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風雨如晦

馬是皮sè亮、四肢強勁的西涼大馬，人是血氣盈懷、煞氣沖頂的兵家高手。

俗話說，西涼大馬，橫行天下。西涼馬自古便是兵家打仗時坐騎的不二選擇。自城外而來的這十匹大馬，鬃毛亮，器宇軒昂，一看便是萬里挑一的好馬，那十名騎手的煞氣鬼神難近，更是修鍊兵家之道的佼佼者。

這樣的架勢，這樣的人物，只有神京里那個掌一國重器的趙明華的鷹狼衛才能擁有。鷹狼衛是趙明華的親信護衛，專為趙明華監視大臣、排除異己，從武朝太祖的時代算起，就有一批又一批的浩然正氣的當世大儒上奏要求裁撤掉它，但從沒有一個人能得償所願，鷹狼衛依舊替趙明華巡視地方、監察天下，是以鷹狼衛的惡名、威名，ri甚一ri。

十匹大馬在黑夜中從城外的官道飛馳而來，一步十里飛快地靠近陽和縣城。不一會兒功夫，那城門便只在五十米開外。

騎在最前頭的一名中年男子看着緊閉的城門，一絲停下的意思都沒有，只見他右手一揚，那握着馬鞭的右手便甩出一道罡風，這罡風直朝城門而去。木質城門剛與罡風接觸，就如狂風中被連根拔起的雜草一般，碎屑在這股狂風中四散橫飛，屍骨無存。

那十匹快馬快若閃電，沒有絲毫停留地從碎屑罡風中穿行而過，又迅消失無蹤，只留下兩個守城的老兵在那兒目瞪口呆。

快馬在城內穿行，目標很明確——青州雲府。

那幢建築位於陽和縣的北側，連着青雲山。青雲山下的冒風林綿延數百里，樹木青蔥，野獸橫行。北地凡大城謂之羅城，小城謂之子城，又有第三重城以衛守城長官及重要人物居宅，謂之牙城。十匹快馬很快便進入牙城，不一會兒便抵達了雲府大門處。

深夜造訪，沒有預料中的門前冷落，相反，十數個雲長空麾下的兵家高手一字排開，擋在雲府大門前，靜候着這十匹快馬跑近。

十匹快馬中為的一人在人牆的阻擋下“吁——”地一聲拉緊馬繩，西涼大馬仰抬起健壯的馬蹄，出一聲噴吐着白氣的嘶鳴，在離人牆一個手臂處堪堪停住。

“來者何人，敢攔我們鷹狼衛辦事？”為一人穿着鷹狼衛的紫sè鷹狼制服，腰佩jing制綉net刀，是個鷹狼衛千戶。

“千戶大人何必裝糊塗，某家一柄關西大斧，北地烽煙關大將軍魯屠是也，今ri來此所為何事，千戶大人心裏明白。明人不說暗話，你大可看看今ri的人物，憑你十名千戶就能帶走三公子嗎？你若想死那便試試。”一個手持大斧的虯髯大漢上前一步，看着這個臉sè驟然變得難看的千戶大人說道。

為千戶當然知道，眼前的十幾人，都是雲長空麾下的北地十三關的將軍，個個都是在北地從軍，屠殺北方蠻族無數的兵家高手。修習兵家，在刀劍無眼的戰場上進步最快，也最難，誰都不能保證下一秒你不會被亂箭shè殺。這十幾個人都是血煞沖頂的築基後期高手，和他們的實力只在伯仲之間。

“哼，那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關西大斧厲害，還是我的綉net刀厲害。”

“哼——，不自量力。”

魯屠和為千戶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吼~~”魯屠捏緊拳頭，舞起大斧，邁着重步朝千戶奔去，那千戶見魯屠來勢洶洶，一拍馬背，腳尖借勢一踢，縱身飛向上空，腰間的綉net刀也快拔出刀鞘，刀身細且長，在月夜下閃着森然的白光。

千戶離地十數丈，居高臨下，見魯屠攻來，也不再廢話，趕忙運起功法，手間的綉net刀就朝魯屠的頭顱斬去。魯屠見勢不對，掄起大斧迎擊而上。

“嘭——”

一招快，一招沉。

兵器相接之際便碰觸出巨大的衝擊波，捲起一股狂風，吹得周圍的樹葉沙沙作響。

兩人迅分開，各自跳上一個屋檐站定。

“血手狂斧也不過如此，真是令人失望。”

“彼此彼此，千戶大人也令某家失望，不過某家是個粗人，不喜和人罵戰，我們還是再戰一場吧。”

“哼——”

兩人說完，又開始纏鬥在一起。

魯屠的血手狂斧一力降十快，千戶的綉net刀即使出招飛快也沒有佔到什麼便宜，但好在千戶以柔克剛，倒也沒吃什麼虧。二人旗鼓相當，誰也奈何不了誰，只得再度分開。

“哼，各位將軍是真的要違抗聖意嗎？”

千戶見硬闖不行，只好收起手中的綉net刀，搬出了皇帝來。

閻王易斗，小鬼難纏。對於雲長空，千戶並不懼怕，自己只是在執行趙明華的命令，他絕不會把自己放在眼裏，和自己討價還價，只會和趙明華他掰腕子，可這群五大三粗的兵蠻子不同，他們可不管違不違抗聖意，全憑着自己的xing情做事，而且，就算他們公然違抗聖意，這件事情也扯不到雲長空的頭上，最多只會給他一個御下不嚴的罪名而已。

