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移風易俗
磨磨蹭蹭，林召南一家三口終於抵達鳳棲縣。
這一路上的艱辛，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他們這些人，大多都是養尊處優之輩，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苦？
看着鳳棲縣繁華的景象，所有人都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就連陳姨娘都想休整一下再走。
“老爺，聽說縣裏很多人都染上了瘟疫，如果去了鄉下，萬一出了什麼事，那可就麻煩了。”白姨娘嬌嬌柔柔地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不錯，父親，既然鎮南王放我們走，那就說明他並沒有要對我們不利的意思。我們先在鳳棲縣待着，萬一出了什麼事，再去青蛟村。”林召原道。
鎮南王戰事不順，現在又出了瘟疫，他必定忙得焦頭爛額，哪裏還顧得上他們，去青蛟村，在林召原看來沒什麼必要。
“那我們就在這裏先休整一下，等召南過來再商議下一步的行動。”
林懷成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於是決定接受眾人的意見，先在莊子休息一下再說。
林夫人對這個決定自然是雙手贊成，如果可能的話，她根本就不會去青蛟村。
林家在鳳棲縣也有產業，郊外有一座不小的莊子，平日裏住的都是下人，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呆在鳳棲縣也有好處，這裏是交通要道，如果出了什麼事，可以北進天南州，西上高原，東轉青蛟村。
“我們在鳳棲縣有什麼產業？”林懷成問道。
林家被抄家，彩雲城的產業都沒了，這麼大的一家子在鳳棲縣生活，總不能喝西北風吧？
林召原道：“咱們家在鳳棲縣有鋪子，除了最大那個被召南賣了，其餘都還在。”
林夫人柔聲斥責道：“召南這麼做，自有他的道理，這些話就不必提了。”
陳姨娘見勢不妙，忙補充道：“這鋪子也不是召南賣錢自己花了，而是換成了精鹽，這筆生意可是讓府里賺了不少銀子呢。”
林懷成點了點頭，表示了解。
“精鹽生意怎麼樣了？在這鳳棲縣還能繼續做嗎？”
林召原搖了搖頭：“別的地方缺鹽，但鳳棲縣卻是個例外。甚至外地的精鹽，都是在鳳棲縣進的貨。要想賺錢，還得想些別的門路。”
被抄家不說，半路還遇到劫匪，林家這也是禍不單行。
林懷成道：“大家不必多慮，各自先回房休息，至於賺錢一事，等見到召南再說，畢竟他對這裏才熟悉。”
眾人紛紛稱是，各自休息。
同一日，青蛟村發生了一件大事，起碼在鄭南袖看來是大事。
村子裏的陳婆子大兒媳生了一個女兒，見到她沒給自己添個孫子，陳婆子就自作主張把自己的孫女淹死了。
“什麼？居然有這樣的事？”聽到李英的報告，鄭南袖氣得七竅生煙。
沒想到剛解決青蛟村的溫飽問題，就冒出來這種么蛾子。
李英點點頭，道：“其實每年都會發生這樣的事，只是往年並沒引起太多人關注。”
“你知不知道，這是在殺人？”鄭南袖目光如刀，讓李英縮了縮脖子。
“這種事，各大家族也時有發生。”林召南補充道。
朝廷為了人口增長，也再三頒佈過禁令，可惜重男輕女的思想根深蒂固，誰也改變不了。
鄭南袖冷冷道：“別的地方我不管，但在青蛟村，決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在她看來，殺人已經是不可饒恕的罪過，殺嬰兒，那更是罪大惡極，因為嬰兒沒有自保之力。
“李英，這件事絕不能姑息。派護衛抓住這個婆子，我要公審。”
李英領命而去，他很早之前就看不慣這個陳婆子，鄭南袖這次願意出頭，他當然樂見其成。
陳婆子被抓，整個青蛟村都轟動了。
