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處境
她下鄉的村子以前叫李家堡,現在是紅星公社五組,聽名字就知道,村裡是以李姓村民為主的,長久以來村裡互相世代通婚,每家每戶之間幾乎都有親戚關係,加上十幾年前的戰亂,村民們十分團結。
她下鄉沒多久,村裡一個小伙李建黨就開始追求她,不過風婉清始終知道自己是要回到京都的,所以三番兩次的拒絕了他。
這一下可捅了馬蜂窩了,她拒絕李建黨后,村裡之前對她和藹可親的村民紛紛變了臉,男的看見她就一副不認同似的搖頭,女的也在她背後指指點點。
這還是其次,之後隊長分工的時候,本來一直跟着大家扯草的她,被分去干挑糞的工作。
風婉清本身家境十分優越,她下鄉之前,除了精神上在風綺那裏吃過虧,身體上是沒有吃過苦的。
她高中一畢業就被送到鄉下,可想而知,挑糞對她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同志來講有多難。
剛被分到這個工種的時候,風婉清還試圖搶救一下,她把自己帶來的九成新在鄉下沒有機會穿的裙子,拿去賄賂隊長的女兒,讓對方幫她找她爸美言幾句不要安排她挑糞。
結果那自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不得已,風婉清又把自己攢的錢票,到供銷社換了一瓶酒,一包煙,一斤肉,找機會送到了村長家。
也不知隊長家是不是上行下效,隊長的婆娘笑嘻嘻的把東西收了,嘴裏說著肯定幫她換工種后,就沒有下文了。
等了兩天,風婉清,跑去把隊長堵住,要說法的時候,隊長才無恥的說:
“你這個事情很好辦,關鍵是看你的態度,建黨那個孩子我是看着長大的,村裡都把他當自己的孩子看待,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他……”
言下之意就是要風婉清嫁過去。
這怎麼可能?別說她還要回京都,單說李建黨那個人,她就看不上,一天遊手好閒,不務正業,上工還偷懶,從這些小事就能看出,對方不是一個值得託付終身的人。
風婉清作死才會和他結婚。
但村民們態度越來越差,掏糞她又實在受不了,這才有了她寫信回京都風家服軟的事情。
下午沒有中午熱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上午背一簍能把她壓到走路都難的包穀棒子,下午她背尖尖一簍,爬起坡來卻如履平地,甚至一來一回額頭連點汗都沒出。
和上午背到曬壩就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大相逕庭。
風婉清只當自己是心如死灰后認命的結果。
當然,力氣大了,她也不會拼死拼活的幹活,反正她不管怎麼努力,工分還不如其他扯草的人多。
村裡其他男同志搬包穀一天滿工分10個,掰包穀的女同志一天8個工分,而她卻只有6個工分。
不是她沒有去爭取,而是生產隊裏根本沒人理她。
即使她找上頭領導告,人家也說了,她工作量不夠,工分少是正常的。
所以風婉清裝作很累的樣子背着現在對她來說並不重的包穀。
這一忙活到太陽下山,李建黨又跟只蒼蠅一樣,在風晚清身邊嗡嗡嗡響。
“風知青,你看看你,一個女同志這麼要強幹啥子嘛?只要你和我結婚,我肯定不讓你干勒種(這種)粗活。”
對於李建黨這種人,風婉清連一句話都不想和他說,理都沒有理他。
對方現在也就是嘴皮子上占點便宜,他還不敢動手動腳的。
而且風婉清要是理他了,他只會更加得寸進尺。
果不其然,李建黨在風婉清這裏吃了癟,嚷嚷幾句后就罵罵咧咧的走了。
今天的包穀一直收到晚上天黑盡,隊長才敲響下工銅鑼。
風婉清看了眼計分員手裏的本子,好傢夥,她今天連昨天都不如,只有五個工分了。
她都被這些人氣到吐血了,可她又爭不過計分員,只能憋屈的回到知青點。
躺在床上的風婉清絕望的說:
“這種日子何時到頭哦!”
李巧巧聽后,嘆了口氣說:
“婉清,不然你還是從了那個李建國吧和他們這樣犟下去,你的身體遲早會受不了的。而且這種情況,連告狀都不知道怎麼告。”
風婉清搖搖頭說:
“不可能的,我寧願死都不會嫁給他,妄圖用這種手段逼迫我,只能說他們太小看我了。”
李巧巧不止一次勸過風婉清,見對方不願意,她也沒有繼續說這個話題,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老實說,她也對李家堡這些村民挺看不上眼的。
婉清一個高中生,而且家境不差,雖然不知道家裏人為什麼沒有把她弄回城裏。
但這些人用這種手段逼迫婉清嫁給李建黨,完全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她還真不希望就讓這些人得逞,再說,這有一次就有二次。誰知道以後會不會用這種手段來對付其知青?
“你現在還有多少糧食?不夠我幫你換?”
里巧巧知道,因為隊裏孤立婉清,她現在在隊裏連糧食都換不到。
“不用了,暫時夠。”
風婉清說道,其實,她的糧食快見底,沒有換是因為她沒有錢,攢的錢被她拿去買煙酒送隊長家裏,之前去要,她也沒有要回來,對方根本不承認這回事。
風婉清不想拉知青點的其他人下水,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好賴,每月她還有6塊錢的知青補貼可以領,暫時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剛好廚房空了出來,風婉清去廚房在鍋里燒了兩碗水,回到床鋪邊,在糧袋子裏,挖了小半碗米面。
回到廚房剛好,鍋里的水燒開,她把米面倒進鍋里,用鍋鏟搗開,鍋里的水和面漸漸濃稠起來,成了糊糊。
又煮了幾息,她在鍋里撒了幾粒鹽,就迫不及待的剷出來開吃。
米面打的不夠細,米糊糊喝着有點刮嗓子。
在下鄉之前,她從來沒有喝過米糊糊,哪怕之前三年困難時期,她都沒有。
誰能想到,她現在已經喝了快半個月的米糊糊呢?
風婉清的臉在搖曳煤油燈光后晦暗不明。
要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