酒大口肉地好不暢快。在這熱鬧中陸悅嵐忽然開始不安。
“哥,容兒跑到哪裏去了?”“她不是在前面嗎?”陸悅庭抬眼望去,哪裏還有陸悅容的影子!他心裏咯噔了一下,趕緊推開人群往前走。葉白本來要跟上,念頭一轉想到陸悅嵐和羅紅央,怕她倆又出事,便將踏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陸姑娘別慌,興許三姑娘只是被人擋住了才一時看不到人。”他安慰陸悅嵐道。陸悅嵐沖他點了點頭,心中不安卻是越來越強烈。她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不一會兒,陸悅庭獨自一人回到他們身邊,衝著陸悅嵐搖了搖頭。陸悅嵐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又趕緊擦掉,說:“快回去寺里把我們帶來的人都散出去找,一定要把她找回來!”幾個人再沒了看篝火晚會的心思,急匆匆地往山上跑了回去。到了寺廟門口幾人正要進門,有個七八歲的小孩拉住了羅紅央的裙子。“你幹什麼,鬆手!”羅紅央被他嚇了一跳。“你是陸小姐嗎?”小孩睜着大眼睛問。陸悅嵐心裏一跳,趕緊蹲在他面前說:“我是陸小姐,你找陸小姐幹什麼?”“有個姐姐給我十兩銀子讓我在這寺門口攔一位陸小姐,給她帶句話。”“什麼樣的姐姐?什麼時候讓你來的?她說什麼了!”陸悅嵐急聲問道。“一個像仙女一樣的姐姐,半個時辰前讓我來這裏等你她讓我告訴你,不用擔心她,她是自己離開的,以後有緣你們還會再見的。”小孩一字一句說完,陸悅庭臉色變得鐵青,跺着腳道:“這個死丫頭,真是把她慣得不知天高地厚了!”陸悅嵐身子一軟,差點摔倒,葉白正好站在她身邊,趕緊扶了一把。羅紅央道:“這孩子的意思是,悅容妹妹今晚失蹤是她自己離開的?她要去哪裏?她一個人能去哪裏?”這話提醒了陸悅庭,他趕緊拜託葉白看護着陸悅嵐和羅紅央,自己急忙帶着人往山腳下幾條大路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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