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做保安的第七天
我得找到那座山,那麼問題來了。到底哪座山?
枷場村不像六神村屬於四山環繞,這裏就兩座山,一座是我們來時翻過的山,另一座,是村子東面的那座山。
有兩種可能,可能性一,枷場村不想屍體污染村裏的環境,選擇把屍體埋在離村子最遠的那座山,也就是我們來時的那座山。可能性二,枷場村為了隱蔽以及圖方便,把受害者的屍體埋在了離他們最近的東面的那座山。
兩個可能性,在我心裏都佔比差不多。
但是我又想起枷場直介的那句話,他晚上的時候偷偷去數過。
前兩天下大雪,如果是最遠的那座山,晚上白雪覆蓋根本數不了數。但是另外一座山就不一定了,整個枷場村都不下雪,只有霧氣,包括那座山。
這片區域彷彿像被什麼東西圈進了一個範圍一樣。
目前來說,村裏的山可能性最大。
確定好了方向,趁着天還沒亮,我開始準備起連夜上山的工具。
由於牛車雖然有速度但是動靜太大,我便沒有考慮坐牛車,準備輕裝上陣,徒步而行。
收拾好隨身背包的時候準備出發的時候,我隱約聽到了附近有腳步聲。
我心裏一緊,立刻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
附近可能還有人。
意識到這一點,我悄悄的握緊了包里的乙醚。
沒過多久,腳步聲又響起了。不過不是靠近我,而是在漸漸的遠離我。我有些慌,唯恐出現新的未知數,立馬悄然追了上去。
弓着腰,循着聲音緩步走了上前。對方的移動速度很慢,我接近時,其腳步聲仍然徘徊在倉庫的後面。
我以倉庫牆為掩體,偷偷看了一眼,在一個夾縫處,看到了一個很小的身影。有點不像人類,像動物。
難道是貓?
我又仔細觀察了一下,夾縫處竟然突然傳來了幾聲貓叫。
這就顯得很刻意了,說明對方根本不知道我的底細,反而在恐懼我。而且那麼瘦小的身影,大概率會是倖存者。
我打開了從枷場直介那撿的強光手電筒決定一探究竟,耀眼的光束照射下,如我所料,出現的並不是一隻貓,而是一個小孩。
我一度懷疑,我所見的真實性。因為這個孩子看起來太瘦小了。
在我的強光照射下小孩瑟縮在角落,她把頭埋的很低,我幾乎只能看到她瘦骨嶙峋的背部。
現在可是12月底,雖然不下雪,但是極寒的溫度讓我這個成年人長時間站在野外,都冷的兩腿發軟。更何況是這個小孩,她的衣服甚至看起來還沒有我的褲子厚。
我彎下腰,降低我的高度儘可能的減少我對她的威脅感,謹慎的靠近她。邊走邊試圖和她說話,打消她的恐懼。
“小朋友你好啊,我不是壞人。你可以聽的懂我說話嗎?”
我有很強的預感,這個孩子很有可能成為這個惡性案件關鍵的人證。
“喵喵喵~”
小孩看起來並沒有選擇相信我的片面之詞,她試圖通過將自己偽裝成一隻貓來逃避和我的溝通。
“別害怕,我也是被騙來這個地方的。我絕對不會傷害你。”
為了獲取她的信任,我把背包取了下來,把手電筒關掉,讓黑暗籠罩住我們。這個時候她很有可能會趁着黑暗逃走,但是如果我不那麼做,我不僅得不到她的信任還會吸引來真正會傷害到她的村民。
或許是重歸於黑暗了,小孩稍微放鬆了一些。適應了昏暗的環境后,我看到小孩站了起來。
“我不會限制你的自由,如果你覺得我讓你感受到危險了,你也可以逃走,但是我希望你能把我的背包也背走。因為裏面有很多可以保護你的東西,在我無法保護你的情況下,這個背包能夠讓你有更高的存活率。”
我把背包和手電筒都推到了小孩的面前,這是我的誠意。
她看起來動搖了,沒有逃走,視線在地上的背包和我之間來回切換。
雖然小孩沒有和我說話,但是我得到了不少的信息。在小孩站起來之後,我看到了一張清秀的臉,雖然這個年紀的孩子外貌大多雌雄難辨,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她是個小女孩。
“如果你不相信背包里的東西是可以幫助你的話,我可以打開給你看。”
為了拉近我與她之間的信任,我打開了背包,將裏面的繩索,食物,工具展示到了她的面前。
“這個……”小女孩終於開口了,她指着我的壓縮餅乾,目光灼熱。
有希望!
