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重生
意識回籠的那一剎那,榮欣悅只有一個感覺。
疼。
屁股疼,小腹也疼。
按道理來說不應該。
她出車禍的時候,手指那麼粗的鐵棍子***的是她的胸腔。應該是胸口疼才對。
「嘶……」
因為疼的厲害,她一開口就倒抽了口涼氣。
「醒了。」
冷淡的聲音,是封易行的。
榮欣悅把眼睛掀開一條縫,就看到了坐在床邊的封易行,穿着白襯衫,後腦勺對着她。她再轉頭去看別處。
?
什麼環境?
節能燈,舊柜子,瓶口破了的暖水瓶,藍色的帘子,遮擋了一部分的視線。角落裏放着老式的立式空調,跟大柜子似的,又笨重又丑,還沒開。
她躺着的還是長了銹斑的鐵床。
榮欣悅疲憊得閉上眼睛,
「封易行,咱家是要破產了嗎?你給我住這病房?是不是想離婚?」
沒人答話。
看樣子他是真的被氣到了,都虐待她了。
正好順勢離婚!
榮欣悅深吸一口氣,內心默默倒數三二一,睜開眼,看清楚封易行那張臉的時候,說出去的話,卡死在了喉嚨里。
「喂,封易行!我跟你……」
然後一個轉彎,問:「你整容了?」
哪家機構,這麼厲害?
這起碼年輕二十歲!
返老還顏術!
得讓封易行把這家機構買下來!
封易行沒少被人告白,多到記不清,什麼類型的也都遇到過。這方面的事情要比同齡人敏銳一些。
他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剛搬到他家附近的小姑娘,就對他揣了心思。
他站起身,說:「老師,給她看看腦子。」
老師?
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掀開了帘子。
榮欣悅這才看清楚整間病房…不,整間醫務室的全貌。
醫生拿了聽診器聽了聽她的心跳,摸了摸她的額頭上的溫度。
「行了,沒事了。待會兒把這瓶水吊完就能回去了。」
吊完水就能回去了?
榮欣悅震驚。
我可是出的車禍!那麼粗的鐵棍子就插在她……
欸?
榮欣悅把自己的領子往下扯。
傷呢?
鐵棍子呢?
榮欣悅不知所措,聲音顫抖,「封易行,我見鬼了。」
封易行在她扯下領口的那一剎那,轉過身來,背對着她。神情冷淡,聲音也冷淡,「沒事你就在這裏吊水,我回去上課了。」
上課?
上什麼課?
榮欣悅一頭霧水,手硌到了一塊胸牌,低頭一看人傻了。
胸牌上規規矩矩地貼着一個女孩子的照片。眉眼精緻,卻透着一股子清冷。如空谷幽蘭,又似美麗高貴的白天鵝。很漂亮,但不是她的臉。旁邊寫着她的名字。..
——班織。
誰啊!?
榮欣悅的大腦猛然意識到了什麼,連忙叫住走到門口的人。
「封易行!」
封易行停下腳步,回望着她。還是那張帥得慘絕人寰的臉,但年輕很多,沒有皺紋,也不蒼白,沒有絲毫歲月的痕迹。
他依舊冷淡,但和從前不同。
從前他的眼神像冰窟那樣清澈冰冷,卻很有故事性。哪怕不說話,只是看着你,都彷彿說了千言萬語。
堅毅又脆弱,厚重又單薄,孤高又伶仃。
最主要的,從前,他看向她時,眼睛裏有掩不住的愛意。愛意的盡頭有悲哀滿地的碎玻璃。
現在,這些通通沒有了。
他就像是在看一個與他無關的人。
這是年輕的封易行。
榮欣悅聽到自己的呼吸都放輕了,問他,「你多大了?」
旁邊的護士笑出聲。
剛剛還問人家是不是想離婚,現在問人家多大了。
被拜託了過來看一眼班織情況,而耽誤了一節物理課的封易行,不耐煩得皺了皺眉頭。
新搬來的這個鄰居,有點煩。
「十八。」
說完他就走了。
榮欣悅抓着自己的衣領,嘿嘿嘿的笑。
雖然不知道到底怎麼一回事,但有一點確認了。她穿越到了封易行年輕的時候,還是男高的封易行!
