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一章 天地間,彷彿只余他一人
雲夢牽跑出梧桐苑,綺蘭一直緊緊跟隨。
「公主,這裏。」
沒有用雲夢牽吩咐,綺蘭已經先她一步跑出去,拉開了馬車的幽簾。
雲夢牽沒有多想,藉著她的手就上了馬車。.
「去銀沙河。」
雲夢牽跟車夫吩咐着。
綺蘭隨後上了馬車,車夫揚鞭,馬車立刻啟動,往銀沙河奔去。
一路上,雲夢牽緊張地握着帕子,不時地絞着手指。
碧春這一躺就是數月過去了,不知現今如何?
只是碧春醒了,怎麼沒有人來告訴她?
她身邊的人,無不知道她有多在乎碧春。
就像她在意雲梓琛一樣。
他們兩個,都是她這一世拼了命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人。
前世的結局被改寫,她需要一個補償他們的機會。
所以,他們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
越想,她的心跳得越快,完全忽略了身邊綺蘭的表情。
綺蘭就那樣一瞬不移地望着她,就像這幾天來的眼神一樣,擔憂、忐忑、慌亂、心虛,還有濃濃的歉意。
若是玄蒼沒有按他說的做,若是他對不起雲夢牽,她一定會以命相搏,再用自己這條命償還她對雲夢牽的背叛。
銀沙河到了,綺蘭率先跳下車,然後扶下了雲夢牽。
雲夢牽什麼都顧不得想,只想快點看到碧春。
「碧……」
只是,當她下了馬車,連碧春的名字都沒有完整的喚出口,就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偌大的銀沙河岸上,種滿了梅樹,蜿蜒整條河岸,幾乎看不到頭。
數不清的紅梅立在枝頭,或含苞、或綻放,映着早春的日光,似漫天的星子,迷了人的眼,又似大紅的流光錦,將整個天地鋪陳。
太震撼了!
這……這是銀沙河嗎?
她記得很清楚,從前的銀沙河邊,只有雜草和稀疏的樹木,哪裏來的紅梅?
她被眼前的景象震驚着,求助似地轉臉看向了綺蘭。
綺蘭的心也被震撼着,玄蒼真的沒有騙她。
綺蘭的眼中蓄滿了激動的淚水,朝着雲夢牽傻傻的笑着。
公主,我沒有背叛您,我真為您感到高興。
「綺蘭,你笑什麼?」
雲夢牽有些奇怪,忽而這時才想到一個片斷。
她剛才從梧桐苑跑出來時,綺蘭並沒有問她為什麼離開,又要去哪,卻已經巴巴地先跑過去幫她掀開了馬車的幽簾。
「綺蘭,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綺蘭抹了一把眼淚,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卻是指着前方喊道:
「公主,你看!」
雲夢牽順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個熟悉的身影紛紛從梅林中走出來。
「姐姐?賀蘭先生?兄長?嫂嫂?碧春……」
雲夢牽不可思議地喃喃着。
她正欲仔細看看碧春,卻見隨後又有人從不同的方向走出梅林。
周嬤嬤,聶佐,沙生,宋運誠,宋夫人,冷尋,冷夫人,錢蘇蘇,葉榮山,湯准,福伯,福生,福嫂,莫圖,和坦,甚至還有瓊華山谷的孩子們。
最後走出來的,是水伶,還有推着木質輪椅的司空,輪椅上,自然端坐着九五至尊南非熙。
他們每個人手裏都拿着一枝紅梅,遠遠對她笑着。
雲夢牽整個人都懵住了,眼睛似乎看不過來,心思也不會轉了。
只是當她看到南非熙和水伶的時候,才微微緩過神來,連忙疾步走過去,跪拜在二人面前。
「子兮給皇上、皇後娘娘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南非熙笑着:
「好了,快起來吧。」
水伶也上前親自扶起了雲夢牽,眉眼間全是笑意。
隨後又看了一眼綺蘭,這才說道:
「你這個丫頭事情辦得不錯,若不是她,我們也不會知道我們的子兮公主原來竟如此在意太子殿下,為了一個丹陽郡主,竟還醋意大發氣得跑出了皇宮!不過我喜歡你這樣,女人啊,就該這樣任性,你太懂事了,男人就會認為你是應該的,怎麼還會在意你?看來我這個兒子,別的不像他父皇,就是深情專一這一點,倒是十足十的像。」
雲夢牽一頭霧水,平日裏機靈的大眼睛,此刻含着幾分懵懂、幾分疑惑,可愛得像只初生的小鹿:
「皇後娘娘,您在說什麼?」
綺蘭忽然在雲夢牽身邊跪了下來,惶恐道:
「公主恕罪,奴婢不是有意要在您面前說那些挑撥離間的話、故意挑撥您和太子殿下的關係,奴婢更不會背叛您,實在是因為……」
後面的話,綺蘭還沒有說出口,一道熟悉的聲音就在她的身後響起。
「是我讓她說的。」
雲夢牽心裏一顫,緩緩轉過了身。
眼前的梅林里,一個熟悉的身影緩步而出。
無論何時看他,都是那樣的驚為天人。
一副好皮囊是其次,奈何那一副天生王者的骨相,讓他一出場就秒殺四方。
天地間,彷彿只余他一人。
今日的他仍是一身玄衣,只是胸前那祥雲盤龍紋樣,讓人不容忽視他身份的貴重。
只是一夜未見,雲夢牽卻感覺彷彿隔了好久。
此刻見到他,又提醒了她為何會賭氣離開皇宮。
不對……剛才綺蘭說,這一切都是玄蒼吩咐的,就連把她氣得離宮出走,也在他的算計之內?
所以那個丹陽郡主,他是如何解決的?
再看看今天這般的陣仗,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你……為何如此?」
望進她迷茫的眼,玄蒼的唇角忽而漾起一抹寵溺的笑,雖然淡淡的,卻只為她而綻放。
映着早春的日光,雲夢牽有一瞬間的眩暈。
玄蒼就在這時向她走來。
他的右手仍然習慣性地背在身後,每向她邁近一步,她的心就重重地狂跳一分。
他的每一步,彷彿都踏在了她的心上。
直到與她僅有一步之遙,他才站定。
卻撩開袍角,單膝跪在了她的面前。
雲夢牽嚇了一跳,慌亂地退後一步。
他可是當朝太子,皇上和皇后還在這裏,他怎麼能跪她?
說句好聽的,她是一國公主,身份與他相當。
說句不好聽的,若不是他的努力、他的承認,她這公主的身份恐怕也只能永遠被埋藏。
她怎麼當得起他這一跪?
她心慌意亂地看看左右,趕緊上前拉他的衣袖,小聲道:
「你做什麼?快起來,皇上和皇後娘娘都在呢,你要折煞死我嗎?」
玄蒼卻是趁勢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無論她如何掙扎着想要收回,他都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