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想欠他
車子朝着崇山區行進。
正卿脫了髒亂的外套,白色寬鬆的襯衫給他添了幾分慵懶的感覺,他側身看着窗外,一隻手耷拉在扶手上。
從見面到換地方,正卿的一舉一動都在營造當年他們在一塊的氛圍。
景熙確實有一瞬間的沉淪。
腦海里浮現出機場裏的一幕。
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里,喧囂,吵鬧,人影疏疏落落,繁雜的背景里,只有他一個人醒目地立着。
正卿眼睫微垂,低低的聲音猶如酒釀:“我出國兩年,兩年後回來。”
景熙想不起當時自己是怎麼回的,好像只回了一個好字,又好像說了很多話。
正卿的聲音響起:“在想什麼?”
景熙回過神,入目是他唇角勾起的臉。
不等她開口,正卿又問:“機場的一幕?”
他會這麼問,肯定是在她臉上看出了什麼,她沒有掩飾,點了點頭。
但她並不想提這些不開心的往事,視線掃過購物袋裏的女式大衣,問:“衣服多少錢?”
正卿沒有說話,手指把玩着桌面上的糖紙。
氣氛驟然凝固。
半晌,他回:“你看着給吧。”
她笑着問:“不告訴我價格,是想占我便宜?”
正卿瞥了她一眼。
眼神里好像在說:你在開玩笑吧,我用得着占你便宜。
這場拉鋸戰最終以正卿跟梁助問了價格告終,她在衣服的基礎上多加了兩百。
景熙:“幫我把衣服送乾洗店。”
他挑眉問:“多的是服務費?”
“你要這麼想,也行。”她也愣了幾秒。
正卿轉了一個方向,坐到了她的旁邊:“既然給了服務費,你說吧,要我怎麼服務?”
這感覺,有點像在某個特殊的地方。
她吸了吸鼻子:“學會抽煙了?”
正卿:“正常應酬,沾上了,今天來得有點急,沒換衣服。”
景熙五感敏銳,聽力、嗅覺、視力、味覺、觸覺全超出常人,帶給她便利的同時也給她造成了極大的痛苦。
煙味太刺鼻,一點點都會讓她難受。
正卿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也間接地告訴她,他沒有抽煙。
——他這是在示好。
他接着剛才的話題不肯放:“你還沒回答我,我該怎麼給你服務。”
景熙靜默片刻。
對付無賴,只能用更無賴的方式去回應。
她仔細端詳着他的臉,含着笑說:“兩年沒見,又變帥了。”
傅正卿笑:“所以,我是要少了嗎。”
她也笑:“要不,我再加個五十。”
正卿的神情微怔。
車裏的暖氣讓整個空間暖融融的,把所有的寒意驅散在外。
淤積在心中兩年的無形冰雪彷彿也在這暖意中消融,讓她從內而外地感到放鬆和自然。
她乘勝追擊:“傅總,如果你再不回來,我就要另起爐灶了。”
果然,這句話一出來,正卿的眉眼擰了擰,表情也有些僵硬。
正卿出現的太突然了,她感覺自己還沒準備好,但她又好像每天都在準備着,隨時迎接他的出現。
他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滾了滾喉結,吐出一個篤定的答案:“你不會。”
她笑了笑,反問:“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會?”仟韆仦哾
正卿:“雖然我沒有在國內,但我有看你的節目。”
她的呼吸一窒,心裏的縫隙被感動填滿了。
這兩年,她過的不算好也不算差,事業平平,生活卻遭遇了大變故。
首先孤兒院失火,要麼接受低額賠償全員搬遷,要麼自己花錢重建,老院長和他們幾個人商量以後,最後決定重建。
她把所有積蓄全給了老院長,還沒等穩定下來,她哥又被人打了,不管她怎麼問,她哥都不願意說是怎麼被打的。
“你表現得很好,只可惜節目裝造有點過時,攝影器材和技術人員跟不上,內容方面也枯燥,會倒閉情有可原。”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最重要的一點是,沒錢。”
他還真的分析得頭頭是道,確實有好好看過她的節目。
她抬眸看他。
正卿不咸不淡地給出一個結論:“事業不穩定,哪來心情享受愛情。”
景熙沒什麼可反駁的。
她待的小電視台確實倒閉了。
由於收視群體的變遷,還有信息流通方式的轉變,傳統媒體都在尋求轉變,她待的電視台沒資金沒資源沒人脈,能堅持到現在已經不容易。
義城電視台的工作機會是有人匿名發來的,那一會她正焦頭爛額地找工作,幾乎想也沒想地就答應了。
正卿悠哉地靠着椅背,表情看似很淡,唇角的弧度卻泄露了他得意的心情。
看起來——
特別的,
欠扁。
“你說的只是一方面。”她笑,“主要還是,我找不到比你更好看的。”
正卿唇角的弧度慢慢收斂。
“這世上,男人很多,好看的男人也不少,但入我眼的,也只有你了。”
景熙說完這句臭屁的話,連自己都覺得難受。
正卿也擰着眉,眼神里透着幾分困惑。
好像在無聲地說:你在說什麼鬼話?
她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繼續加碼說了一句:“對了,我還沒打算重啟舊灶。”
這一記重鎚,讓正卿又是一愣。
第二天,景熙披着昨天買的大衣在鏡子裏照了照。
果然是高級商場買到的衣服,又暖和又時尚。
她電視台的上班時間是下午三點,白天空出來的時間剛好可以做兼職。
打開門,看到門口杵着的門神,她微微有些訝異,低下頭,看着他打了石膏的腳,問:“腳傷了幹嘛還來?”
“重新追求你。”
話說的很有誠意。
她沉思片刻,問:“兩年前出國,是因為不得已嗎?”
正卿點頭應了一聲。
她又問:“昨晚的話是開玩笑,那我現在認真問你,你為什麼覺得我會等你?”
正卿頓了頓。
景熙兀自往台階下走,走到拐彎的平台處,抬頭看了一眼。
正卿依在她門口沒有動,但視線卻跟着她過來,她抬頭的瞬間,兩個人的視線便撞在了一起。
他現在沒有笑,整個人便散發著一種冷淡的氣質,其實挺有壓迫感的。
加上她這個位置,她需要仰頭,就更有一種在瞻仰某種神物的感覺。
他抿了抿唇,半晌,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