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戰後事宜
章熙撫着桑落的背,柔聲問,“怕什麼?”
“一切像是做夢一樣。那日看到大家都跪下朝拜你,感覺你離我特別遠。”
“說什麼傻話,”章熙鬆開她,看着她的眼睛道,“不管我是將軍也好,侯爺也好,或者其他,首先我都是你夫君。”
“陛下薨的突然,昨日又太匆忙,今日我會與太子好好談一談,國不可一日無君,這天下,本就屬於蕭氏,我原也沒想過要取而代之。”
桑落說,“可是大家都更信服你,何況太子殿下根本就不想做皇帝。”
太子殿下的夢境中,最後是章熙做了皇帝。他對此深信不疑,連一絲掙扎的意思都沒有。可以說,太子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做皇帝。
章熙也知桑落說的是實情。
這回的戰事,將士們被周室寒了心,儘管這可能並不是成帝的本意,但被奸人蒙蔽,致使他們十幾萬大軍差點全軍覆沒,再加上民不聊生的現狀,周室已然失了民心。
南方諸郡,整個西北地區,都已歸順於“章家軍”。
章熙黑眸沉沉,帶着冷靜和睿智,他問桑落,“你不是想做皇后?”
“那是為了你,我才故意那樣說的。皇后……我怕我做不好。”
章熙揉揉她的發,“哪裏不好?你做得比男人們都強。哄得王旌團團轉,還救了太子和相爺,那時我聽說你被困皇宮,心中焦急的同時,又覺得無比驕傲。我的落落,真是聰明又勇敢,不愧是豫章長公主和先生的女兒!”
桑落被誇得有些臉紅,她慣常聽人說她美貌,聰明勇敢,卻不常聽到,又是從章熙嘴中說出,更叫心中甜蜜。
“你是聽我和羽飛派去求救的人說的嗎?”
“不是,你們派去的人並未找到我。那時我正率軍痛擊烏維,已經跨過黃河進了陰山,是……王佑安的人找到我,我才能及時趕到。”
他講王佑安時,說得並不是太情願。
桑落頓時吃驚地捂住嘴。難怪昨日婚禮,王佑安反覆對她說“放心”,原來是因他已經向章熙通風報信。
沉默半晌,桑落方才嘆道,“子玉真是個君子。”她抬頭看向章熙,“王旌做的事,不與他相干。還有大司馬府的女眷,她們都是無辜的。”
章熙聽她叫王佑安叫得自然又親切,心中便有些發酸,可王佑安這回的事,做的着實厚道,連他都挑不出理去,只能含糊應道,“我知道。”
“凡事有我,你好好在家休息。最近外面亂糟糟的,陛下要停靈下葬,逆軍要處置,宮裏各處也被逆軍糟蹋得不像樣子,一切都要休整。你若悶了,叫柔兒青黛幾個來府里陪你……”
說話的功夫,門下通報,又有幾人來找章熙,桑落知他忙碌,便點頭應下,催促他快走,“知曉了,你去忙吧。”
明知外面有許多事情等着他處理,章熙看着妻子婉柔嫵媚的眉眼,腳下卻像是生了根,動也動不了。
溫柔鄉是英雄冢,章熙是真想就這樣伴在她身邊,描眉畫眼,傅粉施朱,盡享閨中之樂。
他並未說什麼,桑落已被他看到渾身酥麻。她踮起腳尖輕吻了他一下,小聲道:“早去早回。”
章熙黑眸曜石一樣閃着光,同樣壓低聲音道,“等夫君晚上回來,繼續給你按腰。”
剛認識他的時候,章熙是禁慾的高嶺之花,一言一行都不容褻瀆,如今對着她,卻是徹底放飛,百無禁忌。
章熙走後,桑落原本還想回西邊院子,與父親說說話。她還不知顧斯年在宮中給章熙收拾爛攤子的事。可昨夜實在累得狠了,加之外面又飄着雪,她便懶懶的不想動,自去午睡不提。
*
章熙從正院出來,先在書房見了李檢。
對着李檢,他便沒什麼好臉色。李檢渾身上下又是一堆的小毛病,當即便被他數落一通。
這是淮左沒在跟前,淮左若在,定會感慨自己後繼有人。
李檢來請示的也不是什麼大問題,現今叛軍已經降服,京中駐紮不下這許多兵士,李檢來問如何安排。
章熙沉吟片刻。
西北戰場還未平息,竹西帶着小五仍在追擊烏維的殘餘的部隊。
應舯還有二十萬大軍,屯兵於玉門。京城的消息遲遲早早都會傳到玉門,如今只看應舯,是戰是降。
怎樣最大可能地減少內耗,避免內戰,是他首先要考慮的問題。
章熙吩咐道:“留五千士兵,剩下的先去城郊紮營,等京中事務理順,再做打算。”
李檢起身領命,卻沒有當即離開。坐在那裏磨磨蹭蹭,明顯有話要說的樣子。
章熙也不問他。
李檢先憋不住,站起來說道,“將軍,我李檢是個粗人,向來不會文人那些彎彎繞繞,有些話我就直說了,您什麼時候當皇帝?”
說完還知道給自己找補幾句,“這也是兄弟們的意思,大夥只認您,別的什麼人,咱們再不肯服的。”
章熙若是稱帝,他們這下底下追隨的人,便算是開國功臣。比起為大周賣命,當然是前者更有前途,更能封拜侯爵,光宗耀祖。
是以從各個方面來講,將士們都更希望擁護章熙稱帝。
這次章熙倒沒有猶豫,只淡淡說了句知道,便將人打發走了。
等到再去皇城,章熙便改了主意,先見了顧先生和太后,這才去見太子。
太子蕭昱瑾此時正忙着在為先帝守靈。生前未曾多盡孝,父皇死後,他倒開始念起父皇的好處來。
叛軍被降,先帝停靈的規格一下便正規起來。
宗正府和禮部擬了詳細的流程單子,大臣,內外命婦,也都開始進宮哭靈。
都知道可能馬上就要改朝換代,在這節骨眼上,人人對着先帝更有十二分的尊敬緬懷之情,也不知是哭給誰看,個個都十分賣力。
宮中另有一批忙碌的身影,便是以顧斯年為首的戰後處理派,穿梭在皇宮中,與哭靈的形成鮮明對比。
兩方各忙各的,互不打擾,又另有一番和諧。
章熙便是在這種情況下,去先帝靈前上香。
他一現身,大殿內外哭靈的聲音都為之一輕。
宮中本就沒有秘密,何況事關國祚,太子金口玉言,不再繼承皇位,是以人人都看向章熙,這位新晉的儲君人選。毣趣閱
每個人都在看他的舉動,或隱晦或直白,有善意當然也有諷刺、不滿和惡意,章熙穩穩地站在先帝靈前,磕頭、上香,動作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
叫人挑不出錯處。
當然,這當口也沒人會不長眼地挑章熙的錯處。只看那黑壓壓一望不到頭的鐵甲軍隊,還停在朱雀大街上,便足夠叫所有人噤聲。
上完香,章熙請太子一旁敘話。
不等章熙說什麼,蕭昱瑾已經搶先一步道,“我不想當皇帝,也當不好這個皇帝。從小到大有什麼事我都是靠你,這件事也不例外。等父皇下葬皇陵后,你就挑個好日子繼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