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娘支持你
飯後。
趙東與趙成陪囡囡在院裏玩耍，衛丁香拉着女兒回了屋。
雖然趙禾極力掩飾，衛丁香還是發現了她的異樣。她把女兒帶來的東西一一放好，才轉身看着她。
眼前的趙禾穿着一身半舊的素色衣裙，長發用同色布巾挽起，眼睛微紅，一瞬不瞬盯着她。衛丁香被她看的心裏一疼，下意識抱住她。
感受到她娘身上的溫熱，趙禾忍不住悲從中來。上一世她接到消息趕回家，看到的，只有三具矇著白布的屍體。
他們只是跟往常一樣，坐着牛車去趕集。同行的，還有村裏的其他幾個人。坐車到了半路，突然遇到落石，她爹娘、弟弟被砸中，其他幾人，也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他們的牛車所在的地方，正好比較偏僻，等到有人發現的時候，車上的八人去世，兩人重傷，一人輕傷。
事發突然，村裏的村長，鎮上的里正大人第一時間去了落石的地方查看，多方查探以後，認定是意外。那條山路本就崎嶇，路旁的山崖上堆積着石頭。恰好幾天前下過大雨，石頭有些鬆動。
那幾日是鎮上廟會時期，每天車來車往，連續顛簸之後，石頭徹底鬆動，滑落砸到了他們坐的牛車。有人發現之後報了官，雖然衙門的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但還是晚了一步，連車夫在內還是沒有救回來。
這件事在當時引起軒然大波，大家議論紛紛。里正派人看守那處，又讓人加固了山崖，好久之後，村民才敢再次走那條路。
趙禾不願再回想，抬眼看向她娘。衛丁香目光溫柔看着她。
真好！！！
她還有機會陪着爹娘！這一次她只想守好他們，他們一家人這一次再也不會分來了。
衛丁香感覺到胸前的濕潤，忍不住開了口，“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趙禾吸吸鼻子，低聲回道：“沒有，就是想你們了。”十多年沒見，自然是很想念的。只是這話卻是不能跟她娘說的。趙禾趕緊轉移話題。
“娘，家裏最近還好嗎？你們還好嗎？”
“都好，我們也好。”衛丁香摸摸女兒頭髮，柔聲說道。
“倒是你，怎麼突然回家了？”
“是不是跟青風吵架了？”說完直視女兒的眼睛。
趙禾沒想到她娘如此心細，低頭抿嘴沒說話。衛丁香看她反應，就知道自己多半猜對了。她剛才收拾女兒的東西，看到了她出嫁之時她給置辦的東西。那幾樣東西是她特意去鎮上挑的。
東西沒有多貴，但她曉得禾兒很是喜歡。她也一直妥善保存着，但這一次卻是帶回了家。恐怕不只是吵架那麼簡單了。
衛丁香看女兒半晌沒說話，知道她不想開口。按捺心思說：“禾兒先休息一會兒吧，娘去看看囡囡。”說著起身往外走去。
趙禾咬咬唇，終於開了口：“我想和離！”
和離！！！
衛丁香聽到這話渾身一震，猛地轉身，女兒這話太過驚人。她本以為是小兩口鬧了彆扭，禾兒一氣之下才回了家。沒想到竟會到了這一步。
她大步走上前，拉着趙禾的手說道：“禾兒，可是青風欺負你了？”
“禾兒不怕，娘去找他。”
“娘去給你出氣！”
趙禾看她娘一臉氣憤，心下感動。只是她與沈青風，已經再無可能，頓了頓，她才說：“娘，我跟他沒有情誼了。”
衛丁香勸說的話到了嘴邊，張張嘴，還是沒有說出口。若只是普通的鬧彆扭，她還可以勸說一番，禾兒卻說他們沒了感情。這還要怎麼說？
趙禾知道她娘一時之間接受不了，也沒敢再說。母女二人靜坐着，屋裏變得分外安靜。
“阿娘......”
“阿娘......”
奶聲奶氣的聲音越來越近，兩人終於回過神兒，看着囡囡被趙成抱着進了屋。一進屋，囡囡叫喚的越發厲害。
“要...阿娘！”
“抱...抱...！”
她朝着趙禾努着身子，手臂張開，嘴角掛着口水，嬌憨可愛。趙禾快步走上前，從懷裏拿出布巾擦擦女兒嘴巴，順勢抱過她。
囡囡聞到娘親身上熟悉的氣息，胖嘟嘟的臉蛋埋到她懷裏，小腦袋蹭了蹭，感覺舒服了才安靜下來。
趙禾知道她是困了，攬緊她，手在囡囡後背輕輕拍着，等她睡熟了，走到床邊把她放下，蓋好小被子，又在床邊圍了一圈，才輕手輕腳出了門。
門外。
衛丁香坐在門前，看到趙禾出來，連忙走上前。拉着趙禾在一旁坐下，才問道：“禾兒，你真想好了？”
趙禾聽到這話，心裏的忐忑竟是退了幾分。定定神，回道：“嗯，想好了。”
衛丁香見她神色認真，便知道她這想法並非一時興起，怕是深思熟慮過。只是好端端的，禾兒怎麼就想要和離了？
趙禾猜到她娘會刨根問底，趕緊給她解釋一番。她撿了幾個事情，避重就輕說了好久，見她信了，暗暗鬆了一口氣。
她打定主意和離后，就把借口想了又想。她娘看似溫溫柔柔，其實心思細膩，普通的原由她肯定不會信的，所以她特意尋了一些合理的借口，現在看她信了，便知道自己賭對了。
好在大祈民風開放，男女大防並沒有那麼嚴格，和離之事不算稀奇。感情不合，雙方同意，就可以和離，只需要去官府報備一番。
因為這人性化的規定，近些年，來大祈生活的外邦人都多了不少。即使是在偏遠的山村，也能見到那麼幾戶奇服異發的人家。
衛丁香聽完沉默一會兒，才說道：“原來如此，這樣的話，禾兒做的是對的。”
他們都是普普通通的鄉村人家，養出來的姑娘自然也是勤勤懇懇的。那沈家既然那麼過分，禾兒離開也是好的。
“禾兒，那囡囡他爹是什麼意思？”
沈青風么，他自然是同意的。
“娘，我跟他說好了，三日後去衙門。”趙禾緩緩說著，她知道沈青風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