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饃饃
宋安晴原本是從不在乎這些的，其實在她下鄉后的第三年。她記得非常清楚，因為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派到鎮上接知青。
令她印象深刻的是其中一個女知青看到她的第一句話說的是“為什麼會派黃臉婆來接我們？又臟又丑。”，那語氣中濃濃的嫌棄讓宋安晴自卑了很久。
“那也還是別太靠近。”宋安晴心中終究是留下了膈應，也許一生的時間都無法讓她釋懷：“我叫宋安晴，你也可以叫我安晴姐。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告訴我，我能幫得上肯定會幫的。你收拾好床鋪沒？”
這一番話她幾乎對每一個來到白樹村的知青都說過，無論男女。
“已經收拾好了。”蘇妤回答了她的話：“以後還請你多多指點。”
“指點算不上。”宋安晴一邊挽起袖子一邊回答。今天輪到她做晚飯，菜不豐富但量大，做起來也費時間：“不過要是你信我，別把貴重東西往屋裏放就行。”
“好嘞安晴姐，我來給你搭把手。”看着宋安晴要開始工作，她連忙獻醜地開口。這人生地不熟的，不拉攏點關係，她可真得餓死在這山裏頭。
“哎不用…算了。早晚也得學。”宋安晴原本想開口阻攔，可想到早晚要輪到她做飯，也就妥協的放下了手。
廚房搭在了幾間房子的後面，方才被擋住，蘇妤也就沒有發現。跟隨宋安晴進去，才發現後面寬闊很。
只是這佈局有些奇怪，院子不成院子空地又不算空地。一邊扭扭歪歪地扎着幾根木籬，另一邊又什麼也沒有。
廚房是用泥巴糊起來的，除了個門口連窗戶都沒，裏面最多能容下兩個人。也難怪他們每一次做飯都是一個人，再多上一個轉身都困難。
門口有個水缸上邊蓋了個蓋子，大概就是平時所需的生活用水。底下有個木盆裏面放着幾個鍋碗瓢盆。.
“你先在這等着，我回房拿點東西。”宋安晴讓她等在門口，自己又重新回去拿麵粉，順便將鋤頭也拿進房間裏面放好。
每個人的麵粉都限量，他們昨天也都一一地將自己的麵粉給了宋安晴。唯一一個沒有給的就是剛來的蘇妤。
但宋安晴也算不上小氣的人，加上她對蘇妤的第一印象還不錯，變成自己的麵粉袋子裏多抓了半捧。
餓不死但也吃不飽。
蘇妤自然是不知她所做這一切，這會還在門口憨憨地站着。
“小妤？我可以這樣叫你不？”宋安晴捧着麵粉袋子喊了聲低頭不知道看啥的某人，後者連忙抬頭應，“可以可以。”
她笑了笑，用眼神示意了下水缸旁邊的木盆：“那你給我遞一個盆吧。”
“行。”蘇妤蹲下從中間取出了個適中的，看了看水缸又順便用水沖洗了一下。
宋安晴看的一臉心疼，連忙開口：“小妤這些盆碗早上都洗過的，現在不過用一用何必浪費水再洗一洗。”
白樹村只有兩口井，兩口井離知青點很遠。他們每隔兩天就要派人挑水回來，無論男女。也因此他們用水能省則省。
知青點前後有兩口個水缸，裝滿的話剛好夠他們全部用兩天。
“…好。”蘇妤有一點潔癖，可她初來乍到也不好意思說啥，何況這水還是人工挑的。自然說別人怎麼說她就怎麼做，可不能剛來就成了別人眼裏的負擔。
雖然她也不怕成為負擔，但做人低調準沒錯。
倆人圍着廚房一陣忙活，慢慢地房子外邊傳來了動靜，分別有男生和女生交流的聲音。
正好宋安晴蒸好了饃饃，讓蘇妤幫忙拿了出去。
屋外眾人一見她都停下了自身的動作，各色神態均有。
“你們好，我是新來的知青蘇妤。”見他們默不作聲，蘇妤倒是落落大方自我介紹了起來。
眾人這才不好意思地連連開口，“你好你好…”
“這是安晴姐做好的饃饃，讓我幫忙拿出來給你們。”蘇妤雙手提着竹簍，裏面大概裝着十來個饃饃。看人頭和饃饃數量，一人大概能分一個半。
“謝謝蘇同志。”其中一位較年長，長的也老成的知青伸手接了過去，緊接着他們很熟練地從男知青的屋裏搬出了一張桌子。
村裡沒有給他們發凳子，他們一直都是站着吃飯。
“香香出來吃飯了。”桌子擺好，眾人就分別拿走了自己的饃饃。也和她想的差不多，一人一個半。
大概是饃饃沒啥味道，他們又拿出了點鹽沾着吃。
沒有人招呼蘇妤。
即便是有幾個年輕男知青打算喊她一起吃，可看了看盆里的饃饃，最終還是將話咽了回去。
這年頭自己都吃不飽，誰會願意當冤大頭。
蘇妤並不覺得有什麼，再來她也吃不習慣。
倒是有個女知青往她搬進去的屋裏喊了一聲，不一會兒從裏面走出來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女知青。
不知道為啥後者訕訕朝她笑了笑，便一直低着頭也不敢抬頭和她對視。
蘇妤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沒多在乎。
女知青走上前看了看盆里還剩的四個饃饃，很是興奮地開口：“天啊。安晴姐不會給我加餐了吧？”話音剛落，她就拿起了兩個饃饃，一個咬了一口。
動作快速沒有給別人絲毫開口說話的機會。
見她的舉動，剛才喊她出來的女知青張了張嘴，最後又合了上去。萬一真的是安晴給香香準備的呢？
正吃着，宋安晴就從廚房走了出來，手裏還端着一碗野菜。
“人都回來了吧？可別落着誰了。”她掃了一圈人，隨口問了句。
“都回了。”晚飯的點，誰會願意在外面逗留。
“那就成。”宋安晴點點頭，便將手上的碗放到了桌子上，“這是今早剩的野菜，嘗嘗味道就行。”
說完她就看到了盆子裏僅剩的兩個饃饃，臉色突然一變，轉身看向站在最邊邊的蘇妤。
後者兩手空空，一副小饞貓的表情望着別人手上的饃饃。
宋安晴湧起了一肚子的氣，“誰拿了兩饃饃？”
嚴肅的聲音讓眾人動作一愣，紛紛看向了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