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為何對我行這麼大的禮？
蕭舒月沒打算搭理他，可蘭文亭看到她，居然朝着她走了過來。
他走得很快，氣息微喘：「長、長公主殿下，您怎麼在這兒？」
「一時興起，就來瞧瞧。」
蘭文亭向後退了兩步，雙膝一彎跪在地上，雙手抬到額前，深深地趴了下去：「見過長公主殿下。」
原本圍着蘭文亭的那些孩子看到他這樣，頓時圍了過來，驚恐地打量着蕭舒月，彷彿她是什麼凶神惡煞似的。
蕭舒月自己也嚇了一跳，蘭文亭見她，實在不必行這麼大的禮。
被這麼多孩子這麼看着，她挺不自在的，立刻道：「免禮。」
蘭文亭很快起身，卻難掩激動，似乎看出蕭舒月被這麼多孩子看着有些不自在，他立刻就彎腰對孩子們說了些什麼，孩子們便笑着跑走了。
蕭舒月看得出來，這些孩子很喜歡蘭文亭。
「你經常來這裏？」
「是。」
「為何對我行這麼大的禮？」
「下官身無長物，若不是靠着給有緣書鋪寫故事賺取了不菲的銀錢，只怕堅持不到今日。」
原來如此。
蕭舒月瞭然地笑了笑：「這是你應得的，不過，你怎麼知道我是有緣書鋪的東家？」
這件事，也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而已。
「偶然見您去過有緣書鋪的後院，又打聽了一下，這才知道的。」
這麼點小事，蕭舒月並不糾結，只環顧整個院子，好奇地問道：「為何來這裏？」
「大約，是同病相憐。曾經，我也是在育嬰堂長大的。」說著，蘭文亭清秀的眸子裏，透出一抹酸楚來。
蕭舒月無意打探他的傷心事，卻也約莫猜出他在這個育嬰堂是出了錢的。
於是，她直接問道：「這個育嬰堂最初是什麼樣子的？」
「破敗不堪，孩子們食不果腹。」
「你接濟這個育嬰堂，有多久了？」
「自下官有了功名，在翰林院任職以後。」
「好，我知道了。帶我見見這個育嬰堂的負責人。」
蘭文亭露出一抹苦笑：「這裏沒有負責人，只有做飯的。」
這倒是讓蕭舒月感到意外。
在蘭文亭的講述里，蕭舒月總算明白了這育嬰堂里藏着的貓膩。
簡單來說，就是這育嬰堂名存實亡。這裏，原本該是由戶部撥款，再找專人看顧這些孩子們。可是之前的戶部尚書是廖晴嵐的父親廖遠敬，廖遠敬表面正派，私底下卻中飽私囊。
這樣的一個人，自然不會管育嬰堂里孩子們的死活。
後來，雖然在弘世子和君北寒等人的徹查下，廖遠敬敗落，戶部尚書隨之換了人。
可即便是換了人，對於育嬰堂的孩子們來說，也是無濟於事。
這是一個被人遺忘的角落，提升不了政績，結交不了人脈，還要花錢，因此，新上任的戶部尚書也不曾關注這裏。
在蘭文亭的口中，蕭舒月了解到育嬰堂真正的一面。
育嬰堂的這些孩子們，都是棄嬰，以女孩居多。
因為沒有戶部撥付的銀子，原先負責給這些孩子做飯的人就開始苛待孩子們，甚至，支使大一點的孩子去街上乞討，甚至是偷盜。
甚至還有的人，做起了偷孩子再去賣的打算。
總之，育嬰堂的管理，很混亂。
「現在在育嬰堂做飯的，是誰？可靠嗎？」
「她足夠可靠。」
「那就好。」說著，蕭舒月的神色凝重了許多。
這一個育嬰堂管好了，可是，大魏的育嬰堂，何止這一個？
這件事，是要花大力氣來管的。而且，還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反正她閑來無事，剛好可以做這樣的事情。
「長公主殿下，下官一直想見您，是因為有幾句話想對您說。」
「你說。」
「下官以為，長公主殿下是個有仁心，且睿智的人。即便是我窮盡所有的力量，所能改變的，也只有這一個育嬰堂罷了。可是，您不同。」
蕭舒月點點頭：「我會着手辦這件事的。」
蘭文亭再次撩開袍子跪倒在地，鄭重道：「下官願助長公主殿下一臂之力。」
蕭舒月淡淡一笑：「你是新科狀元，如今身在翰林院，這是別人搶都搶不來的好位置。若是表現得好，日後升為丞相也不一定。可你若是選擇做這件事，勢必要去戶部處理相關事宜，如此一來，你的大好前程可就沒了。」
「下官、甘之如飴。」蘭文亭的話擲地有聲，重若千鈞。
「為何？」
「下官曾在育嬰堂長大，深知這其中的苦楚。如果可以，下官希望，即便是身在育嬰堂的孩子，也可以擁有衣食無憂的生活，有選擇人生的權利。」
蕭舒月突然就笑了。
這個蘭文亭，有點意思。
一個曾出身於育嬰堂的人，竟然有了如今的成就，着實不易。
只是，蕭舒月很好奇，既然出身於育嬰堂，想必處境是不怎麼好的。以育嬰堂的狀態，也不大可能有機會讀書。可蘭文亭的樣子弱不禁風，可見也不是能做苦差的人，他是如何讀書，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實在是讓人好奇。
畢竟，在這裏讀書是要花費很多銀錢的。
因為生產力不高，書還是很貴的。
不過，既然蘭文亭沒提，她若是問的話，似乎有窺測他人私隱的嫌疑。
所以，雖然好奇，蕭舒月還是沒問，只說自己會好好考慮這件事，若有消息，會去通知他的。
離開育嬰堂，蕭舒月回了長公主府。
晚上君北寒來的時候，蕭舒月就提起了這件事。
得知育嬰堂的事情，君北寒很意外。
以往，他的確沒注意過這個，甚至不知道育嬰堂的存在。
但，既然知道了，就不可能無動於衷。
他斟酌一番，之後才說道：「明日我去一趟戶部，過問一下這件事。」
「單單是過問一下是不夠的，必須有人盯着這個。而且，還得下令讓各個州縣的人從中監督。若無有效的監督，是不行的。」
君北寒點點頭，深以為然。
於是，蕭舒月順便向君北寒推薦了蘭文亭。
聽到蘭文亭的名字，君北寒愣了一下：「你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