“這個是壓縮餅乾,可以填飽肚子的你現在要吃嗎?”我趕忙拿起了餅乾遞到她面前。
小孩緊緊盯着面前的餅乾,卻忍着沒有伸手,反而倒退了一步。
她很謹慎啊!我不由的在心裏感嘆,正常的小孩哪能頂得住這樣的誘惑。
我把餅乾的包裝袋撕開,當著她的面掰了一塊吃下。等了差不多一分鐘,同她確定我沒問題,餅乾也沒問題后,我重新把餅乾遞到了她面前。
女孩這次收下了,她沿着我掰開的邊角咬了一小口,便把餅乾收好小心的放在衣服的口袋裏。
我看到這一幕心酸極了,明明自己都泥菩薩過江,卻又忍不住想把她也帶走。
“你叫什麼名字?”
“……”
“你還是不信任我對嗎?”
小女孩點點頭。
“如果我能保證讓你吃上飯,不挨餓,不挨凍,你可以稍微信任我一些嗎?”
小女孩又沒有任何反應了,不過這次她依然直視着我的眼睛。
看來承諾並不在她可以接受的範圍內,還是要實際做一點什麼。
“假如你對我仍抱有期待,那你跟我來,我兌現我的一部分承諾給你。當然,你要是沒法相信我。你就站在原地等我過來,或者直接拿起背包走掉也沒關係。”
我說完轉身跑回車上,翻出了一件厚實的大衣和兩個麵包后,轉身,看到了站在我背後瑟瑟發抖的小孩。
我把大衣披在她身上,把麵包也塞給了她。
這一次她主動靠近我了,還伸出手觸碰了一下我的衣擺。
對於小孩的謹慎以及不信任我都可以理解,因為在這些動作和態度的背後,隱藏着諸多我不敢去想的原因。
同女孩拉近了距離,我試着了解一下她所知的情況。鑒於她的謹慎,我決定通過其他的方式來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這樣吧小朋友,我們玩個遊戲。叫做點頭搖頭,我提問,你覺得是就點頭,不是就搖頭。第一個問題,村子裏的人知道你的存在嗎?”
小孩點了一下頭,又馬上搖頭。
看來只是少數人知道她的存在。
“你是這個村子的人嗎?”
小孩搖頭。
“你是被這的村民帶來的嗎?”
小孩搖頭。
“帶你來的人是你的家人嗎?”
小孩點頭。
“帶你來的人你還能見到嗎?”
小孩頓了一下,眼眶裏噙着淚搖了搖頭。
“那最後一個問題,你願意跟着我走嗎?我先提前告訴你,也許我並不能活着離開這個地方。但是我可以讓你有機會活着出去。”
“不……要一起活。”小孩難得說話了。
我竟有些不知怎麼回應,因為我要做的事危險重重。指不定,下一秒我就死了。我有信心保住她,但我沒有信心保住自己。
“我會保護你。”小孩很認真的雙手扯住了我的衣擺。
我忍不住笑了,我用誠意換來了信任,沒有想到對方慷慨的給我來了一個買一送一,給予我那麼純粹的善意。
我也不甘示弱,至少也拼盡全力還給她一個承諾吧。
“好,一起活。”
把她抱上了牛車,對她說道:“為了一起活,從現在開始,你都不要說話。無論你聽到什麼,或者看到什麼。你都要呆在這個地方,安靜的就像空氣一樣。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有更多的機會活下去。”
小孩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我把她藏進了諸多行李製造出來的一個隱蔽的空間裏,在外面看,根本看不出裏面藏了人。
抬頭看了看天,天空已經開始露白。我的計劃沒有變動,抱着網球拍準備走到街上時,迎面向我走來了一群人。
為首的是個我沒見過的老人。
他看到我后,咧開一個陰森森的笑,“六神小姐,你這是準備去哪啊。”
“您是?”
“啊,不好意思啊。人年紀大了容易忘事,我都忘了你還不認識我。我是這個枷場村的村長枷場悠斗,你就叫我村長吧。這樣也親切一點。”
我沒有想到出門就遇到了最終boss,有些猝不及防,但是我很快就穩住了。
“好的村長,那請問你們這一大幫人在這幹嘛呀?難不成在這露天開會呢?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我轉身想走,突然被兩個壯碩的男人堵住了回牛車的路。
“您這是……”
“六神小姐千萬別誤會,我這是怕你知道這個好消息站不穩,讓兩個村民扶你一下。”
枷場村村長剛說完,身旁的兩個男人立刻抓住了我的手臂。
“經過我們村民一致的認可,六神小姐不需要實習期了,可以直接上崗。”
枷場村村長虛偽的鼓了鼓掌,他身後的村民見狀也跟着一起鼓掌叫好。
“去哪上崗?”
