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番外12:原主(2)
穿越這種事,不論砸在誰的腦袋上,都會讓人產生短暫的茫然。
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很美好,和藹的父母、因為拆遷而暴富的家庭,友善的同齡人。沒有網暴,沒有騷擾,也沒有陸欻然。
她在出院偷偷後去看了次心理醫生,連她根植在心裏的抑鬱症,都一夜之間不治而愈。
明明才過了不久,尤皖已經不能與往常低落失意的自己共情。那些頻繁在夜裏纏繞她的夢魘,竟也一次未在這個世界出現。
她最新的負擔也甜蜜起來——收租。
收租這件事對尤皖來說非常新奇,最初的幾天,她確實是開心的。每天睡醒,微信里都有租戶發來的轉賬,一順溜兒領下去,餘額蹭蹭上漲。
可到底會有些不自覺不回消息的人,需要她上門去找。
抑鬱症雖然不再折磨着她,但尤皖不喜歡和人交流的天性依然保留了下來,她反抗了幾次,無果。尤皖父母堅定地認為多出門和人接觸,有助於她恢復記憶。
這次的租戶,從上個月就沒有交房租了,信息不回電話不接。彼時尤皖父母正因為她的車禍而憂思重重,沒能分神注意到。現在讓尤皖去,一方面是看看房子有沒有出問題,另一方面也是看看租戶有沒有出問題。
第一天下午三點,尤皖出現在了1501的門口,敲門,無人。
第二天上午10點,尤皖出現在了1501的門口,敲門,無人。
第三天,晚上7點,尤皖出現在1501的門口,敲門。
這次,門開了。
門內的人穿着一身灰色的男士睡衣,神情懨懨的,眼皮要闔不闔,臉上有睡出來的紅痕。這些不算精緻的細節,卻都無法削弱他那張精緻的臉,反而更變得生動。
看到尤皖時他驚了一下,眼皮倏地抬起,“尤皖?”
門外的女孩也是同樣的震驚,回身看了看門牌,確認無誤才回答他:“喬醫生。”
“我以為是外賣。”褪下白大褂的男人身上有股子同齡人的少年氣,那種屬於醫生的博愛少一點,掩藏着更多的熱血和赤誠,他往後退了兩步,露出屋裏的全貌,“進來坐吧,你有什麼事?”
喬賓白是救死扶傷的醫生,也是尤皖來到這個世界,見到的第一個人。也許是雛鳥心理作祟,也可能是他拔針的動作太溫柔,他對於尤皖,總歸是有些不一樣的。
尤皖不相信他會拖欠房租,進門后視線在屋裏轉了一圈,設施都是好的,屋子乾淨整潔。
她旁敲側擊的問:“這個房子,是你租的嗎?”
喬賓白給她倒了杯水放在桌上,“嗯”了一聲,沒有問她為什麼自己住這兒,也沒好奇她屋根本問這個問題,耐心的回答:“對,住了兩個月了。”
兩個月,租房時間對不上。
尤皖腦子一轉,大概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她把手機里這戶租戶的微信調出來,擺在他面前,“這個人租給你的嗎?”
喬賓白看了一眼,沒有立刻回答,進了卧室,半晌后拿着手機出來,“是他。”
尤皖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喬賓白很快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兩人隨即報了警。好在就是喬賓白本就是短租,押一付一,損失不算大。
尤皖把屋裏的情況告訴了尤皖母親,一聽是喬賓白在住,直接張嘴就是要給喬賓白免住宿費。
這兒離第一人民醫院並不算太近,租金也不算便宜,尤皖有些好奇他怎麼會住這兒。兩人又聊了聊,喬賓白才說他是附近醫科大的研二學生,除了臨床實習,還要趕期末論文。所以折中找了個住宿的地點。無論是離醫院還是離學校,都正正好好的五站地鐵。
尤皖心裏覺得有點好笑,折中,也意味着兩邊都不方便。不過這裏離她住的地方,倒是挺近的。
兩人加了微信,尤皖沒提出給他免房租,卻把金額砍了不少。喬賓白知道行情,道了謝,還是加了幾百按原價給尤皖付了過去。
就這樣一來二去的,熟了。
喬賓白很忙,她早上發的信息中午回,晚上發的信息第二天上午回。尤皖覺得他像是被人抽動的陀螺,不可能中途停下,只能一往無前的旋轉,然後在某個時間“啪”的一下停下。
他生病了。
只是普通的風寒,卻因為連日的疲憊而來勢洶洶。醫院的帶教老師和學校的論文導師,終於大發慈悲的給他放了三天病假。
喬賓白沒有猶豫,給尤皖發去消息,說自己病了。連他自己,都對自己直接的死心,感覺到一絲驚訝。
照顧了三天病人的尤皖,終於在第三天的下午離開的瞬間,聽到了喬賓白的告白。
黑髮、淺瞳,穿着白色家居服,男人的身影被落日的餘暉氤氳出一片光圈。
他問她:“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尤皖拒絕了,落荒而逃。
她總覺得。
這裏像是她偷來的,很不真實。
這天夜裏,尤皖在這個世界,第一次做了有關之前世界的夢。她在夢裏見到了許多許多的人,有老師、同學,有之前直播工作中遇到的一些主播,有年邁的父親、母親,有試圖侵犯她的那個男人,還有陸欻然。
她在夢裏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自己,在一片扭曲昏暗的空間裏晃動着,有什麼強大的能量大力地拽着她。她試圖反抗了,但沒用。
掙扎着掙扎着,緊繃的弦驟然崩斷了,她只覺得腦子一抽疼,再一醒來時,她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
不是那個有喬賓白的世界,但也似乎不是她原本在a市的家。
她掙扎着坐起來,床頭柜上擺放着一張合影,裏頭是她和一個陌生男人的合照。照片里的她笑得肆意張揚,眼角眉梢全是溢出來的幸福,而身邊的男人雖然笑容清淺,卻緊緊地扣着她的腰。這是個佔有欲十足的動作。
只一眼,尤皖就知道裏頭的女人不是自己。
“起來了嗎?今天這麼早?”卧室門被人驟然推開,照片中的男人出現在她面前,他穿着一身和她身上同款的睡衣,語氣里滿含寵溺和笑意。
直到和她對上眼,男人的表情變得倏然難看起來,他瞳孔緊縮,眼裏全是防備。
“你是誰?”尤皖聽到他問。
聲音里是和剛才全然不同的冷淡。
尤皖有些無措,不知道自己說的他會不會相信,但她還是說了:
“那個、額,我是這個世界,原本的尤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