她終於擺脫他了!
好耶!
旁邊的醫生目瞪口呆的看着班織,然後嘆了一口氣。
又是一個迷戀封易行的,還因為他一句「十八」就樂成了傻子。
沒救了。
封易行走後沒多久,班裏的同學就來了。七嘴八舌間,榮欣悅總算是搞清楚了。
班織作為舞蹈特長生,剛轉過來沒多久,因為長得好看,有不少人追她。今天她的座位上就收到了一小束的紅玫瑰。
本來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但恐怖就恐怖在,旁邊還有一個碎掉的鏡子。
班織被嚇飛在地上以後,還發現椅子上有血。
半個班都被嚇到了。
「現在已經報警了,就等着提取上面的指紋,看看到底是誰!」
榮欣悅坐在病床上,忽然感覺到小腹一股暖流涌下。
情況有點不對。
「那個……」
同學們義憤填膺,七嘴八舌。
「對對對!必須要報警!這種人太猖狂了!」
「肯定是見不得織織好!」
榮欣悅聲音大一點,「那個,應該不用報警。」
「我們學校居然還能出這種敗類,簡直毀三觀!氣死老子了!別讓我知道是誰,不然我一定把他套頭打一頓!」
榮欣悅:「……」
她深吸一口氣。
「不用報警!那血是我的,我大姨媽來了!」
吵嚷的醫務室,霎時一靜。
榮欣悅還要說什麼,目光一抬,看到了又出現在門口的封易行,旁邊還跟着一個四十左右的男人。
「……」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封易行就像是什麼都沒有聽見似的,轉頭對旁邊的男人說:「叔叔,到了。我先回班了。」
「欸,好,小行,謝謝你啊。」
封易行說了一句「不客氣」,就直接消失。
班國強走進醫務室,先跟醫生確認了一下班織的情況。確定沒有危險后,才和醫務室里的其他同學打招呼。送走了同學們后,班國強坐在床邊,耐心地陪着點滴滴完。
榮欣悅全程都沒有和他說話。
她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
她現在莫名其妙的,就在這個叫班織的小姑娘的身體裏。在親生父親面前,她怕說多錯多。
奇怪的是,這詭異的沉默,並沒有讓班國強感覺到不適。反而像是習慣了似的,靜等着點滴滴完,叫來醫生拔了針管,和女兒並肩走在廊上。
沉默。
還是沉默……
榮欣悅都有點憋不住了。
班國強領着她走到一輛自行車的面前,終於說話了。
「月月,不好意思啊。爸爸聽說你出事了,太着急,沒找到車鑰匙。一心急就推了個自行車。」
一路狂奔到學校了,班國強才意識到。蹬輪子的時間,早就夠他找到鑰匙的了。
班國強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放在後座上系好。
「你坐,硌了跟爸說。」
榮欣悅愣愣的。
她親媽肯生下她,是想母憑子貴。可惜,天不隨人願,生了個女兒。榮欣悅的童年沒有爸爸,媽媽還嫌棄她是個拖油瓶。在她十來歲的時候,把她甩給小姨,自己和男人跑了。
她野大的,沒人問她吃的好不好,穿得暖不暖。
眼下班國強的動作,讓她有點破防。
鼻尖一酸,眼睛就紅了。
班國強本就在意女兒的情緒,現在看到她眼睛紅了,天都塌了。
「怎麼了?怎麼了?不怕不怕啊,爸來了!爸帶你回家!送你回家了,爸再來收拾那個狗***!」
榮欣悅眼淚沒掉下來,憋回去了,笑着點頭,坐上自行車後座。
班國強怕車顛着她,緩緩地推着她往前走。
出了學校,是熱鬧的街市。兩邊都是商鋪。售賣各種各樣的零食,玩具。好些東西,榮欣悅見都沒見過。
這時她才有切實的感覺。
她來到了一個陌生的時間,到了一個陌生的女孩身上。
周圍一切都是陌生的。
她不再是榮欣悅。
而是班織。
班國強看她瞧一個玩具,瞧得認真。二話不說,把自行車往攤子跟前一推。
「老闆,給我來兩!」
「……」