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說過會回來的
“嘀嗒！嘀嗒！”
秒鐘轉動的聲音充斥在客廳內。
“太太，這天都快亮了，您別等了。”傭人張媽有些不忍的勸道。
沙發邊，女人身形單薄，只披一件素白的睡袍靜靜的坐着。
昏黃的光線照亮她蒼白的近乎透明的側臉，帶着一絲似有若無的朦朧。
乾裂的唇一開一合，“他說過會回來的。”
他說過的。
蕭暮雨不斷在心底重複着這句話。
“可是……”張媽還想在說點什麼，下一秒門卻被打開了。
“咔噠。”
清脆的開門聲傳來，張媽激動道，“是先生回來了！”
蕭暮雨回眸，入目便是那張熟悉的稜角分明的俊顏，透着幾分清冷。
是賀今朝啊。
是她的丈夫回來了。
一瞬間揚起了笑臉，快速起身迎了上去。
大約是動作太猛，再加上方才長時間的保持一個動作，她身形微晃，差點摔倒。
“今朝……”
她喚着他的名字，嗓音里透着喜悅。
但更快的，她便看到在賀今朝的身後，還帶着一抹嬌小的身影。
是……方糖，賀今朝大學時期的初戀。
蕭暮雨垂眸望着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滿是希冀的笑僵在了臉上，整個人彷彿墜入冰窖，四肢百骸乃至靈魂都被凍裂！
石化中，又聽賀今朝沉沉的嗓音傳來，“你先下去。”
這話，顯然是對張媽說的。
張媽看看跟前的三人，大概也是知道即將會發生什麼事情，低頭退下了。
轉眼，這偌大的空間內，只剩下相對而立的三人。
秒鐘的走動不停，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空氣中彷彿瀰漫著恐怖片高潮一般的張力。
方糖先開口，打破這一室的死寂。
“今朝……要不，我還是先走吧？”
說話間，她輕輕的晃了晃賀今朝的手，一雙彷彿會說話的大眼含情脈脈的將賀今朝望住。
賀今朝垂眸與之對視，深黑的眸底流露出溫柔與疼惜，“該走的不是你。”
這話落在蕭暮雨心中，彷彿被千斤巨石壓着，連呼吸都是困難的。
果不其然，很快她就看到賀今朝朝着自己看過來的目光。
在一瞬間變的無比的冰冷，不帶絲毫情意，好似在看一個無足輕重的陌生人一般。
“你可以搬走了。”
沒有半分遲疑的一句話，就這樣判了蕭暮雨的死刑。
那一刻，她只覺得自己手腳冰冷，這個世界都變成了黑白色。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神的，只在恍惚中，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為……為什麼？”
毫無意義的反問，恍若溺水中的人最後的垂死掙扎。
賀今朝不悅的皺了修長的眉，“這房子原本就是為糖糖準備的，你應該知道。”
呵……
蕭暮雨輕輕扯了扯嘴角。
她當然知道啊……m.
這麼多年了，他始終都忘不了方糖。
她曾以為自己的愛能夠打動他，終究是太天真了。
一顆原本就不屬於自己的心，怎麼可能捂熱呢？
沉默中，方糖的聲音又傳來。
“暮雨，你別怪今朝。我懷了今朝的孩子，他也是擔心我一個人住在外面，不能照顧好自己和孩子，所以才……”
那柔柔弱弱的嗓音落至蕭暮雨的耳邊，驚的她腦袋裏嗡了一聲。
無意識的抬眸，正好看到方糖伸手撫摸着她的肚子，動作得意的像是在炫耀什麼戰利品。
此刻的她才知，什麼叫做萬箭穿心之痛……
也許是因為同為孕婦，她也微微抬了手想要輕撫自己的小腹，可卻咬牙忍住了。
今晚之所以一定要等到賀今朝回來，是因為她下午去醫院的時候得知，她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她想親口告訴他，她懷了他的孩子。
只可惜這滿腔的喜悅還未開始，就已經被澆了個透心涼。
“我……”張了張嘴，蕭暮雨還沒繼續往下說，就被賀今朝無情的打斷。
“怎麼？不肯？還是你打算留下來做個傭人？”
咄咄逼人的一句話，徹底粉碎了蕭暮雨心底對他的最後一絲眷戀。
她還沒說什麼，方糖又拉着賀今朝，“你別這樣，暮雨才是你的妻子，該走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說著，方糖垂下了眼帘，晶瑩的淚珠跟不要錢似的吧嗒吧嗒的掉落。
賀今朝頓時心疼無比，“什麼妻子？她不過就是你的替代品。糖糖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和我們的孩子一個名分。”
那般溫柔的語氣，在下一秒轉身看向蕭暮雨時終結，“這是離婚協議書，贍養費會給到你滿意，天亮就離開這裏！”
隨後蕭暮雨就看到一封文件被扔在了自己腳邊。
再抬眸，賀今朝已然擁着他的白月光消失在了門外。
客廳內再次恢復了之前的寧靜。
不知道站了多久，蕭暮雨才俯身撿起了地上的離婚協議書，翻到最後一頁。
簽字欄上寫着龍飛鳳舞的賀今朝三個大字。
視線不知道為什麼變的有些恍惚。
她想起當初他們結婚的時候，他也是簽了這樣的字……
一晃，就離婚了啊。
是時間過的太快，還是他們緣分太淺？
張媽等到客廳沒什麼動靜了才敢走出來，結果一眼就看到蹲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蕭暮雨，頓時焦急的跑了過去，“太太？！”
她輕輕的碰了一下蕭暮雨，蕭暮雨就恍若碎掉的陶瓷娃娃，一瞬間跌到在地。
蕭暮雨死死的咬住下唇，一句話都沒說，眼淚不停。
張媽見她手上還抓着什麼東西，一看上面寫着離婚協議書幾個大字，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這些年太太對先生有多好，她都是看在眼裏的。
真是沒想到的啊……
張媽心疼的抱着蕭暮雨哭了，“太太別難過，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啊……”
蕭暮雨心底最後的一點防線也終於在這個時候崩塌。
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好痛……我不要愛他了，張媽，我們走吧……我們離開這裏……”
“好好好，我這就給老爺打電話……”張媽不斷的輕撫了她的後背，帶着哭腔的安慰着。
蕭暮雨也記不得自己那天到底哭了多長時間，只知道離開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眼他們住了三年的別墅，都已經看不清楚輪廓了。
天空中，還飄着蒙蒙的細雨。
連老天都在為她哀嘆這三年的時光都餵了狗嗎？
周圍有路過的鄰居，七嘴八舌的在討論。
“昨晚隔壁好像吵架了？聽說要離婚？”
“我早猜到了！那家老公經常不回來的，肯定是在外面有人了！”
“這賀太太也是可憐，就這樣被掃地出門了，哎……”
眾人話音還未落下，一輛勞斯萊斯就停在了蕭暮雨身後。
司機迅速下車，恭敬的彎腰給蕭暮雨拉開了車門。
“大小姐，老爺讓我來接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