絕大多數人都站在鄭南袖這一邊，認為應該對陳婆子大懲小戒。也有人認為訓斥幾句就算了，她犯的錯還不到被抓捕的程度。畢竟陳婆子殺的是自己的孫女，又不是外人，哪有這麼嚴重？
何道遠聽完鄭南袖的打算，握住她的手，鄭重道：“你這樣做，是與全村人為敵。”
鄭南袖挑了挑眉毛，面色不善。
何道遠趕緊表忠心：“我百分百支持你，這不是擔心你被人說三道四嗎，要不，還是由我出面解決。大家罵我，總比罵你好。”
“你確定?”鄭南袖看着他的眼睛，問道。
做這件事，肯定是費力不討好的。
何道遠點點頭，和顏悅色道：“不確實，就算全村人都反對，我也站在你這邊。”
鄭南袖想了想，就沒拒絕：“那行，就按照律法懲戒陳婆子吧，以儆效尤，溺嬰一事，我們絕對不能容忍。”
按照大乾頒佈的律法，凡是溺嬰的，都得處死，全家人流放三千里。不過，大乾的律法只是個擺設，根本沒有人去執行。
“處死是不是太嚴酷了？這陳婆子也是愚昧無知，按律不知者罪減一等。”
“至少也要把她驅逐出村子，要不然沒辦法對死去的嬰兒交代。”鄭南袖道，這也是她的底線。
做壞事的人不受到處罰，無以彰顯法律的威嚴。鄭南袖打算等這件事過去了，就在青蛟村普法，並成立專門的執法隊了。
第二日正午。
青蛟大道臨時鋪設的高台之上，何道遠開始審判陳婆子。
由於這個案件的廣泛影響，青蛟大道上人山人海，高台之下被圍得水泄不通。
陳婆子抬着頭，眼露凶光，她絲毫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
在問清全部事實后，何道遠終於一錘定音。
“陳婆子，你知不知道，你犯了殺人罪，而且是最嚴重的溺嬰，罪加一等。按律當斬，但考慮到你年事已高，改為驅逐出青蛟村，永不再能入。”
“冤枉啊，村長，我殺的不是別人，而是我孫女，跟誰也沒有關係。”陳婆子低下頭去，大聲哭喊，希望以此博得眾人的同情。
聽到陳婆子的哭喊，很多人開始同情她起來。
“啊，這個判決也太重了！”
“出了青蛟村，陳婆子死定了。外面哪還有活路。”
“陳婆子做得太過分了，不過也不至於要她的命吧。”…………
何道遠早就料到了眾人的反應，臉色一沉，冷冷地掃了眾人一眼，目光所及之處，所有人都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至於你的家人，願意跟你走的，我們不會阻攔；不想走的，任何人都不能強迫。”
聽到判決后，一個衣衫襤褸，披頭散髮的女子衝上高台，放聲大哭。
被溺死的，正是她的女兒。聽到判決還了她一個公道，女子又哭又笑，好像要把這些年受到的所有的委屈都傾訴出來。
“賤人，要不是你生不齣兒子，我娘怎會被趕出村？”一個大漢也衝上台，打了她一耳光。.
幾個士兵立刻架住了這大漢，何道遠見他如此囂張，順勢繼續審問，問他是否也參與了溺嬰。
“不錯，這事我也有份。”大漢怒目而視，“我不想要女兒，難道還有錯？”
“那好，抽三十鞭，連他一起趕出村子。”何道遠把頭轉向對一旁的士兵，冷冷道。
不打陳婆子是她實在年事已高，現在這大漢主動跳出來，他可沒那麼好說話了。
大漢被抽得皮開肉綻，卻一聲不吭。
陳婆子的丈夫已經去世，她共有二子，還有三女已經嫁人。
經過問話后，兩個兒子都心甘情願跟隨陳婆子出村。兩個媳婦眼光閃爍，沒一個願意跟他們走。
何道遠接着宣佈：“將陳婆子、陳大和陳二三人，永遠驅逐出青蛟村。至於青蛟大道上的房子，由陳家大媳婦和二媳婦平分。”
啊？！
眾人一片嘩然，把男人趕走，剩下的財產留給女人？這可真是開天闢地第一遭啊。
陳婆子一聽，白眼一翻，當場昏了過去。沒媳婦她倒覺得無所謂，但沒了財產，那可比剜了她的心還難受。
很多男人都在低聲咒罵何道遠，說他不做人事。
很多女人都很興奮，在台下偷偷交換着眼色，對這判決感覺大快人心。
案件結束了，但這案件的影響，卻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