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采蘑菇的姑娘
但看虎頭捧着碗,一小口一小口喝得很珍惜的樣子,就能看出白面多稀罕了。
石秀蘭吃了三個窩窩頭,就着兩根蘿蔔乾鹹菜,吃完擦了嘴,跟葉微念叨。
“你慢慢吃,吃完讓虎頭洗碗,你在家好好歇着,大夫說了你得多休息。”
葉微乖乖點頭,就看着石秀蘭急匆匆上工。
人一走,葉微探身,看見盆里還剩一些疙瘩湯,就舀起來倒進了虎頭的碗裏。
虎頭睜大了眼,“姐?”
以前葉微都是吃獨食,不會分給他,甚至直接端到自己屋裏去吃的,何況這是白面的。
姐姐今天怎麼這麼奇怪?
虎頭疑惑地看着葉微,連碗都放下了。
葉微表情平靜,笑着說:“我昨天不是磕到頭了么?有點噁心,胃口不太好,你都吃了吧,別浪費了。”
想了想,葉微又補了一句,“不用告訴咱媽。”
要是告訴了石秀蘭,她說不準還得罵虎頭。
虎頭還是不敢吃,頭搖得像撥浪鼓,“可這碗是姐你的午飯,我要是吃了,姐你中午就沒飯吃了,不行不行。”
虎頭放下碗,準備倒回她的碗裏。
葉微趕緊把自己的碗端起來,故意板住了臉,“讓你吃你就吃,我中午自己做其他的飯,好了好了,你快吃完刷碗吧,我回屋睡覺了。”
葉微站起來,直接回了屋。
她表面冷淡,心裏嘆了口氣,這家怎麼就窮成這樣了?連口飯都是一個人吃了,另一個人就得餓着。
但葉微沒想那麼遠,她回了屋,走到炕邊,撲到了簡陋的被褥上。
還是躺着舒服啊。
哪怕環境再破,炕再硬,躺着也比坐着舒服。
尤其是葉微上輩子被師弟師妹們稱為“學術永動機”,天天拚命,累出了腱鞘炎、頸椎病,每天連睡覺時間都是擠出來的。
現在想想真累啊。
葉微打個哈欠,翻身窩進了被子裏,現在啊,猝死一回,她也想開了。
以後愛誰忙誰忙,缺她一個,地球也照樣轉。
反正她這輩子再也不想拚命了,舒舒服服地躺平,鹹魚它不香嗎?
現在是七三年,還有四年就會恢復高考,她靠着豐饒角快快樂樂過幾年,等改革開放了,直接去南方做生意!
連高考她也不想考了。
等有了錢,她直接買房子當包租婆!
想着想着,葉微美滋滋睡著了,還做了個自己拿着大哥大揮斥方遒的美夢。
一覺醒來,葉微伸了個懶腰,喟嘆一聲,整個人都精氣神十足。
她出了屋,就發現廚房有動靜。
葉微走到廚房門口,看見虎頭正在炒菜,他個子矮,就站在一個小板凳上,舉着鍋鏟十分熟練。
“姐你醒啦,”聽見聲音,虎頭回頭看了一眼。
葉微走近了點,“你在做午飯?”
虎頭點頭,繼續炒着鍋里的土豆絲,笑容燦爛道:“咱媽在上工,我給她送飯去。”
葉微看了眼鍋里粗細不一的土豆絲,強迫症讓她很難受。她其實很會做美食,這也是她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
但原主不會做飯,甚至在一個林場的農村家庭里,她從來沒碰過灶台,沒洗過碗,被寵得很可以了。
葉微問道:“家裏還有什麼吃的?”
虎頭愣了下,雖然奇怪她怎麼會問這個,但還是回答了。
“糧食還有白面、玉米面和土豆,”虎頭想了想家裏的自留地,“還有韭菜地瓜。”
自留地里種的都是原主愛吃的。
葉微看着賣力炒着菜的虎頭,心情突然有點複雜。
雖然接受了原主的記憶,但她並不知道石秀蘭為什麼不喜歡虎頭,吃不飽,穿不暖,在這個家裏跟個野孩子似的。
虎頭炒完菜,用一個飯盒裝起一半,還有幾個窩窩頭,就準備出門了。
“姐,我去給咱媽送飯了,你在家吃吧,”虎頭想起早上自己多吃的那一碗疙瘩湯,吞了吞口水。
“白面在媽的屋裏鎖着,廚房只有玉米面,姐你加雞蛋煮個玉米糊糊吧。”
這個家裏,只有葉微能時不時吃個雞蛋,剩下的都是要賣到供銷社換錢的。
葉微等虎頭離開了,才拿出豐饒角。
“植物界、被子植物門、單子葉植物綱、禾本目、禾本科、玉蜀黍屬、水果玉米!”
話音剛落,豐饒角亮起白光,一個黃白相間的玉米就落在了葉微手上。
這種水果玉米皮薄汁多,又甜又嫩,而且可以生吃,堪比玉米家族的小公主。
啃着甜甜的玉米,葉微在院子裏溜達,看見了西南邊雞窩,裏面三隻不停咯咯噠的老母雞。
這年頭人都吃不飽,雞也精瘦精瘦的,看着就沒肉。
院門外突然起了嘈雜聲,葉微好奇的過去看,就看見兩個男人從不遠處走過來。
葉家西邊幾百米就是林場的玉米地,上工下工時熱鬧,但平常比較安靜。
葉微看了一眼,目光不自覺落在了左邊那人的身上。
這是個身材修長的青年,穿了件白汗衫,一張臉白凈得一看就是城裏知青,桃花眼,高鼻樑,幾乎稱得上漂亮。
真好看啊。
這放在後世不是妥妥的明星臉?
不過他好像受傷了,左邊褲腿挽起,小腿上鮮血淋漓,看着有點嚇人。
葉微是顏控,她看了好幾眼帥哥,招了招手問道:“同志,需要幫助嗎?”
陳溫均聞聲看過去。
那是個穿着碎花上衣的小姑娘,看着十五六歲,人小小一隻,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倆小酒窩甜得毫無雜質。
她手裏還握着根玉米,跟兔子啃過似的,一排整齊的牙印。
陳溫均搖了搖頭,“謝謝啊,不用了。”
話音剛落,就被身邊的宋旭興打斷了,“不用什麼不用,你腿都這樣了還怎麼走回去?同志,他能在你家門口歇會兒嗎?”
宋旭興沒說進屋坐,怕影響人小姑娘名聲。
葉微笑眯眯點了頭,“行。”
她回院子拿了個小板凳,放在門口,才問:“你的腿怎麼了?流了這麼多血。”
陳溫均被宋旭興扶着,有些艱難地坐下,微笑着道:“不小心被劃了一下。”
宋旭興撇了撇嘴,語氣氣憤,“什麼不小心啊?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割個草還一直盯着你看,鐮刀都揮你腿上了還傻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