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傷離別

關於鄭玄要走，林召南是第一個知道消息的人。

他眼眶通紅，一把抓住鄭玄的胸襟，惡狠狠道：“你要是走，我們一起走。”

鄭玄對自己的未來和命運都不清楚，怎麼可能讓他跟着自己。何況，林召南這樣一走了之，青蛟村怎麼辦？還有他的家族、父母都該怎麼辦？

“不！”鄭玄緩緩地搖了搖頭。

林召南眼眶有些濕潤，語氣弱了下來，似是在自言自語：“你休想擺脫我，永遠都別想。”

“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是你想多了。”鄭玄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能保持鎮定，或許是因為下午激情已經消耗殆盡的緣故。

“你對我，從來都只是同情，不是嗎？”林召南的聲音帶着幾分哀傷。

年幼時他對自己的幫助，就像如今的自己看見流民扔出幾塊饅頭一樣，不代表任何意義。甚至這次重逢，他能接受自己，也只是出於同情。

“當然不是。”鄭玄喃喃道。

遇見流民扔饅頭是一回事，把自己交付出去，卻是另外一回事。他就算同情心再泛濫，又怎麼會出於同情，答應在一起的要求呢。

他相信，林召南總有一天會看清這個事實的。只是現在卻不必多說，因為說出來不過是徒增傷悲罷了。

他少年時曾經動過自殺的念頭，就在那一天，聽到隔壁傳來的打罵聲，翻牆偷窺，看見林召南跪在地上，被嫡母用皮鞭狠狠地抽，他不但沒有求饒，眼中反而燃燒着熊熊烈焰。

那狼一般堅決而不服輸的眼神，讓他震撼又好奇，既然生活如此痛苦，為何還要掙扎讓自己更痛苦呢？少年林召南的眼神，到如今仍然珍藏在他的心中，讓他久久不能忘懷。

“那你留下來，或者我們一起走。”林召南倔強道。

“兆頭。

轉頭看向青蛟大道，發現朦朧的煙雨里，有一盞盞昏黃的路燈亮起，照在淅淅瀝瀝的雨絲上，分外傷感。

他忽然想起，今天是青蛟安裝路燈的日子，他曾經興緻勃勃地參與其中，卻沒想到，路燈第一次亮相，自己就要離開了。

“我們走！”

鄭玄策馬而行，帶着一群侍衛，毅然進入了茫茫的黑暗之中。

另一邊，林召南卻怎麼也睡不着。

窗外的冷雨搖動着竹林，這種風雨交加之聲，是他一向最喜歡的，今天卻讓他覺得有些凄冷。

卧室中央，一盞青色的油燈亮着，橘紅色的焰火在牆壁上投下溫暖的光芒，隨着風雨搖曳。

由於下雨，空氣一下子變得涼爽起來。他非但沒有感受到落雨的喜悅，反而感受到了無邊的孤寂。

鑽進被子裏，不由打了個寒顫，一股難以忍受的寒意，從被子裏鑽遍全身。

青燈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溫。

他想說什麼，卻說不出口。他想要衝出雨幕，騎馬上北原，卻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住了去路，只餘下身體內陣陣寒冷的悲哀。

正在鄭玄離去的時候，卻有一行人乘着風雨，來到了青蛟村。

為首一人騎在馬上，鼻樑高挺，雙目深邃，氣宇軒昂，正是李梧雲。

李梧雲和鄭玄一樣，都是鄒太傅的弟子，京都四大公子之一。

因為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周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兩行人就這樣完美地錯過了。

一進青蛟關，雨就停了下來，李梧雲看着青蛟大道上，燈火通明，笑道：“看來鄒師果真沒有騙我，這個地方不同尋常。”

路燈的造價很高，實用價值卻很有限。就算是洛都，也只有朱雀大街晚上有路燈。

見到李梧雲等，護衛隊有人馬上站出來，詢問李梧雲等人的來意。

知道這些人是鄒太傅請來的，便恭恭敬敬地領着他們進了村子。

馬蹄聲在青蛟大道上回蕩，吸引了不少村民或明或暗的目光。

李梧雲的出現，如同一個美麗的錯誤，真不知又讓多少閨中女兒睡不着覺了。

他好奇地打量着這條寬闊筆直的大路，還有路中央的一排花草長凳，心想，不知是何人，竟有如此大的魄力，竟考慮得這樣周全。

如果不好好探訪一番，就不是他李梧雲了。

不過，那是明日的事了，夜已深，護衛隊的陳程把他們領到招待處，交代一番就離去了。

而李梧雲，則將在青蛟村迎來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