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為什麼不能是你呢?
“那就好,你先自己坐一會兒,”女人傾身向前,看着電視機方向,沒有回頭,“等我把這局看完。”
李景熙把兩隻手交叉地放在腿上,很平靜地回答:“好的。”
沉默中,她也看着電視機方向。
屏幕上不再是一張圖片,而是一幅幅真實而又生動的畫面,除了拳手,還能看見四周近乎瘋狂的觀眾。
擂台中間,黑衣拳手,全副武裝,閃電般朝對手衝過去。
黑色拳擊手套滑過對手臉部,對方向後微仰,在旋轉的瞬間,露出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李景熙一怔。
在擂台上的人,是安碩。
他微皺着眉頭躲開這一擊,整個人向後歪斜,胳膊肌肉拉出緊繃的線條。
沒有拳套,也沒有護具。
他只穿了一套象徵意義的藍色拳擊服,對他來說,這些好像並不重要。
“安碩,穩住。”隱隱的,她在裏面分辨出澤洋的聲音。
這時,黑衣人一把抓住他,將他壓倒在地。
叫罵聲和歡呼聲無休無止。
李景熙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放在腿上的手緊緊捏成拳頭。
咖啡廳里一點聲音也沒有,只有裁判的數數聲:“one、two、three、four……nine、ten.”
遺憾的是,安碩沒有站起來。
“莊家就這個實力?”女人有些氣急敗壞地說,但很快又平復下情緒,盡量用平緩的語氣說,“還好,只有一賠二。”
女人這句帶着情緒的話,李景熙似乎讀出了什麼。
她再次看向電視屏幕,安碩雖然躺在地上,但手臂肌肉線條十分放鬆。
在她和她哥陷入困境時,她其實有起過一點心思,因此特意了解了一些關於賭局的信息。
安碩在這群拳手裏面,無疑是實力最強的選手。
——這可以說是必殺技。
因為只有在自身實力的基礎上,正卿才能對賭局和投機客的心理,以及現場情況進行充分了解。
然後,他可以通過分析做出準確判斷,根據安碩的輸贏來獲取利潤。
莊家贏率比閑家高,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賭徒們明明知道這一點,為什麼還要蜂擁而入,是因為在莊家調配財富時,他們有很大概率實現命運翻轉的機會。
如此想着,她長長地松出一口氣。
接下來,她要面對的,就是自己的問題了。
這時,不知巧合還是有意,女人忽然回過頭來。
李景熙朝她笑笑。
女人看着她,過了一會兒,才笑了一下,笑容古怪而又冷漠。
李景熙主動開口詢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你知道是我引你來的?”女人調整了一下座椅,面對着她的方向。
李景熙點頭:“知道。”
女人抬起胳膊,搭在椅背上,再開口,她用的是中文:“我聽說你有一些能力。”
李景熙沉默了幾秒。
女人很可能是自己是熟悉的人,只是為了避免自己聽出來,所以換了聲音。
——要麼是傅陽澤教出來的,要麼她自己有經過這方面的訓練。
回過神,發現女人很耐心地等着自己答案,於是她如實回答:“有的,只是現在沒辦法使用。”
“這麼實誠,”女人笑了,“你不怕我要了你的命嗎?”
李景熙靜靜地說:“不怕,既然坐在這裏,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女人點點頭,像是做出保證似的,淡淡地說:“我也不會要你的命。”
她歪着頭,似乎陷入沉思,然後才問:“你找到自己了嗎?”
李景熙一時間不知道她想幹什麼,只能順着她的問題開始思考。
找自己?
在成長的過程中,她聽的很多歌曲、看的很多電影電視劇、閱讀的很多書籍,都出現過類似的內容。
創作者試圖在虛構的人物或者歌詞裏投射出自己的影子,並寄希望於觀眾或者聽眾對他們的思想產生共鳴和暢想。
那時候,創作者本人找到自己了嗎?
未知。
也許短暫得到了滿足,很快如煙花絢爛般無法持續下去,後續又會迷失在錯亂紛雜的世界裏。
而她,作為觀眾或者聽眾,有找到自己嗎?
未必。
隨着其他更深刻的認知出現,這一刻的領悟,不過是當下釋放出某種哀傷或者愉悅的情緒。
有多少美好回憶能留在大腦里,有多少體驗能永久保持美妙狀態,又有多少瞬間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她一抬眸,說:“我在慢慢探索,慢慢尋找規律,慢慢組合出更契合某種狀態的自己。”
頓了頓,她又說,“可以說,過去,現在,未來,每一個瞬間,都是我自己。”
女人沒有說話。
她保持着轉過來的姿勢,側身倚靠在椅背上,眼睫底下帶出模模糊糊的輪廓,像極了電視機紅黃藍濾光橫在中間的狀態。
片刻后,女人忽然站起身。
鞋跟噠噠作響。
她一步一步朝李景熙這邊走過來,手裏沒有拿包,雙臂像癱瘓一樣垂在兩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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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桌子旁,她拉開椅子坐下,沖李景熙一笑:“是不是覺得,我很奇怪。”
李景熙停了一兩秒,如實說:“有一點吧,我以為你是鬼。”
女人爆出一聲大笑,她垂下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着裝,而後抬起頭,說:“我這樣子,確實挺像。”
李景熙溫和地笑了笑。
女人凝視着她,開口:“你希望自己成為一個引領人的聖賢嗎?或者,成為一個偉大的人物?”
李景熙緊緊握着拳頭。
經過前面的鋪墊,這個話題似乎才是女人最終想要的。
類似的問題,如果在現實中,很多人可能會笑笑就過去了,再不濟也就調侃幾句,沒人會把它當一回事。
但,這裏是無相界。
女人既然興師動眾地找她討論,必然想得到某個結果。
“怎麼?”見她不說話,女人說,“想要逃避這個問題?”
李景熙搖了搖頭:“每個人對‘聖賢’或者‘偉大’的定義標準不一樣,有人嚴苛,有人寬鬆。”
“當然,”女人說,“在大多數人認為,這類人物是不存在的,他們更像一個抽象的概念。”
她又說:“我們在欽慕他們外在品質的時候,潛意識裏質疑着他們的內在,內心充滿了矛盾。”
頓了頓,她慎重得出一個結論:“但我想,總的有個人來干吧。”
“為什麼不能是你呢?”李景熙突然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