我拽了拽自己的手臂,發現身旁倆大哥手勁十足,彷彿焊上了我的手臂似的。
“山上,就是那座山。”
村長抬手指了指右面的山,我以為他會順勢看過去,沒想到他的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彷彿想在我的臉上看出什麼意圖。
我努力的僵着臉不讓他發現我此刻欣喜若狂,這是哪是雪中送炭啊,這完全就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啊。
“是嗎?”我假意冷漠的說道。
“那我能帶上我的牛車嗎?畢竟山裡很不方便啊。”
“當然,我們還會為你再準備一些吃的。畢竟這份工作全天都不能離開大山,要二十四小時守着山。”
“包吃包住?”
“只包住。”
村長臉色彆扭了一下,很快就恢復了虛假的表情。
“那現在可以放我去取牛車了嗎?”
“我們可以幫你取。你們倆個先帶她上山吧。”
身旁的兩位大哥步子邁的很大,我被那二位一路拖拽,甚至一度兩腳懸空,體驗了一把低空飛行。
枷場村的村長很着急,他到底在急着什麼呢?又或者,這個山裏有什麼能讓這位老人家寧願半夜不睡覺也要來堵我。
我被兩個大哥架着提前到了山底,仰頭看着薄霧纏繞的山,彷彿像一個即將吞噬我的巨口。
看我呆在他們視線範圍內,兩位大哥倒是等着有些無聊開始閑談起來了,我默不作聲的湊過去偷聽他們的對話。
“老二我要困死了,村長沒事吧。大早上叫我們出來。”
“三弟,你一會可別抱怨。昨晚上出大事了。”
什麼大事!難道是我的事被枷場直介暴露了?我悄咪咪的又走近了幾步。
“昨晚那個怪物又來了。”
“怎麼又來!不是已經死了一個嗎?頻率也太高了。”
“那你也不看看,上一個死的是誰。”
“也是,難怪村長那麼急。怪物來了帶走誰了。”
“就是住你附近那個,不愛洗澡那個,叫什麼來着,枷場直介!!”
我驚了,枷場直介死了?
我沒殺他啊,難不成凍死在半路?那也不可能啊,他跑的時候爬的飛快,不像是半路能凍死的。
“怎麼死的?”
“對啊,怎麼死的?”我沒忍住開口問道。
“就是聽說頭都沒了,整個……你怎麼過來了,過去。信不信老子抽你!”
大哥把我跟拎小雞一樣,拎到了離他們不算遠卻也聽不見他們說話的地方后,繼續聊起了。
剩下的我也沒興趣聽了,這段對話足夠我消化了。
我沒有想到昨天晚上枷場直介竟然死了,這兩個大哥剛開始說的時候,我以為是枷場直介透露給村長后,他們才知道。
但我發現,他們口中的怪物好像真的是個怪物。絕對不是被臆想為怪物的我。
所以村長急着送我上山是和那個怪物有關了。
看來我是祭品啊。
不過我並不為此而難過,我只要能上山拍到證據,那就是取得階段性的勝利。
不一會,枷場村村長帶着一幫人,牽着我的牛車過來了。
把栓繩交到了我的手裏,村長看了一圈身後的人說道,“阿武和中一跟我上山。”
“村……村長,我不去!你你讓阿武去!”
突然說話的人,應該是中一了。我側頭看了看,是一個不亞於我身邊兩個大哥的男人。
一個如此健壯的男人,竟然怕上這座山,有意思。
“我也不想去!憑什麼你不去讓我去!”
人群里穿紫外套的一個男人也叫嚷了起來。
“就憑你收了村長給的……”
“別說了!!”
枷場村村長突然吼了一聲,那個叫中一的臉色一白不敢說話了。
“你們倆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馬上跟我一起上山。不然,我能讓你們倆永遠也下不了山。”
此話一出,那兩個人不敢多說什麼了。都白着臉替換了站在我身邊的大哥,抓着我的雙臂把我往山上拖。
這種情況下,唯一的可能就是,要麼這個山裏有詛咒,誰進誰就會死,要麼就是那個他們口口相傳的怪物住在山裏。
無論哪一種,對我而言能得到的有效信息,那就是,除了村長,他們都不會貿然上山打擾我尋找證據。
畢竟對於我來說,比起怪物,沒有道德的人類才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