“某家管他違抗不違抗聖意，某家只知道雲大老爺鎮守北地五十年，蠻族不能寸進，邊民歲歲平安。可雲大老爺勞苦功高，到頭來卻保不住自己的親生骨肉。為了三公子的xing命，某家願沒了這顆項上人頭。你有種便放馬過來。”

“哼，魯屠，你公然污衊當今皇上，是何居心？”千戶冷笑一聲，說道：“當今聖上念雲大老爺老來得子，必定望子成龍，特恩賜三公子進京與各皇子一同學習，以期他能成為人中龍鳳。如今你竟說皇上要取那三公子xing命，你故意挑撥，是何居心。待我回京，我一定奏明皇上，將你滿門抄斬。”

“呸，說得好聽，拿三公子當人質要挾雲大老爺還說得那麼好聽。雲大老爺若想反，那五十年前便反了，哪會等到現在。”

“哼，污衊聖上，罪該萬死，魯屠，來受死。”千戶又拔出了自己的綉net刀，直指魯屠的項上人頭。

“某家怕你不成。”

二人說完，便要再戰一番，就連那身後的二十幾人，也都是劍拔弩張，紛紛抽出了自己的兵器，只等對手一動，便殺將上去。

“呼——”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陣狂風忽然吹了起來。

把雲府的朱紅大門吹得咔咔作響。

這股風來得快，去得也急。一會功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沒了風的吹襲，那大門卻沒有因此停下咔咔作響的動靜。眾人回頭望去，只見雲府大門徐徐打開，一個兩鬢斑白的殭屍臉從門內走了出來。

那殭屍臉正是白大管家白青海。

“各位怎麼這麼有興緻，來我雲府大門前切磋武藝。若是不介意的話，老夫倒是願陪各位較量一番，正好老夫賦閑多年，正是技癢。”白青海看着眼前的場景，殭屍臉扯出一抹奇怪的笑容，笑呵呵地說道。

“白管家。”魯屠一見白青海出來，頓覺底氣十足，哈哈大笑。

“諸位將軍，莫急，有什麼話待會再說，老夫臨出來時，雲大老爺囑託我問各位一句話，不知各位想聽否？”白青海沒有理會魯屠的熱情，而是神sè嚴肅地問道。

“白管家說便是！”眾位將軍紛紛點頭。

“雲大老爺問各位，北地十三關乃兵家重地，各位將軍擅離職守，不顧邊疆戰事，若是蠻族乘此機會潛入武朝，那這個後果，誰來承擔？”

“這……白管家放心便是，我們十三位兄弟出來之前已經將事情安排妥當，絕對萬無一失。”

魯屠對於白青海有些畏懼，當年他還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新兵蛋子的時候，這白青海就已跟在雲長空的身旁，實力深不可測，“白管家，我們幾個弟兄此次前來，便是要保全三公子，定不讓他做別人刀俎上的魚肉。白管家你放心，我北地十三關的弟兄都已說好，若是趙明華來硬的，那我們便反了這天，擁雲大老爺為帝。”

“放肆！”

一聲大喝制止了他，但這人卻不是千戶大人，而是眼前的白青海。

他神sè嚴肅，對於魯屠的話語極為不滿，這些人都是莽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現在的局勢，豈是他們可以左右的，趙明華既已派人前來，那便是有所依仗，如何決定，只能交由雲大老爺自己決斷，豈是把這幾個破千戶擋在門外就可以解決的。

而且這群兵蠻子居然還說出了要擁雲大老爺為帝的蠢話。他趙明華怕的不就是這個嗎？

“千戶大人，你剛才可是聽到了什麼？”白青海剛罵完魯屠，嚴肅的神sè又是一松，一張奇怪的笑臉又出現在白青海臉上。他望着那個為的千戶，笑得分外燦爛。

“剛才風大，卻是沒聽清。魯屠將軍若是有膽，不妨再說一次。這次本千戶必定洗耳恭聽！”這個千戶當然也不是愚蠢之輩，很快便明白了白青海話里的意思，頗為識趣地說道。但他對魯屠的話語頗為不滿，不由對他一番譏諷。

“哼——”魯屠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對千戶冷哼一聲，卻是什麼都不敢說了。

“那便好，千戶大人。”白青海點了點頭，看了千戶一眼，忽然問道：“不知千戶大人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在下奉當今聖上之命，前來接雲三公子入京，希望三公子能與各皇子一同探習天道，成為人中龍鳳。這是皇上的一片心意，皇上臨走前吩咐，務必將三公子請入神京，不然，我們十人的項上人頭就從此落地。希望白大管家不要為難我等才是。”

“怎麼會，即是聖上一番美意，在下定當全力成全，只是雲大老爺剛獲麟兒不久，正是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我怕雲大老爺無法忍受父子二人兩地分隔的思念之苦……”

“白管家，這是聖諭。”

“小老兒自是省得，不用千戶大人提醒。小老兒從沒有攔住千戶大人去路的意思，只是這一切還得雲大老爺自己決斷。”白青海盯了千戶一眼，“而且，雲大老爺吩咐，夜sè已深，不便接客。幾位不妨就在門外等着吧。”

“白管家，皇上臨走前也叮囑過我一句，說是遇到阻撓了可以說給那人聽，白管家你可想知道那是一句什麼話？”

“千戶大人你說便是。小老兒會為你轉達的。”

“皇上說，前幾ri，閉了五十年死關的老祖宗出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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